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这辈子与婚姻擦肩而过

【郑重声明:文章原创,文责自负】

夜色渐浓,乡村恬静而美好。突然,叫骂和“砰砰”撞击声打破宁静,雪亮的电筒光划破黑暗,随之而来大声吆喝和女人的哭喊声,原来两个壮实的男人正在械斗。

纠纷的起因,不过是一家多占了另一家几尺土地。事情虽小,可随着时间的发酵,双方的矛盾就像气球一样越吹越大。今晚王家的鸡跑到李家吃了些玉米,两家男人一言不合抄起了家伙。

男人都是壮年,锄把对铁锹,打斗非常激烈,周围的人根本没法靠近。两个男人打出了真火,王家男人一棒敲到李家男人的腿,李家男人奋力回击,铁锹平砍到王家男人的头上。

王水生死了,王家的天塌了。王家很穷,三口人,还有一个老奶奶和三岁的孙子。王家曾经的女主人李秀是他打工认识的,两个人没领结婚证就住在一起,有了孩子后回到农村。小孩子两岁的时候,来了几个少数民族打扮的人,说李秀是其中一人的老婆,要李秀和他回去。王水生当时就懵了,一问,真的,他们有结婚证而且有一个小孩。没证的拗不过有证的,李秀跟着走了。老奶奶已经七十多岁,照顾自己都不容易,小孩子可怎么办啊?

大清早,陈建父母来到镇上儿子汽车修理铺里。陈建打开卷帘门很吃惊,他和父母很久没见面了。

陈富贵耳朵以上的头发全白,耳朵以下全黑,远看就像戴了顶白帽子。他威严地在店里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这个让自己费尽心思的儿子。

儿子的路走歪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养了个“二流子”。书不好好读,调皮捣蛋。好不容易初中毕了业,和同村吴有才在镇上与一群二流子混在一起,没少干坏事,自己在乡亲面前总觉得腰不直。

陈富贵自从帮陈建租下铺面后,再也不想管这个儿子,从来都不到店里来。

陈富贵指着凳子让儿子坐下,对他说:“你要干什么我们是不管的,唉!管了你也不会听。不过,我们老陈家只有你这一个娃儿,陈家的香火不能断。”

陈建身子坐得很直,尽量不让父亲看到自己的长头发。他很疑惑,我虽然离了婚,但还年轻,又不是娶不到老婆。好好的怎么说到香火了,我现在一个人,也没办法。

陈富贵见儿子没反驳,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我和你妈商量,看你现在这种情况,找老婆结婚生孩子恐怕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不如找个现成的,去收养一个孩子。”

陈建明显楞了一下:“啥?”,他回头看看母亲,母亲一脸期望地看着他。

“生意不好,我自己一个人生活都老火,我还年轻哪里就找不到老婆了?再说,有了个拖油瓶你们让我怎么去找嘛,不得行。”

任凭二老怎么说,他铁了心。二老罕见的没有发火,不过,当天他们没走,陈建只能在长椅上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陈富贵坐在藤椅上一言不发,看儿子在店里忙来忙去。吃饭时,陈建买来好菜好酒,他摆出一副臭脸,儿子的殷勤小心更让他脸越来越黑。

晚上陈妈妈抹起了眼泪:“儿啦,我们年纪这么大了,没有多久的活头了。要是我们陈家在你手里断了后,我们在地底也不安心。爸妈对你就这一个要求,你忍心吗?”

陈建第一次认真端详父母,父母老了。父亲拿着棍子满院子撵着自己打的时候,风风火火,健健康康,现在身子佝偻着,脸上的皱纹就像远处的山。母亲瘦了好多,抹眼泪的手就像一把干柴。他心里就像有人用针扎了一下,本来还想反对,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第四天,母亲领来了王家的孩子,说自己找人算了卦,取了名字,叫“陈勇”。

陈勇让爷爷奶奶收拾的很干净,脸白生生的,在奶奶的催促下,很不情愿小声叫了“爸爸”。

奶奶很满意,感觉完成了人生一件大事,皱纹盛开成了一朵菊花。

陈建心里本来就不愿意,想到以后多了个跟屁虫,做什么事都麻烦,不由得厌烦的瞪了几眼陈勇。

奶奶挂记着农村家里,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陈建的修车手艺来自吴有才。两个人一起在镇上当二流子的时候,好在吴有才的父母有点办法,把吴有才弄去学汽车修理,他嫌一个人不好耍,把陈建拖了去。

