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初春时节,天上竟然飘雪了。
今年的春天比往年冷了好多,天好像记错了时节一样,把冬天拉的好长。
夏雪今天返校,她今年参加高考,由于是毕业班,春节后初六就开学了,正月十五又放了两天假,接下来应该就是奋战高考的最后百天冲刺。
夏雪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个重点大学?她最近的成绩下滑的很快,自从她发现她父母秘密的那一天,她发现一切都变了。
她最近非常不快乐,可是没人关心她快乐不快乐,他们只关心她的成绩考的好不好,他们只关心她是落后了还是进步了?
她最近心神不宁的,她总是疑惑别人瞅她的眼神。她仿佛成了别人眼中的一个稀奇的人物,看着同班的女生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样子,她低下了头。一向被称为“冰美人”的她,却被肖晨那个混蛋耍了。她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他和别人的一个赌注,一个“能不能追上她”的赌注?她在他的追求下沦陷了,而他却云淡风轻的撤了。为此,她恨他。恨他的招惹,恨他的寡情,或者根本他就没有付出感情,她只是一个赌注。想到这,她的心凉凉的。
今天是返校的日子,天空竟然飘起了雪。夏雪最喜欢下雪了,妈妈说她出生的那天天空就下了好大的雪,所以给她起了夏雪这个名字。也许是出生在下雪的季节,也许是她的名字,从小她就特别喜欢雪,尤其是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上飘落时,她能在窗边盯着雪好久,她幻想自己也变成了一片雪花,在天空自由的飞舞。
她不想上学,她也不想待在家里。偌大的世界竟不知哪里能让她立足?妈妈送下她后就走了,临走还不忘叮咛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家里可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他们为了她可是尽到最大努力了……她听够了这样的话!
可是她能反驳妈妈吗?她不能。从小她就是个乖乖女,妈妈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练舞蹈、弹古筝、画画,她一个都不想学。可是妈妈说,为了她有一个好气质,要学舞蹈,为了锻炼她的内涵,她要学古筝、画画。她为此哭过,她也扔过画板,可是最后她没有办法改变妈妈的安排,她还得乖乖的按照妈妈的要求来。
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到现在的高中,她一直就是班里的好学生。她的成绩总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快乐,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爸妈安排的,上哪个学校?哪个班级?甚至和哪些人交朋友?她感觉自己就像爸妈手里的木偶,让她咋样她就咋样。
她和梦璇从小在一起,可妈妈不让她们交往,说梦璇学习不好,影响她。她一直就是郁郁寡欢的,因为没有人愿意和她一块玩。她学习好,但人缘不好。她就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她就想,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呢?夏雪被她这个想法吓呆了,是啊,她为啥要来到这个世界?她搞不明白。
天空的雪还在下着,她到了教室,看到了肖晨,那个她爱的男孩。他正滔滔不绝的和围着他的一帮女生说着什么,不时引的她们捧腹大笑。夏雪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恨不得杀了他。他看到她进来了,却无视她的眼神,继续着他精彩的演讲。
以前那个对她体贴细微的人都是假的?那个在她耳边说爱她一辈子的人也是假的?真他妈是一个虚伪的世界!她心里骂到。她忽然想离开教室,她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里。
她走出学校大门,这时进进出出的好多人,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要去哪里呢?只要离开学校,只要离开这里。她抬头看了看天,雪花还在飘着。她的心情却没有往常见到雪花飞舞时那般兴奋。
“雪儿,让我做你男朋友吧!以后我会去陪你一起看雪,我们去北方,我要照顾你一辈子……”那是在一个下雪的傍晚,肖晨搓着她被冻的通红的小手,悄悄的向她表白时说的话。夏雪说她要去沈阳读书,那里冬天会下好大的雪。可是现在呢,雪还在下,他的话却像一个刺,扎在了她的心上。还真是讽刺!夏雪苦笑了一下。
雪儿无目的的走着,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头上。在一家商铺前,她看到一对年轻的父母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打雪仗,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让她想起了她小的时候。
她的父母在下雪天经常带着她出来打雪仗、堆雪人。那时的她不也如这个小女孩这样吗?那时的父母恩爱有加,彼此对视的眼神就能把对方融化了。可是爸妈什么时候变了呢?
