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公元262年夏天,洛阳东市,嵇康身戴木枷,被一群兵丁从大狱押到刑场。
嵇康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便对身旁的官员说:“行刑的时间还没到,我弹一个曲子吧。”
不等官员回答,便对在旁送行的哥哥嵇喜说:“哥哥,请把我的琴取来。”
琴很快取来了,在刑场高台上安放妥当。
嵇康坐在琴前,对三千名太学生和围观的民众说:“请让我弹一遍《广陵散》。过去袁孝尼多次要学,都被我拒绝。《广陵散》于今绝矣!”
《广陵散》响起,神秘的琴声铺天盖地。
弹毕,一代大学者、大艺术家嵇康,从容赴死。
时年39岁。
02
嵇康年幼丧父,由母亲和兄长抚养成人。幼年聪颖,博览群书,学习各种技艺。成年后喜读道家著作,痴迷摆脱约束、回归自然、享受悠闲的人生境界。
嵇康身材高大,容貌出众,但旷达狂放,自由懒散,经常一个多月不洗头脸。
他爱好打铁,在家门口一棵枝叶茂密的柳树下,弄了个铁铺子,自个儿每天在大树下打铁。
他给别人打铁不收钱。如果有人以酒肴作为酬劳,他就会非常高兴,在铁匠铺里拉着别人开怀痛饮。
他引来山泉,绕着柳树筑了一个小小的游泳池。打铁累了,满身大汗,就跳进池子里泡一会儿。
没有人要他打铁,只是自愿;也没有想赚钱,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见到的人不是赞叹他气质豪爽清逸,就是夸他像松树间沙沙作响的风声,高远而悠长。
他把老庄的哲学人间化,也诗化了。
03
好朋友向秀也是庄子的信徒,文章也写得很好。知道嵇康不想让很多人知道他在打铁,也不声张,每天悄悄来到他身边,打打下手,拉拉风箱,安然自若。
向秀有时也到山阳帮吕安种菜,浇水锄草捉虫子。吕安也是嵇康的好朋友,还有吕安的哥哥吕巽,还有阮籍和山涛。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议论世人的是非曲直,因此话并不多。大家都信奉回归自然,都自觉地干着一些体力活。在淳朴自然的生态中,享受悠闲的快乐。
04
钟会身出名门,年少得志,但是嵇康拒绝与其交往。钟会却对年长其两岁的嵇康,敬佩有加。
一次他写完《四本论》时,想让嵇康看看,可又怕嵇康看不上。情急之中,竟把文章扔到嵇康住处的门里,转身就走。
显赫后的钟会再次造访嵇康,这次带来了一只豪华的车队。
嵇康依然不加理睬,继续和向秀在大树下打铁,他抡锤,向秀拉风箱,旁若无人。
看他们不紧不慢地干了很久,仍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钟会觉得无趣,于是悻悻地挥挥手,带随从们离开。
嵇康在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了,他问钟会:“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回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望着远去车队的尘土,向秀眼中闪现了一层隐忧。
05
有一天,吕安的妻子徐氏被吕安的哥哥吕巽灌醉后迷奸。吕安愤恨之下,欲状告吕巽。吕巽急忙请嵇康从中调停。
嵇康因与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遂应吕巽之请,劝吕安不要揭发家丑,以保全门第清誉,把这件事情按了下来。
但吕巽害怕报复,于是先发制人,反而诬告吕安不孝。“不孝”在当时是一个很重的罪名,使得吕安被官府收捕。
嵇康非常愤怒,出面为吕安作证,因而触怒了司马昭。
这时,钟会是司马昭身边最得宠的人,因上次被拉了面子,随怀恨在心。
看到机会来了,立即向司马昭进言,说嵇康等人言论放荡,诽谤圣人经典。如果太仁慈,不除掉嵇康,可能无以匡正风俗、清洁王道。
司马昭一怒之下,下令处死嵇康与吕安。
于是,一代才子随风而逝,《广陵散》成为千古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