第十九章 接电话生疑牵挂 遭风雨哺女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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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云的妈妈接到冯云的电话后,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心理像猫抓着一样的烦躁。她对冯云的担心、牵挂,一齐涌上心头。冯云的妈妈真想一步跨到女儿那里,像冯云小时候那样,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花,然后心肝宝贝地叫着,问她受到了什么委曲。可现在她离女儿千里之遥,再心疼也只是干着急。

冯云的妈妈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地猜测着女儿哪方面受到委曲,思想那么消沉?她想,女儿不适应做秘书工作,冯云的妈妈给予否定。她看过女儿写的文章,语句流畅,用词准确,结构严谨,思路清晰。女儿写的文章常常被报刊杂志社采纳发表。女儿不了解煤矿,不熟悉煤矿,写的文章不贴近实际,泛泛而谈,空而无物,领导不喜欢,受到领导批评?也未可知。女儿是人缘不好,或许与人争名利,败下阵来,心灰意懒?女儿是生活上不服水土,精神委靡,体力不支,意志消减……

冯云的妈妈翻来覆去,七上八下地猜测着女儿种种不测。她越猜越急,越急越担心害怕,好像女儿丢失了,不知去往何方,无踪无影,如痛失爱女的心情那样。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回在屋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向外边张望丈夫为什么还不回来,回来好和他商量该怎么办?她又拿起手机给女儿打电话,她要问个明白,可冯云的手机总是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她一连拨打几次都是这样回答她。她急切与女儿说话心情已到了峰巅,反而不能通话。她心急如焚。本来秋天天气凉爽,而冯云的妈妈浑身出汗,她穿的衬衣也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

冯云的妈妈舐犊情深。她脸色煞白,两手冰冷,双腿战栗,浑身酸懒,身体无法支撑,倒坐在沙发上,像得了大病一样。这时,她又怨恨女儿在电话里说话吞吞吐吐,不明不白,让她猜心思乱琢磨,拽心扯肺地受折磨。冯云的妈妈一边骂着一边数落着:“云儿啊,云儿,我是母亲啊,有什么话不可给母亲说。母亲的心如大海能容纳百川,她能给你分担和化解忧愁,你有幸福也可与你共享啊!母亲也是一盏明亮的灯塔,她能给你指点迷津,引路导航啊!”冯云的妈妈,由爱转恨,由恨转爱,爱恨交加,肝肠欲碎,竟然呜呜地哭泣起来。

冯云的妈妈马翠英,出生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她1982年初中毕业,按她的聪明伶俐的天赋和刻苦学习的劲头,完全可以上高中考大学。可80年代初国家还贫穷,农民更贫穷。马翠英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也正在上学,如果让她上高中考高等学府,马翠英的父母难以支撑。当时的时髦话“少投入,早回报”。大多数农民子弟都想往中等专业学校这个桥上挤,好及早毕业分配工作拿上工资。他们要挤进中等专业学校没有优异的学习成绩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中等专业学校捷足先登,优先录取成绩好的学生入学。全国还是农民子弟的学生多,这样农民子弟学生上中等专业学校成了烫手的“山芋”。马翠英抓到了这个“山芋”,录取到师范学校。

80年代初期,国家进行改革开放刚刚启动,物资还很匮乏,城市凭票据供给,农村一些地方的农民还没有解决温保问题。人们穿着打扮,由青蓝黑,才变为红红绿绿花花格格;人们的思想也刚刚融化解冻。马翠英在这样的环境里读中师,从思想到穿着打扮都还处在“愚昧顽化有待启蒙”之中。

夏日里,她上身穿红黄格格棉布衣,下身穿着蓝洋布裤子;冬日里,上身穿着对襟棉袄,外罩一件碎花洋布褂,下身穿着绒裤,外罩一件的卡布裤子。她脚上常穿自做的方口带袢布鞋,要是在夏日里穿上有许多窟窿眼的塑料凉鞋。她头上的两只大辫子与她的上身长短一致,自由地垂在脊背。年轻的朋友们,如果你看到马翠英的穿着打扮,你一定感到不可思议,但那时的穿着打扮与现代时髦女郎一样,美如天仙娇女。

你们想急于看到马翠英那时的娇容吧,其实不需要重抹丹青,只要你看到冯云的美貌,就能联想起马翠英年轻时的花容月貌了,只不过马翠英的下巴上多长了一块豆瓣大小的浅紫色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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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晚,马翠英的丈夫冯鸣才回到家。他一进门就嚷嚷:“饭做好没有?做好了吃饭。”冯鸣才喊了两句没有人应声。他换着拖鞋,左右张望着,不见妻子马翠英。他来到卧室,看见妻子在床上躺着,又嚷嚷开来:“这么早,就睡觉了?”冯鸣才说着走到妻子跟前,看见她两眼含着泪花。冯鸣才心理一惊,轻轻地坐在床沿上想问个究竟。马翠英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两眼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掉在床上。马翠英突然坐起,让冯鸣才吓个趔趄,差一点没有掉在地下。马翠英时常这样,发起怪脾气,从来不讲青红皂白。