汽车修理店开在路边,陈建脾气不太好,生意一般。本来他早就想离开这里,投奔儿时的伙伴。两个人关系极好,是穿连裆裤的朋友。一次他们到湖里游泳,要不是陈建,吴有才早就见阎王了。吴有才在城里也是干汽车修理,有两个门面,生意比这里好得多,多次邀请陈建过去。陈建早就动了心思,可现在多了个累赘,想着再等等。

陈勇就像家里的一只可有可无的小狗,每天定时饲喂,他其他时候他看都懒得看陈勇。陈勇人虽小,但有眼力,小小的人儿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这儿没有亲生的父母,这儿没有让自己任性的地方,他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陈建只要脸色不好,就瑟瑟发抖。

幸亏奶奶时不时来照看一下陈勇,陈勇才算活得健康。奶奶这天要走了,她对陈建说:“儿啊,陈勇毕竟不是亲生的,你还是要抓紧找一个。”陈建其他方面不管怎么混蛋,但在父母面前总是规规矩矩。“妈啊,你们太着急了,把陈勇弄来干什么嘛,我找不到老婆吗?你会有亲孙子的。”

陈建长发扎成马尾,和汽车维修工的形象相去甚远,他说这是自己的青春。店子生意一般,温饱没问题,人长得不错,自从离婚后,他脾气也改了些。媒婆没少介绍,这一次的女朋友他感觉不错,碎花连衣裙,长头发,微胖。他不喜欢电视里瓜子脸尖下巴瘦骨嶙峋的美女,常常和猪朋狗友讲还是有点肉的好。这位女生他一眼就看上了,两个人在茶坊里觉得相见恨晚,彼此都有好感。女生听说他有修理店,很有兴趣。

店门开着,陈勇正在门边玩,见到陈建进来,赶紧放下废旧汽车配件,怯懦的喊了声“爸”。

美女听见生气了,“你不是没孩子吗?你骗我?”

陈建赶紧解释,“他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爸妈硬要我收养的。”

美女头发一甩走了。

陈建火冒三丈,顺手给了陈勇一个耳光。陈勇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突然被主人踹了一脚的小狗,呜呜哭着跑开了。晚上,他叫陈勇吃饭,陈勇埋着头,站得远远的不敢过来。看着陈勇害怕的样子,脸上五根鲜红的指印,他第一次有些愧疚。

第二天,他路过卖玩具的地摊,想着昨天自己太冲动了,买了一个红色小车。回到家,他把玩具递给陈勇,陈勇明显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他再一次递过去的时候,才接过去。

陈勇长到六岁,每天总是和街上的小孩一起跑来跑去。一天晚上到吃饭的时间陈勇还没回来,陈建有点莫名的烦躁,这孩子又讨打了吗?其实,自从上次打过孩子后,他再也没动过手。

时间越来越晚,陈建只好沿着街道一家一家店铺寻找,终于,做烟酒生意的张老板说看到陈勇被一个老太婆抱走了,他看到陈勇很听话的样子,就没在意。

陈勇丢了。

晚上,陈建竟有点高兴。毕竟陈勇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相了好多次亲,没小孩的自己看得上,别人嫌弃自己有小孩,有小孩的自己又看不上。摸着刺手的胡子茬,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孩子丢了,包袱没了,找老婆容易了,开心。

可转念一想,这几年孩子逐渐大了,也不是很怕自己了,每天吃饭睡觉前也能和自己有说有笑,旁人还说陈勇很像自己。就算养只猫猫狗狗,久了也有感情。

陈建从来没有失过眠,但今晚就像床上有许多尖刺,折腾过来折腾过去,天快亮了,才有点睡意。

卷帘门被人拍得啪啪响,惊得陈建一骨碌爬起来,刚想开口骂,门外倒先骂上了。

“陈建,你个狗日的,赶紧给老子开门。”

声音很熟悉,不是自己老爸的声音吗?

