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晴朗,密密麻麻的星嵌在热闹而又宁静的夜空中,月亮没了云雾遮羞,也便壮起胆儿,将月光肆意地泼洒在田野上。
我站在石阶边上望去:明透透、抹上一层皎洁的田野,小池塘的荷叶随风舞动着,悦耳的蛙鸣、虫鸣都在倾诉着大自然在此刻的无比欢乐与宁静。
忽的,远处芭蕉树上扑打着飞出几只鸟儿,那惊慌失措的程度,恐不是被月亮所惊。它们成群掠过田野,回应着虫鸣。蛙鸣,像是预警。扑朔而过的只只倩影,将月光分割成一块块,交织错杂,像碎了了的百叶窗。过了一会儿,田野上只能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了,生灵们的演奏,卸下了红妆。
两根强有力地光柱扫视着田野,像两根刺眼的子弹,击碎了宁静。我原以为是光明的遗留,却不晓得是罪恶的双眼:捕蛙人扛着手电踱来了,他们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四周,粗鲁的情态让我想起了刚刚登上美洲的西班牙人——田野的强盗。
是的,我珍爱青蛙,所以我才憎恶捕蛙的人。多少百万年前,我们人类将青蛙的家园掠夺变为耕地,而青蛙却一直至死不渝地生活在我们的田野,吃着危害庄稼的害虫,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这片田野,死后化作肥料滋养着田野。它们世世代代守望着庄稼,守望着田野,望来的,却是忙面狞笑、手执布袋和电杆的捕蛙人,我想他们心中定是苦涩不堪。我听说那些有手掌大的成年的青蛙,在田野中被捕蛙人用手电发现,总是一动不动的,被人抓去,送至市场餐厅。它们也许是那一瞬怔住了罢!只因为满心的不解与愤恨!又或许是太相信人类,相信田野的“功臣”不会惨遭毒手。否则以它们强有力地后退,灵敏小巧的身躯,加上那沉沉的夜色,有谁能轻易抓到它们?人类是无法与自然匹敌的,我们只有和自然和平共处。
我凝望着,那双罪恶的双眼还在继续寻觅着,蛙声戛然而止的地方,便有了他们停留的足迹。我看见捕蛙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青蛙,他们喜心于青蛙的呆愣,用力伸手一抓,甩进布袋,任其在袋子里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不管不顾,扬长而去。洁白的月光压在捕蛙人的肩上,他们殊不知,月亮也是一只目睹他们罪恶的眼。
我愤怒却又无奈,碰巧这时天空中下起的蒙蒙细雨,天际也偶尔划过几道闪电。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朝着田野大声呐喊:“下雨了!会打雷的!快别捕蛙了,赶紧回家吧!”我看见光柱以很快的速度扫过我,但捕蛙人还是无动于衷,继续他们的“事业”,它们大概以为那个童稚而又真挚的劝告是医生可笑的蛙鸣罢了。
我要为我的行为辩解!或许有一天你走在菜市场里,仔细体会青蛙那无助的眼神,看看那被死死绑住的、无时不刻想要爬回田野的手脚,真切地感受到它们渴望守护田野、忠诚田野,哨兵般的心,以及对即将失去生命的无奈与痛苦,你就会理解我当时那可笑的行为。
后来蛙在我外婆家前的田野渐渐销声匿迹了,捕蛙人也不再来,被他们带走的青蛙也将他们带走了,青蛙对于这片田野已经死了,但它们的灵魂永存;捕蛙人对于这片田野也已经死了,但它们的灵魂已经凋零。
再后来,蛙又出现了。池塘里、小道旁、草丛中,活跃着这些快乐的身影,寂寞的夏夜里又响起了它们美妙的鸣声,“咕,咕咕”令人陶醉。
令人惊诧与惊喜,捕蛙人没有再回来,偶尔有,也就是只影片人
我猜想,莫非是良心发现,热衷环保,或是反省罪过,一心向善了?我又一一否决了自己这些荒诞的想法。“应该是执法力度加大了,捕蛙人的嚣张气焰才被打压下去的吧。”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知道,捕蛙人跟田野是结下了一道不解的渊薮,这是需要一辈子忏悔的事了。
一天在看报,看见头版头条上有几行大字,触目惊心:据科学家研究发现,青蛙表皮和体内存在大量寄生虫,人食用可患病害。我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不免苦涩的笑了。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句话真实地揭露了人性。
如今我睡在床榻上,开着窗,任由月光洒进来。耳旁是愈来愈烈的蛙鸣声,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祥和,助我更快地香甜如梦。捕蛙人不再来了,因为青蛙已经不受人类欢迎了;青蛙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呢,但它知道它是受田野欢迎的,受不受人类欢迎,它才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