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练字,总是没能完全静下心来,在纸张的结尾处潦草敷衍,加之总无法坚持,所以字迹总归是没有什么精进,然见到赏心悦目的书法作品,总为之一叹,似乎被激励到似的,如此,陷入循环的囹圄。
近来读书,自觉自身知识储备之不足,或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读历史,查之记之,慌乱不堪。读文学,又觉读毕无所输出,终是一无所得。总觉得看完一本书,总归写点什么,然落笔干涸。又或书中该有诸多批注笔记。许是耽于网络的影响,认为读完的书应该是“花里胡哨”的。于是自我沉静,思绪里陆陆续续浮现出一些摸索着的读书路途。
初中毕业之后,网络小说盛行一时,我便疯狂地迷恋其中。甚至一度影响到了我上高中后的成绩,可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味如饥似渴的“阅读”那些被称之为地摊文学、厕所读物的“伪文学”。
学生时代总是相对贫穷的,且当时网购并不发达,实体店的书又多是按定价出售,所以那时想买一本书,总是要思虑再三,更别说一整套集子了。好在学校附近有一家二手书店。那便成了我每周必逛的地方,于是我开始更大量的接触了当时所谓的青春疼痛文学。这些作品对我唯一的帮助,大概就是写作文时少了那么些苦思冥想的过程。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到其他。
犹记高一时,我特别喜欢的语文老师让我们看余华的《兄弟》和巴金的《家》,还有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此外再没有什么文学作品在我的脑海里了。由此看来,余华是我开启阅读之路的启蒙作家了。但后来那个老师不教我们了,我的阅读也就此搁浅。
高二暑假去一个补习老师那儿上课,他有很多余华和韩寒的书,我便向他借回来,记得曾经在一天之内一口气读完了《在细雨中呼喊》和《许三观卖血记》,读完以后沉默了许久,沉淀了许久,感觉自己接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又是那么的真实、立体而清晰,仿佛从那里才真正看到了人的存在。我又从老师那里借了《活着》、《鲜血梅花》、《黄昏里的男孩》以及韩寒的《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我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接触一些正式的文学作品。也感觉自己的阅读之窗被打开了似的。
高三时,还是那个二手书店,偶然淘到一本小字版的《红楼梦》,5块钱。紧缩的排版让我看起来很是吃力,加之那时已经是中度近视的我。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在初读时就为之沉沦。至今还记得在某个挑灯读书的夜,读到黛玉与湘云二人联诗,黛玉吟出那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时,一瞬间袭来不能自持的悲戚,久不散去,似乎已经预感到黛玉与红楼的结局了。我想,文学是能够培养人的共情能力的。这也是为什么总有人说学文学的人有时会比一些人感性的原因之一。
最近偶然看到余华的一本杂文集——《我只知道人是什么》。不得又一次感叹文学大师驾驭文字的强大能力。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矫作的修饰,而是用极其平实的语言,于情感细腻处,拂去人心灵上的蒙尘。一瞬间竟有想把余华作品重读的冲动。这如故事叙述般倾泻于笔端的文字,在某个瞬间带来莫名的感动。文如其名,余华在这本书中的叙述,将世人束之高阁的某些观点与论调用通俗浅显的语言表达出来。他在讲述,也在撕裂,更在面对直接的人。阅读过程中,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所击中,这样的力量并不借助雄浑的场面描写,也不依托大时代的潮起潮落。而是于细微处,自静水流深。
我想,这就是人除却所有以外最本质的东西。
中国文学向来提倡“本心”,而人类内心深处所埋藏的这种主观而质朴的精神力量却往往被忽视。时代喧腾下,更多的人应是随波逐流,进而失其本心。
文学与读书应是纯粹的。当文字缓缓流淌于心上时,杂质被一遍遍濯去。
阅读从来不是功利的,它的力量却一定会积蓄在内,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偷偷闪烁着人性的光芒。
与文学的碰撞应该是不期而遇的,有时想刻意地想去看什么书,甚至做阅读计划,往往很难实现(对我来说)。就像做好假期计划一样,因为大家都听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样一句话。而从来也没有规定谁在某个时间段必须要读某本书。真正的阅读,大抵是随性的。在某一时刻,随手翻起一本书,敞开心扉的去读。
邂逅阅读,大概也是文学一种充满未知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