打开门,门口是怒气冲冲的老两口。

“陈建,我的孙儿呢?你给老子还睡的着,看老子给你一脚。”

陈富贵真的一脚向陈建踹过来。

陈妈妈赶紧扶住老头子,“陈建,你赶紧去把陈勇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不要叫我妈了。”

爷爷奶奶经常来看孙子,每次总是买些吃的、穿的,陈勇和他们感情很好,就跟一般爷孙一个样。

陈建赶紧让二老坐下,连连答应把陈勇找回来。

陈建找到张老板问详细情况,没想到张老板害怕有人偷东西,在门口安了监控。张老板把视频找出来,确实是一个老太婆抱走了陈勇。陈建拿着拷贝到手机上的视频,沿着街道一家一家地问有没有认识老太婆的,结果谁也不认识。

回到店子里,老两口正在长吁短叹,陈建拿出视频,他们也不认识。陈建只好报了警。陈建劝爸妈回去,哪料两人坚决得很,不见孙子不回家。陈建没法,只好天天拿着手机像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

修理铺旁边是一家餐馆,老板把陈建叫到店里,倒上一杯茶,对他说:“陈老板,你不要怪我,那天你孩子丢了,我看你没有去找的意思。孩子挺可爱的。我有个亲戚住在离你父母家不远,是我打电话叫他告诉你父母孩子丢了的事。”

陈建唉声叹气,接着说:“不怪,不怪,其实娃儿丢了,我也很伤心。”

老板三教九流认识人很多,看陈建找的辛苦,让他去找罗大头。

罗大头名副其实,一个大秃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罗大头很热心,问清事情,伸出一个指头。

“这个数,给了马上去找。你也不要去找了,要是我找不到,你更找不到。十天后,你再来问我。”

看陈建有些犹豫,张老板在旁边说:“罗大哥是个讲究人,从来是说话算话,交给他你放心。”张老板为人实在,陈建相信了他的话。

 四

十天后,陈建如约到了罗大头家,罗大头本事不小,已经打听到那个老太婆的住址。

陈建约了警察,一起找到老太婆家,陈勇已经被她卖了。这个蒋老太婆是个惯犯,曾卖过好几个小孩。她知道王家还有个老奶奶,就假冒王家老奶奶骗走了陈勇。陈勇离开王家时年纪小,但知道自己有个亲奶奶。

警察依法逮捕了蒋太婆,通过审问知道孩子被送到相邻城市的卢家乡,警察要陈建等着,他们安排好就去解救陈勇。

陈建表面答应,但心急如焚,哪里还能等。父母一天天好像更老了,得赶紧把宝贝孙子找回来。

陈建开着摩托车,当天就去了卢家乡,蒋太婆只知道乡名,具体地点也不知道。他在镇上休息一晚,只好去碰碰运气。

晚上,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旅店,在旅店餐馆愁眉不展地吃饭,不时不由自主的唉声叹气。餐馆的大妈很好奇,他就随口把找孩子的事说了。

一连几天,什么收获都没有。

奔波一天房间,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陈勇。陈勇很能干,不仅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陈建一回家拿鞋、倒水,吃了饭洗碗,给陈建倒洗脚水,其实那孩子自己还有点喜欢。

正当陈建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门边有细细的声音,他坐起来一看,门缝塞进一张小纸条。陈建拿起小纸条,看上面写着“卢家4组”,他赶紧打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

第二天,陈建打听好地址,去了卢家4组。经过一户农家的院子,看见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玩红色小车,那个小车很熟悉,正是陈建送给陈勇那辆。他没有声张,装作没事人一样开车过去,在前面把车藏好,沿着小路转到房子背面。

猪圈的旁边蹲着一个小孩,小孩脏极了,不正是陈勇吗?那一刻,陈建心如刀绞,平常干干净净的儿子像一头在泥里拱过的小猪,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在啃。

陈建感到心像被什么抓了一下,眼睛不争气涌出泪来。农家的狗汪汪的叫起来。那一刻,他什么也不顾了,他眼里只有那个他并不爱的孩子。他冲向孩子,抱起孩子就跑,孩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见是陈建,高声叫着:“爸爸,爸爸”,眼泪把陈建胸口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陈建心都碎了,跑得像风一样,泪水滴在孩子的头上。

农户发觉了,大声喊“抢孩子了”,放开栓着的狗,几个人拿着棍棒追过来。黄狗追上了陈建,一口咬到他的小腿。陈建啊的一声,侧着身子跌倒在地上,孩子的头重重磕在他的下巴上。一群人围着陈建,夺过哇哇大哭的孩子,棍棒、脚雨点般落在身上。

