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已没有回家上坟,上次大概是2018年,记不清楚了。今年没出春节,母亲就絮叨着让我清明回去,说的次数多了,在我听来有点像紧箍咒。于是下定决心,今年清明一定回去一趟,给先人们扫墓。
于是在清明节的前一天,搭乘晚班的高铁,开启了匆匆忙忙的旅途,半夜在县里岳父家停歇,清明一早赶到村里,与堂兄们汇合。邻里们都忙着准备上坟,巷子里很热闹,我一路打着招呼,将车慢慢往前开。在老屋门口停好车后,看见伯母远远从XL哥家迎了出来,我们就赶紧迎过去,伯母拉着我和爱人的胳膊,不容分辩地说:“走,先到屋里吃饭!”我连忙回答:“在县里吃过了”,她还是硬给我和爱人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两个煮鸡蛋。这时邻居L姐也走了过来,送了我们一个上坟的馍,说是给孩子的。这一般是本家之间才有的礼行,我接了过来,实在是盛情难却,我们回家其实是带了上坟馍的。
侄子们都在外务工或上学,今年家里上坟的男人就XL哥、YL哥、我和儿子。准备停当后,大概8点钟,YL哥开着他那辆有些年头的面包车,载着我们,带着纸钱、香、上坟馍、铁锨、绑着幡条的柳枝、泡着大葱的水壶,按腰道斜、长畛、药桑地、莲池沟、庙上、西埾的顺序,在先人的坟头上插上柳枝,焚香、烧纸、洒水、跪拜。几个新坟上,儿子沿坟包滚了上坟馍。清明田地里的露水很重,很多田地刚浇过水,一路下来,我们的裤脚和鞋帮都是泥。
莲池沟记忆中是一个很大的深沟,儿时小伙伴们经常去玩耍、摘酸枣、跳(土)崖;有次在沟底玩耍时捡到几根很大的羽毛,小伙伴们说是猫头鹰的,我珍藏了很久;跳崖大家喜欢在种麦子时,人们会把沟壑间的平地翻整得松软,一层一层跳下去时不会腿疼,不过通常很快就会有大人过来,把我们吓唬走。而今莲池沟显得小了,也很浅,人们不再耕种,是荒芜的状态,沟边原来有通行的小路,也已消失了。
庙上和西埾原来有很多高大的柿子树,儿时到了秋天,小伙伴们会一树一树的看过去,发现那个柿子红了,爬树摘下来,记忆中红软的柿子是真甜啊。几个特殊的品种,我记着是珠柿、牛心柿、爆花柿,每一棵树的位置小伙伴们都能背下来。现在大部分树都砍了,挺可惜的,那些树不知多少年才长成的。稍可欣慰的是,国家前两年推行高标准农田建设,庙上和西埾都铺设了管道,现在都是水浇地了。
从地里回来,打开家门,将刚拔的一撮麦苗按习俗搁在库同的土地神龛里,然后赶紧去拜访几个长辈。SW叔几天前上房顶修理太阳能水管时,梯子滑了,伤到了脖子,这是上坟的路上XL哥说起的,我和爱人先去探望了他。出来后开车到后刘家,看望了二姑;二姑岁数大了,记忆力不太好,见到我们很高兴,一直招呼喝水吃东西,一起坐着说了会闲话。中午再到XL哥家去看伯母,伯母80了,精神很好,一再要求我们吃了饭再走。
从XL哥家回来,把家里仔细环视了一遍。去冬未回,屋子里保持得还好,院子却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中间的地板砖表层已经酥了——大概是天冷时雪水反复融化上冻的缘故,一动就掉渣;库同和南边的棚子里不知是燕子还是麻雀做了窝,鸟粪把地面浸染得泛白,掉落的羽毛不时在风中回旋。我抄起扫帚,草草把院子扫了一遍。倒完垃圾,时间已经不早。然后稍稍收拾,开车回岳父家,大概是下午3点了。停留一宿,第二天下午返京,结束了这慌慌张张的旅程。
记着上一次清明开车回来时,路两边是连绵不断的梨花,空气湿润,树叶和花朵上残留着水滴,我们是真真切切地行驶在春天里。这次行程中没有看到,或许高铁线路不同的缘故。县里到运城的路两边有成片的桃花,我们赶高铁,也无暇驻留欣赏。
外出求学和工作很多年后,他乡未成故乡,而故乡感觉也愈来愈远了,这大概就是第一代进城人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