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里外倒反了,奇怪的景象让三人顿时语塞。
“这也太古怪了。”正浩尝试转动门把,发现不仅门反了,而且还被重新锁上了。“钥匙还在楚祥身上,这下真的出不去了。”
楚祥在进入那扇门之后,便没有再出来。正浩很是担心他在里面的处境。
“啊啊!”
小青突然大喊,惊得他心头顿时冒汗。
正浩摸摸自己的胸口,“你这是在喊什么东西!?”
小青指着那幅照片,结结巴巴的说,“眼…眼睛…!”
“什么眼睛……”正浩转身一看那幅被自己搬到一旁的照片。
一双眼睛,正在慢慢浮现出来。
就在那张照片里面。
楚祥在入门之后,进到了一个黑暗的封闭空间,他的脚下踩着一张纸。
他屈身将那张纸捡起,纸上写道: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今目耳口三中择一。有目,无耳口。有耳,无目口。有口,无目耳。
一张纸上写的东西,不足以让他觉得害怕,而是身后那扇被锁上的门。
“正浩!明文!小青!你们有没有在外面!帮我开门!”他不断敲打那扇门,但却没有人回应他。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然也会为你开启一扇窗。
但楚祥在新石村,拜的是祖宗。
所以,祖宗为他开了三扇门。
每一扇门,上头都刻着一个字。
分别是,目、耳、口。
此刻,没有人能够告诉他,自己如果真的选择一扇门来开的话,走进门的另一头,究竟会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楚祥知道自己这一次绝对逃不了了,后路已经没有了,最后的办法就是选择这三扇五官缺两官的三官门。
纸条上说,选择其中一样,就会失去另外两样。
因此,楚祥的选择必须要是经过一番精打细算才能做出的。
对自己而言,眼睛耳朵还有嘴巴,到底哪一样对自己是最重要的?
他捂住了耳朵,听不见了声音。他虽然没有捂住嘴巴,但这里没有人陪他说话,所以他就像是一个能说话的哑巴一样。
唯独捂住自己的眼睛时,他才知道,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眼睛。
失去视线的日子太可怕了,四周皆是黑暗,就算每一步都走平地上,但心里都会觉得如同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行走,一个不小心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眼睛吧!就选择眼睛!
楚祥转动了目门的门把,随着手一拉,,一道光从门后透射出来,刺得他关上了眼睛。
“来哟!来哟!正腌好的咸菜哦!”老妇人正在大街上叫卖,路过的路人纷纷围着这个由亚答叶搭建起来的小档口。
“这个阿婆腌的咸菜是最好的!”妇女满意地对老妇人投去赞许的眼光,脸上露出两道岁月留下的法令纹。
“系莫…?”一个阿叔用着带有质疑的语气说道:“我都不曾吃过!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这种说法,的确是市井里地地道道准备找大婶吵架的说法。
这通常只有无所事事的老男人才会这么做。
买菜,叫价,讨价还价。
这就是市井小民的家国大事。
他家的鸡蛋起价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可以传遍整个村子,然后怂恿一堆妇人不再光顾那家店,最后逼得老板再降价。
这显然是百姓的力量和眼界格局。
一家东西贵了,就换另外一家。你不有所改变,那么就换我来变。
柴米油盐,谁家不是这么来的?