陈建躺在地上,巴不得晕过去,可是疼痛却让他无比清醒。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站起来,强忍着一步一步挪到摩托车前。他发动了车沿着公路向派出所驶去。

陈勇回到修理店,爷爷奶奶还在等着他,孙子回来了,两个老人笑得像年画里的公公婆婆。抱着陈勇左看右看,一起把陈勇洗得干干净净,陈建在旁边就像一个玻璃人。

晚上,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了顿团圆饭,陈建说:“爸,妈,我打算带陈勇去城里,到吴有才那儿去。眼看陈勇也快上学了,那儿的条件好些,我也能多找点钱。”

爷爷奶奶有点舍不得,但为了孙子,答应了。

陈建剪去长发,到了城里,找到吴有才的铺子。

 吴有才唯一的特点就是“圆”,脸圆,身子圆,连手指头也是圆鼓鼓的。吴有才心宽体胖,为人和气。看到陈建一连几个哈哈,亲热地抱住陈建,“哥啊,终于盼到你来了!”吴有才喜欢陈勇极了,非得叫陈勇称自己是二爸,等到陈勇大声叫了二爸,吴有才像三伏天吃了冰块,每个细胞都特别舒爽。

吴有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陈勇上学,父子住的房间,让陈建十分感动。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也许是陈建一家给吴有才带来了财运,也许是大家收入越来越高买车的人越来越多,吴有才的修理铺变成了修理厂。

陈建现在把陈勇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管什么都为陈勇着想,现在两父子才是真的两父子。陈建本来手艺不错,到新的地方很肯学,在厂里技术顶呱呱。生活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儿子虽然成绩不太好,但对修车感兴趣,现在技术就不错,毕业了就可以直接来二爸厂里上班。自己辛苦工作存了些钱,父母去世了,现在只要把儿子管好就行。

生活很惬意,太阳很温暖,下午没什么事,陈建坐在躺椅上,塑料凳上大茶缸里热气飘渺。生活就应该这样,他不由得躺下去,舒展开身体。要说不如意,就是这些年心一直放在儿子身上,自己还是老光棍。

陈建有一个心上人,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死了老公,车坏了总是到这儿修,每次总是找陈建,一来二去彼此都有意思。

陈建有了这个心思,想着找女司机谈谈,反正大家都是光棍,就约在家里。两人认识几年了,但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不多,陈建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女司机。

女司机脸有点红,但并没有不好意思。“我其实早就有这个意思,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现在既然你说了,我肯定是同意的。”

陈建见女司机丰腴的泛红俏脸,不由得心心里痒痒的,站过去抱住了女司机。女司机并不拒绝,也抱住了陈建。两人本来就彼此爱慕,谈得春心荡漾,就钻到一个被窝里了。

防盗门被敲得山响,两个人赶紧穿好衣服起来,开门一看,原来是陈勇。陈勇用仇视的眼光盯着女司机,女司机被盯的不自在,赶紧说有事走了。

陈建本来准备和陈勇说这事,可这一闹再也张不开口,父子两个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好多天。

吴有才知道了,把陈勇叫到小屋,狠狠教训了一顿。“你长这么大,知道你爸有多辛苦吗?他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小的时候,你爸是不怎么管你,可你知道他有多后悔吗?我们一起喝酒,每次说起这事他就哭,说他对不起你。你好好想想,他以后还有那件事对不起你?要是没有你,依你爸的条件早就找到媳妇了,现在看你长大了,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你还去阻挠他们,你对得起你爸吗?”

陈勇低着头,一声不吭。

陈建知道儿子不愿意,虽然二爸劝过陈勇后,陈勇说不再管老爸的事,陈建害怕在儿子心里留下疙瘩,就算结了婚,也不好相处,也就死了这条心。

陈勇职业学校毕业了,到二爸厂里上班。

陈勇小伙子瘦瘦高高,和年轻的陈建有点相像,不过更英俊些。他周围总有一些女孩,不时就有电话打过来约会。

今天有一个车来修,故障很复杂,陈勇弄了很久才修好,时间已经很晚了,离女孩约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陈勇赶紧把工具收拾好,接着洗手洗脸,换衣服,戴头盔,开摩托车出了门。