这些年,父亲一直忙着打拼,生意一天天变好,但是他们俩的关系却一天天变差。虽然在她的面前他们俩一直表现的很恩爱,但是敏感的她却觉察到,他们之间没有温度。对,就是这样,没温度。那不是一对恩爱夫妻应有的状态,那种彼此之间的疏离感,那种故意做出来的恩爱,她看在眼里。但是她宁愿他们这样一直演下去……
可春节时好朋友梦璇见到她,问"你父母还好吗?"她说还好时,梦璇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疑惑?她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瞒着她的事情。
她回到家后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趁着爸爸妈妈不在,她翻箱倒柜的找起来,她希望找到什么,又不希望找到什么。
但她还是找到了,在柜子的一个鞋盒下面,压着一本离婚证——一本日期是两年前的离婚证。她当时就懵了,两年了!他们在她面前演了两年了,怪不得在每个假期,只有他们其中的一个带她出去旅游!她问另一个就说忙,脱不开身。怪不得,她在假期里,有大半的时间要待在姥姥家,妈妈说他们忙,没时间给她做饭!怪不得……
她哭了,她蜷缩在床边,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抖动着。她觉得她像一个被蒙蔽的小丑。她按原位置将一切放好了,可是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她冲出家门,她需要宣泄,需要倾诉。她的泪水狂泻如注,她的心冷到了极点,她没有家了。她疯狂的拨打肖晨的电话,一遍又一遍,一直没有接听。她一直打,一直打,好像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最后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不是肖晨,而是他的妈妈。他妈妈的话,瞬间又让她的心如冷冻了一般“你以后别给肖晨打电话了,他只是和你闹着玩的,是同学们起哄让他追你的……”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依靠,她以为的恩爱的父母,她以为的体贴的肖晨……原来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都是虚伪!
她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打给谁?她不知道谁还能给她一个臂膀让她依靠?她忽然觉得自己活的好累,所有人都抛弃了她。
那天她回到家后,看着爸妈嘘寒问暖的表情,她觉得他们好虚伪,她讨厌这种虚伪。她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她把所有的虚伪都隔绝到外边了。她开始写她的日记,大滴大滴的泪水润湿了纸面,湮晕成一小片小片的,就像大片白色的染布上那些洗不去的污点。她开始讨厌这污浊的世界。
一个奔跑中的身影不小心碰到了夏雪,她踉踉跄跄的差点滑倒,那是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他没有停下就跑远了。夏雪本来低落的心情更加烦闷:这是啥世界啊?碰到人都不用说对不起吗?
她走着走着,不知道为啥走到了医院的门口,雪还在下着。冷嗖嗖的风吹着雪花往她脖子里窜,她紧了紧她白色羽绒服上的领子,希望借此抵御一点风寒。她从小就喜欢白色,是那种纯纯的白色,不掺杂一点杂色的白。比如百合花、白莲花,她喜欢它们的纯洁无暇,她喜欢她们的高贵典雅。就如这件白色的羽绒服,还是她死缠硬磨妈妈才给她买的,妈妈说不耐脏,要给她买件黑色的。她才不喜欢黑色呢,她宁愿自己多辛苦点多洗几次。
一辆救护车“乌拉——乌拉”的声音飞驰而来,夏雪看着救护人员匆匆下车,从车上抬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看不清面目的人,她只觉得心一缩。这样的场面太惨烈了。但如果这样一下子死了,不就没有痛苦了吗?夏雪被自己吓住了。她怎么会想到死亡?
她想逃离这个门口,但是她又忍不住自己的脚步。她迈进了医院的大门,她想看看,她只是想看看。
她就像一个被驱使的幽灵,默默的走到了病房门口,好多病房的门都开着,她看到了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老人,目光呆滞的躺在病床上;她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脑袋上光秃秃的,在病床上茫然地搭着积木;她还看到走廊里好像是两个兄妹在争吵,从他一句她一句的话语里,是都没时间陪住院的母亲……夏雪心想:这还是那个温暖的世界吗?
她要逃离,逃离出这的一切。她只想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她顺着楼梯往上走,到了九楼,她看到一群人在哭,那个披散着头发的中年妇女,哭的那么痛彻心扉,那么撕心裂肺!从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她知道他们哭的是一个刚出车祸死亡的小伙子。他一定是她的儿子,夏雪想。死亡,竟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
她有点恍惚,她忽然觉得,也许死亡能摆脱一切痛苦?她就不用在这个虚伪的世界里苦苦挣扎了,也许她死了,就不用再面对他们那些虚伪的脸!
她六神无主的又爬了一层,她感觉她的体力耗尽了,她的心也飘了起来。她从十楼的窗户边往外看,雪好像更大了,大片大片的飞舞着,她觉得她也要飞了。
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她觉得她也变成了纯洁的雪花,她终于脱离了这污浊的世界。
天上的雪还在飘着,地上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躺在雪里,鲜血湮红了白雪覆盖的地面……
无戒21天训练营坚持写第18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