但这么简单的道理和眼界,在那一些自诩为父母官的人的脑子里,恐怕是不存在的。
昨夜一个不小心掉了钱,弯身捡钱的动作,可以变成将来一个礼拜的茶后谈资。
至于怎么谈,就要看市井里的人怎么看了。
但显然的,如此热闹的场面,本该是吵吵闹闹的,但在一个人的眼里,却是如此的平静和简单。
楚祥走在这么样的一个街市里,听不到任何的吵杂声。他就像是一个幽魂一样,人间的热闹繁华与自己无关,而那些吵杂的生人也不会留意自己多一眼。
什么叫做平静,这就是平静。
他聋了。
走过那扇门之后,他就无缘无故到了这里,就连自己从哪里窜出来的都不知道。
但他已经走在这条笔直的街上好久好久,路上见到了不少风景,也看到了不少人,但唯独就是看不到尽头。
一个小孩从他身后跑来,但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他浑然不知,依旧慢悠悠地走在街上,直到小孩的头撞上他的腰骨。
“啊”楚祥跌倒在地,哀嚎一声,但因为现在是哑巴的原因,他的那声哀嚎让人听起来格外凄凉。
这时一个妇女走在,一掌就是打在小孩身上,无声的责骂他。
楚祥不等路人扶他起来,自己就先站起来了。起来那一刻,他的身子有些哆嗦,臀部周围的肌肉酸痛极了。
原本还在打骂小孩的妇女停下了动作,她按下小孩的头,带着小孩走到一边站着。同时,她也低下了头。
楚祥看见一个身穿清朝官服的男人向自己走来,身边尾随着不少侍卫。他原想着自己经过那扇门之后,可能穿越到了中国清朝时期,但转眼见到那些皮肤黝黑的马来人,还有侍卫身上的服饰,他才恍然大悟。
自己只不过是穿越到了上世纪的南洋。
那名穿着清朝官服的华裔男子,很可能便是早期南洋华人社会中的侨务领袖,甲必丹。
甲必丹是一个头衔,那是早期在英殖民时期,英国政府颁给当地华人社群领袖的头衔,主要处理当地华人的民事。
楚祥的这个时代,甲必丹早已经失去了他的用处。建国之后,本土华人获得户籍,多参与经济与政治,甲必丹的重要性则渐渐式微。
直至今日,甲必丹不过只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头衔而已,没有了权力,只有不足称道的名誉而已,而且在马来西亚,只有少部分地区还设有甲必丹的头衔。
或许,这就是楚祥为什么见到甲必丹之后,会久久没办法反应过来的原因。
甲必丹对着一间馆子指指点点,脸色不时露出厌恶的表情,看起十分讨厌伫立在他面前的馆子。
而当下,楚祥也留意到那群低着头的人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人甚至还紧握拳头。
甲必丹威风凛凛,走起路来是抬头挺胸,用鼻子看人,对身边的侍卫都犹如看不见一般,更别说是路上的行人了。
在甲必丹离去不久之后,一群人就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窸窸窣窣地谈论些什么。
楚祥因为听不见,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个屠夫拿着砍肉刀到他的面前。
屠夫身体肥壮,还带有血味,吓得楚祥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没有见过你!”屠夫的刀口指着他逼问。
楚祥除了看见屠夫的嘴扭动以外,什么都听不见,他做了一个听不见的手势。
“是个聋耳,还是哑巴!”屠夫的刀这才慢慢放下。
楚祥忽然肚子一阵剧痛!
他反应过来,竟是屠夫踢了他一脚。
“可恶!门开不了!”正浩用身子去撞门,但是门依旧还是牢不可破。“眼下到底有没有办法把楚祥救出来!?”
正浩一个急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小青和明文却是平平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看了之后,不禁心中的不满,说道:“你们两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事不关己的样子,楚祥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好朋友了!?”
小青的眼神游离,根本就没有在看着正浩。然而明文更是在被正浩责骂之后,浅浅一笑。
正浩很快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明文…你笑什么?”
“嗯?”明文斜着头,“我对着那幅照片笑啊!”
“相片……”正浩知道明文指的是身后那幅原本是楚祥太公的照片。“有什么好笑的?”正浩悄悄转过身子。
眼睛!
太公的眼睛变大了!
正浩顿时瞳孔张开,寒毛直竖,后背霎时湿了一大片。
“是不是觉得很好看呀?”小青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清脆而温柔,清晰且诡异。
正浩不敢转头,死死定住在原地,连手指都不敢动。
他感觉到有一个手指正在从自己的大腿上划过,越划远上,到了臀部,再慢慢往不该去的地方划去。
在平时,这应该令人觉得脸红心跳。
但此刻,正浩却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脸色逐渐发白,心跳确实激烈了,但没有一点点奇妙的感觉。
“你知道…吗?楚祥他…喜欢你。”正浩的头往天花板仰去,不敢往下看。
“楚祥又不一定能够回来。”小青说着说着,身子突然往前一倾。
正浩趁机借力闪开,小青跌在地上,自己也马上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小青俯面倒下之后并没有站起,只是一直在地上发抖。
正浩的幽默感在不该的时候总会突然爆发,“别抖了,你的脸贴着地板呢…再磨就平了…”
“嘿嘿!”
明文突然笑了,正浩看去,明文失去了血色。
明文慢慢靠近那扇门,他一手抓着门把,对着正浩讥笑。“小青说的对呀!楚祥他…不一定能回来!”
咔嚓…!
门把扭动了!
正浩倒吸一口凉气,“你可以打开这扇门!?”
明文带着鬼笑冲进了里面,正浩一个箭步想要追上去,但明文重重地把门推上,正浩撞得鼻青脸肿!
正浩大力地扭动门把,叹了一口怨气。“什么!?又锁上了!”
“来吧…我还在…”小青从地上翻起,趴坐在地上。她的神情恍惚,嘴角微笑,一头长发四散。
“你的眼睛…”
正浩靠在门边,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眼睛,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