一路上,女孩打来几次电话,问什么时候到,陈勇心里慌极了,这个女孩他很喜欢,他不想让可爱的女神多等自己一刻。陈勇不由得加快了车速,道路两旁的景物极速地向后飞奔而去,他的眼睛紧盯着前方,车灯划破漆黑的夜,从一辆又一辆小车旁轻快的滑过,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呼啸着的狂风。

突然,前面一辆小车红色刹车灯亮起,陈勇为躲避小车,往右打了方向,一根电线杆的影子在他眼里极速放大,刹车,刹车,“嘭”,陈勇一下子飞了出去。

陈建和吴有才赶到医院,陈勇正在抢救。在抢救室外面,陈建感觉自己就像一滩烂泥,要是没有吴有才靠着,就会顺着椅子瘫在地上。他茫然不知所措,闭上眼睛,好像看到过世的父母,看到他们正看着自己,用奇怪的语调问:“我的孙儿怎么样了?陈家的香火要在你手里断了吗?”

他感到心很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的揉搓他的心脏。他两只手放在裤兜里,手臂把身子夹的紧紧地,时不时感觉一阵寒意,不由得颤抖。

吴有才拉着自己的好兄弟坐下来,拍着他的肩。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医生终于出来了,陈建盯着护士,什么都不敢说。吴有才赶紧问:“陈勇怎么样了?”护士看到陈建紧张的样子,知道他是亲人,对陈建说:“人没事了,放心,幸好戴了头盔,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腿骨折了。”

陈建瞬间恢复了精神,腰一下挺直了。

陈勇躺在病床上,精神很好,就是不能下床。陈建就像一个老妈子,整天围着陈勇绕来绕去,把他照顾的妥妥当当。

晚上,陈勇躺在病床上,看着躺在陪护椅上的父亲,自己长大了,父亲头发白了很多。这些年,父亲为自己忙来忙去,不知道做了多少事,亲生的也不过如此啊。

陈建近来觉得总觉得肝部隐隐作痛,趁着没事时,一个人去做了检查。

陈勇的母亲找来了。李秀离了婚,那边的孩子已经成家,她放不下这个的孩子。

陈勇根本不认母亲,母亲在他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对母亲说:“我只有爸爸,没有妈妈,你走吧,我和你没关系。”

李秀哭得像泪人一样,陈建很生气,“你妈是不对,不该离开你,几十年都没管过你。但你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是你妈。现在你也有孩子了,你给孩子做什么样的榜样?”

陈建按住肝部,紧喘几口气,“不管你答不答应,你妈就在这儿住下。”

陈勇低着头,一声不吭。

李秀住下来,和孙子孙女感情渐好,儿媳妇也肯叫妈了,只不过,陈勇始终对李秀很冷漠。

陈建越来越懒得出门,一天到晚除了吃饭,总是在屋里。陈勇再三要陈建到医院看病,陈建固执地总是不去。

李秀来到陈建屋里,陈建正躺在床上,见李秀进来,赶紧做起来。李秀坐好,郑重地说:“陈大哥,来了这么久,还没来得及给您说谢谢,这些年您辛苦了。”说着,李秀站起来鞠了个躬。

陈建慌了,又不敢伸手去扶,慌忙说:“妹子,你这是干啥呢?他还不是我的儿子,这都是应该的。”

“陈大哥,我知道这些年一个人过得苦,现在我也是一个人,干脆,我们就在一起,你身体不好,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妹子,要是前几年,我还真愿意。不过现在迟了。”陈建摸出枕头下皱巴巴的医院诊断书。

李秀接过来一看,“肝癌”。

陈勇和吴有才把陈建送进来医院,陈建病情越来越重,陈建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了,把陈勇叫到跟前。

“我这一辈子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你爷爷奶奶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听了好一会,陈建接着说:“你现在我也放心,把孙子孙女照管好。”

“唯一我不放心的是你对你妈的样子,我走了,你要像对我一样对你妈。”

陈勇跪在地上,趴着病床边,泪水把被子打湿了一大片。

几天后,陈建病情恶化了,他躺在病床上,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睛紧紧闭着,嘴唇翕动。

吴有才赶紧把李秀叫过来,对陈勇说:“赶紧叫妈。”

陈勇看着陈建,大声地叫到,“妈”。

陈建握着陈勇的手松开了,他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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