“你死哪去了,一整天不回来。”马翠英眼中的泪珠仍不停地往下流淌。莫名其妙的冯鸣才感到事情重大,心理也恐慌起来,这才郑重其事,但他脸上仍陪着笑色说:“有啥事,慢慢地说。早起,我不是给你说了,今天下乡检查课改。”“课改,课改,改您娘……”马翠英虽然气愤,但骂人的那句话还是没说出来。“你说,你关心过谁?家你不问,女儿你不问,你还是个人吗?”冯鸣才听了这句话心理更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样着急悲伤。你不要叫我闷在葫芦里好不好?”马翠英对女儿的担心牵挂好像都是丈夫造成的,不饶人地数落起来:“云儿,小时候你不管,当甩手爸爸;上学你不管,毕业找工作你还是不管,你这个爸爸称职吗?”冯鸣才确实理亏,他在县教育局教育科任科长,教学研究、教学改革成了他的知已。他不是下乡进行课改实践和检查课改进展情况,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编写教学研究报告,确实他对这个家,对他的女儿关心的太少。冯鸣才无不愧疚地说:“我对女儿确实关心少,可我内心理却疼爱她。她不是不愿意回来教书吗?”“你疼爱她?全是鬼话!你知道她找工作作了多少难,受多少委曲。别说你去了,你打过几次电话?她不回来教书,就是你漠不关心的理由!孩子找到工作了,谁家的家长不去看看,你可好,死鳖在办公室里!”

冯鸣才拿起电话拨打女儿的手机,回答他的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冯鸣才无奈地说:“手机打不通。云儿,给你打电话了,她给你说些什么?”马翠英对冯鸣才的一顿数落,似乎对女儿的牵挂减轻了些,口气缓和下来,“她说我不关心她。”

冯鸣才无不感慨地说:“儿行千里母担扰。你也知道云云的性格。她不会有啥事,别挂念了。”冯鸣才对马翠英说的宽慰话,又激怒了她,“你说的倒轻松。你就会说这样的话。我感觉这一次与前几次都不一样,我心理很担心,放不下。我明天就去她那看她。”冯鸣才听了马翠英说出那样的话,又一次拨打冯云的手机,照样还是那样回答他。

几次拨打冯云的手机打不通,冯鸣才心理也起了担忧。“那好吧,我这就给你去买火车票。”

冯鸣才拉开门,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又夹着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他回头把门关上,寻找雨衣。他一边披雨衣,一边对妻子说:“天下雨了。你起来做饭吧。”冯鸣才披着雨衣向车子棚走去。

冯鸣才所在的城市叫阳河县城,龙海铁路从阳河县北郊经过。冯鸣才的家离火车站约有三公里远。冯鸣才骑上自行车向火车站走去。风相当大,马路两旁的槐树像喝醉酒的汉子东倒西歪,站立不稳。雨点并不大,但被狂风一搅和横七竖八地漂洒。冯鸣才身上披的雨衣时不时地被风卷起,身体裸露在狂风冷雨中。冯鸣才顶着风艰难地前行,累得直喘粗气。当他实在蹬不动了,就下来推着自行车步行。虽然只有三公路里的路程,冯鸣才却走了半个多小时。

冯鸣才受这次凄风苦雨的肆虐,他才真正体会到养育儿女是多么的劳苦艰辛。

冯鸣才比马翠英早毕业一年,他上的也是中等师范学校。他和马翠英结婚后,他们也是缠缠绵绵,风情万种。此时,以文凭晋升职称的狂潮席卷大江南北,冯鸣才认识到中师文凭晋升不了高级职称,报名参加了自学考试,攻读本科。本科文凭拿到以后,他养成的刻苦学习的习惯却成了“毛病”,无法根除,自然而然,他的家成了他的客房或附属物。有时候,妻子逼迫他做一些家务,他也觉得做家务是责无旁贷的,但他做完家务后又啰嗦妻子,说她浪费了他的时间和精力。这样的事多了,妻子马翠英也不再逼他,自己能做得起的事,她都默默承担了,免得吵吵闹闹。并且她知道丈夫干的是正经事。

冯鸣才来到火车站,他身上穿的衣服几乎被雨水打湿透了。他走到售票厅买票,售票窗口外排列了长长的买票队伍,冯鸣才站在最后边等候。过了一会儿,冯鸣才身上的汗水凉了,湿衣服贴着身子,冷得他直打颤。20分钟后,冯鸣才排到售票窗口前,售票员告诉他,明天,去商城市的列车没有座位。于是,他买了一张硬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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