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上初中的那会儿我所在的城市突然取消了按成绩选择学校,改成划片区,作为优等生乖乖女的我就这样与A中(我们那当时最好的学校)擦肩而过,去了臭名昭著的B中。坊间曾有流言:要打架,找B中。校风之差,混混之多可见一斑。
毫不夸张地说,初一刚进校的我每天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上下楼梯都只敢缩着脖子顺着墙边走,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就有人像旋风一样掠过你身边将你刮倒在地,紧接着另一个人拿着凳子朝你倒下的方向砸过来,当然,不是砸你,但是误伤可就只能算你倒霉。在操场上打扫卫生的我曾经被各种球基本砸了个遍,什么乒乓、排球、篮球、足球不在话下,有一次我好端端站在那就被足球直接砸趴下,所以即使你没招谁惹谁,也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身手矫捷最好会瞬间转移或者凌波微步。晚自习上到一半就可能遇到“黑社会”来堵门,叫你们班的谁谁谁出去一下,一帮人把前后门堵得严严实实,那个被点到名的就最好乖乖出去以免殃及无辜......
这个学校分圈子更分等级,圈子自然不用说,以成绩好坏表现良莠区分,等级说的是“黑社会”的内部等级,这个是外人不知道的,他们内部有严格的等级制度,这帮熊孩子估计是《古惑仔》中毒太深,轻易不要得罪人,因为你不知道得罪的这个人有着什么样的靠山。
我还算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孩子,从进学校的第一天,便树立了远大的目标:考一所好高中,早点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所以哪里会去管什么等级,每天忙着学习都来不及。
平静终于在一个不经意的上厕所的课间被打破......
因为成绩不错性格爽直,在班里还是比较受待见,偶尔解答“混混”们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大家也算有些交情。身为优等生的我打算一直这么平静地等到升学。
清楚地记得那个夏天的上午,正要准备去厕所的我被两个守在门口的女生拦了下来,我问为什么不让进,她们很拽地跟我说,S(S就属于这个等级里的上层人物,在学校里都横着走,听说背后有个大靠山,谁都不敢惹她)在教训C,你换个地方吧。啊!虽然知道有这种事,但是发生在自己身边(S和C都是我们同班同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口,就听见了门内C的哭声,一时间热血上涌非要进去把C救出来,还义正言辞地把门口的两个女生教训了一顿,气场之强大她们瞬间哑口无言也不敢再拦我,就这样我顺利地带走了C,而S则非常反常地当时没有连我一起教训。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也都不过十三、四岁,想必是我浑身上下散发的正义凌然的气质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吧。
带着C回到教室的我预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C的眼泪还挂在脸颊上,而我也开始有点抖,我见过他们教训人,拿着棒球棒就往人身上打,完全没有轻重,我强迫自己镇定镇定,安慰自己说我好歹是给她抄过作业的,怎么也得念点旧情。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捱到了晚自习,考数学,拿到卷子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做完就可以回家,回家我就安全了!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做题上,而前方S的座位一直空着,从上午打人事件之后她就没有再回教室......
就在我忙于答卷都差不多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一个同学慌慌张张地上来通知我:S在楼下等你,让你下自习后去见她,好多人,他们还带了棒球棒......晴天霹雳!棒球棒!
我再也撑不住了,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卷子上刚写好的答案晕成一片,什么考试,说不定我都回不了家了......虽然她只对我一个说了,而且很小声,但我的异常马上让周围的人都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事,没有人敢得罪S,像我这样没有背景强出头的傻帽就只有掉眼泪的份儿......对了!让G(我们住在一个院子)先回家去喊我爸爸去搬救兵,可是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还有几分钟就下自习,但还是有一线希望的!我转头一看,G居然丢下我先走了!这个没义气的死丫头,亏我平时对她那么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还非同林鸟!
(大家不要问我为什么不通知老师,没有用!)
我大概能想象等会下楼去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挨打我不怕,我怕被羞辱,那个时候的我多骄傲啊,我是谁,哪里肯受这样的委屈,但如此不服软就只好被打得更惨......好吧,没有王子会来救我,我不怕疼,如果我被打傻了或者打丑了,我怕奶奶难过......一想到这刚止住的眼泪就更没出息地又开始掉......
铃......从来没觉得下课铃这么刺耳过!横竖都是死,我不怕!
这样给自己打完气,我开始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想对策,很多同学都没走,熊孩子们是想看故事接下来怎么发展,而明确站出来说帮我的一个都没有!(我谁都不怪,老师我都不指望,我还指望你们?)脑子很乱,什么办法也没有,我开始想等会儿挨打的时候一定要拼命护住头,千万不能变傻更不能变丑啊!(感谢上帝我在这么慌乱的时刻考虑到了最靠谱的事!)
教学楼下站了一群人,S五颜六色的短发在他们中间尤为显眼,棒球棒!果然有棒球棒!我没有做错,我不需要道歉,跟没有道理跟谁低头,我是正义的一方,虽然我只有一个人......前面那么多的气势都被“一个人”三个字击得粉碎,如果开打我是占不到任何便宜。我悄悄观察了一下,要跑也不容易,对方人太多,而且都是老手早就堵好了逃生出口。不成功,便成仁,看来今天我要就义与此了!
先讲道理,S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
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哪有我讲道理的份儿,S根本没有说话,更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见她向左右两个女孩儿使了个眼色,她们便朝我走过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手里有——棒球棒!这是辩解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了,算你狠!我紧紧地抓着书包带子,想着等会儿要怎么保护自己,强装镇定准备英勇就义的我其实已经禁不住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有个人牵住了我的手,把我护在了她的后面!
是Y!这个平时在班里对谁都笑嘻嘻和和气气的温柔女孩,个子比我还矮,长相平平,成绩也不好,居然要为我出头么?!
我因为害怕已经不能思考得更多,只觉得这样我们(对!是我们!不再是我一个人了!)可能会好一点,只是一点......
她挡在我前面,对S说:“你要动她先动我。”声音还是那般淡定平稳,但语调之中又多了一份不容动摇的坚定!
神奇的是S居然仿佛被惊讶到了一般,唤回了那两个“棒球女孩儿”,对Y说:“那你欠我的,撤!”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我明显听到了躲在一边准备看热闹的熊孩子们叹息的声音,毕竟一场好戏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后记:
那一天,我没有挨打,后来S也再也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我们依然在各自的圈子中生活,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而Y为什么要帮我,后来我知道,是因为小牙签儿(我发小死党,今年十月即将成为最美的新娘,关于她,我要讲的故事也实在太多,后面有机会会写)专门跟Y交代过,如果我在中过得不好或是得罪了谁,请她务必关照我,而这个温柔和气好相处的Y,竟然才是等级最上端的那个人!
而让我差点惹祸上身的正义感,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甚,这也导致了我之后学习的方向和遇见的人,一切冥冥之中都已经安排好。
毕业之后,我如愿升上了重点中学,而S、Y、C......我们再也没有碰过面,听说Y嫁给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我想这是她善良的福报。
那个时候的我们,即便冲动莽撞,还是天真单纯,希望你们都收获美好人生,真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