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无刀 刀在心中
大侠是一名刀客,是胡人的后代,故面相不似中原男子般清秀,反而多了分棱角分明的硬朗。大侠是个孤儿,被一个猎户从狼群的口中救下。
那时他八岁,猎户说:“你这小子长的俊俏,似我这般,即如此,可愿做我子养我老?”八岁的大侠不明白猎户的“做我子养我老”,心中只知晓跟着猎户就不会被狼吃。
大侠的名字也是猎户给的。大侠不识字,曾问猎户大侠是何意,猎户大笑,把着烤架上的鸡,喝了口酒,满嘴酒气的冲着大侠解释道:“大侠啊,人人都想当得,却都当不得。”大侠不明白,只当猎户是醉了说胡话。
猎户的家中挂了一把刀,长七尺六寸,猎户每天都会用酒擦拭一遍。大侠曾好奇偷偷拿下来过,发现自己根本抬不动。
“为什么这里会有把刀?它好重,你抬得动吗?”
“你心中若有刀,何须抬。”
大侠十岁这年,猎户教他习武。每日天蒙蒙亮便要扎马步,足足扎了一年年。一年以后猎户教他使刀却并没有用刀,大侠捏着空气练了四年,只有三个招式。五年以后,大侠只会只会三招。
“今日带你下山去逛逛如何?”
“不可食言啊。”大侠自八岁起就没有下过山,今日能下山,大侠觉得就算扎马步一天都没问题。
山下的集市还是大侠第一次见过,觉着十分新奇,猎户找了酒馆待着,便放大侠自己去逛了。大侠眼里所看到的都觉得新奇,女子的簪子,男子的布靴,都比自己的好看,包括眼前的姑娘。
带着好看的发饰,穿着漂亮的罗裙,说话温声细语。大侠不懂男女间的礼仪,径直走向姑娘,道:“你真漂亮,比山里的雀鸟都好看。”
姑娘用衣袖挡了挡微笑的朱唇,却并没有被大侠的话给惊着。只道:“这个小兄弟说话真有意思。呐,这个红果子送你吃了。”姑娘隔着帕子拿起手中框里的红果子,递给了大侠。大侠傻愣愣地接着,忘了道谢,只是盯着姑娘好看的如画眉眼。
猎户见时间不早便去寻了大侠,却发现大侠盯着一个姑娘的背影傻站着不动。
“大侠”
“我可以去找那姑娘吗?”大侠急切地问猎户。
“不可,那是夫人,她梳起了发髻,已嫁做他人为妇,你断了这念吧。”猎户以为回到山中大侠就会忘了那位夫人,可没想到,大侠一直留着那颗红果子,直到腐烂。
大侠心里很难过,自己第一次动了心思的人却不能拥有。
这天猎户和大侠打完猎回来,却发现家中有人。猎户只道:“来者不善。”
大侠还没反应过来,猎户已与人交手。来者三人,目的性极强,只为要了猎户的命。
大侠习武八年,却从未有实战经验,那三人武功不低,大侠赤手空拳没有把握,于是想起家中那把长刀。大侠此时已是一个体型健硕的小伙子,抬起那把刀易如反掌。大侠握着刀加入混战,那三人未曾想这小子打起来竟是不要命般,三人有些疲怠,可大侠却愈打愈兴奋。其中一个个子矮小的人使了暗器,大侠不幸中招,双眼有些沉重,大侠用刀撑着自己不堪的身体。忽然看见有人向自己袭来,大侠挥刀斩去,只听是那矮个子的声音随之倒下,大侠闻到了血腥味。
大侠被另一人用剑刺中了手臂,剑上有毒,疼痛让大侠的理智无法运行,开始挥刀乱砍。
“大侠,够了!”
这是大侠听到猎户的最后一句话。猎户死了,死于大侠的刀下。暗器和剑上的毒素侵蚀了大侠的思考能力,当时的大侠眼里只有挥刀。
大侠知道自己做了无法饶恕的事。他埋了猎户和那把四尺六寸的长刀。后来大侠才知晓,猎户本不是猎户,猎户叫李刑,是江湖上有名的刀客刑刀李。
没了猎户的生活,大侠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继续打猎为生,或者查出究竟是谁想要猎户的命。大侠选择了后者。大侠找遍了家里的每一寸,发现了一本刀谱,只习了三个月,便烧毁了那本刀谱。
五年以后江湖上出了一个后起之秀,外号无刀,据说是因为自称是刀客,身边却从未佩刀。无刀的出名是因为杀了名声甚好的富商江饶,江饶死于刀下,可无刀并没有刀。
虞娘指证了无刀。虞娘是江饶的小妾,三十岁的年纪却美艳依旧。虞娘就是当年大侠遇见的给了他红果子的夫人,无刀就是大侠,江饶就是杀了李刑的人。
江饶当年不叫江饶,叫孟庆安,只是个一心闯荡江湖的穷小子,穷的叮当响的那种。遇见了刀客李刑,相见恨晚,结为兄弟。李刑有一次接了私活,帮人押镖,三箱黄金。江饶动了坏心思,劫了李刑的镖,李刑措手不及。没想到结拜多年的兄弟竟做出这等子事。江饶不止于此,更是屠了出镖人一家三十余条人命。李刑大怒,却无法挽回什么,江饶跪求李刑归隐山林,帮自己瞒着此事,并答应以后会多行善事。李刑并不是多么善良正义的人,江饶又是自己的兄弟。多年以后有了富商江饶,少了刀客李刑。
无刀劫了虞娘,无刀内心十分激动,又重见了心里牵挂多年的人。无刀问虞娘可还记得自己,虞娘只道记得。
“我会照顾你的,你可愿意跟了我?”
“如今夫君已亡,我一弱小女子能去哪里?”
“我会护你。”无刀说出了这辈子最诚挚的誓言。
“人说你是刀客,为何你身边却没有佩刀?”
“刀在心中既可。”
“你叫大侠?”
“你唤我大侠就好。”
“这世间人人都想成为大侠,你到省了事。”
无刀顶着夺人命掳人妾的骂名和虞娘如愿在一起,虞娘大无刀五岁,可无刀并不在乎。虞娘虽和无刀生活在一起,可无刀却总觉得虞娘对自己无情,所以无刀满心思的变着法儿对虞娘好。
“这是你酿的酒?”无刀有些惊喜,虞娘竟会为自己酿酒。
“是去年酿下的梅酒,味道不似白酒那般猛烈,有些涩口,想是时候不够。”
“这已是很好了。”
无刀一口饮下虞娘倒在白瓷杯里的梅酒,想着是有些涩。虞娘突然一把抱住了无刀,无刀却甚是平静。无刀捏住了虞娘的手腕,稍稍用力,虞娘袖中的匕首滑落,匕首上淬了毒,无刀想,那毒应当是和当初自己所中无二。
“你以为大侠那么好当吗?你以为我记得你是何人?你以为这梅酒为何这般涩口?那是因为那梅酒是我与夫君一同酿下,待腹中孩儿出世时再开封的!可你,让这一切都成了一场空!”虞娘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无刀,“你真以为我相信夫君不是你所杀?”虞娘说着便拾起地上的匕首向无刀捅去。
第二日,江湖有传闻。虞娘为财杀了江饶,而无刀查明了真相,替天行道。一时间,江湖人无不歌颂无刀的大义凛然。
无刀突然想起自己儿时曾问猎户,大侠是何意。猎户说:“大侠啊,人人都想当得,却都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