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出来了。
整个世界都在安慰我,没什么,别害怕,
是啊,我有什么好伤感的。
从来没有好好学过,每天得过且过,凑合凑合就是一天。
至于那些该想的,该难过的,该过不去的,也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谓。夜晚了总是在身子里发酵,越胀越大,与我日渐宽腴的腰围一起。
她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是啊,很辛苦,辛苦得我快要死掉。
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遮天蔽日的存在。我站在它的脚下,日日夜夜生活在它的暗影里,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我是那么一个怕黑的人,只要天一暗,所有我平生知道到的,能凭借脑子自我臆造出来的牛鬼蛇神都一股脑地扑上,像是我对它家烧杀劫掠了一般,恨不得把我撕裂入腹,吮干脊髓。
可我又惧怕阳光。就连冬日里的太阳我都要退避三舍,只要稍稍妄想贪图温暖,就会刺眼泪流打喷嚏。
于是我注定要活得矛盾,每时每刻,提心吊胆。
我一直都清楚,是我活该,是我罪有应得。
早在一开始,当我编造第一个谎开始,从我第一次妄想掩盖真相时,我就该明白。
你是怎样就是怎样,所有骗局蒙蔽的,只是自己而已。
人不能因为头发留长被人夸一句漂亮就自恃倾国倾城,傲视群雄。再怎么漂亮,脸也还是这张脸,还是塌鼻梁高额头的牙套妹。
我强撑着不过求个体面,明明一无所有,唯有自尊高人一等的死要面子。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不敢努力。
要是努力了也只能这样,那TM跟弱智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在批判我的骄傲,问我怎么不和我的骄傲一起去死。
我很无辜。
明明我是那么自卑,无时无刻不为自己可怜。
为自己,为所有的我自己。
已经卑微到细若纤尘,在阳光的照射下也不一定能看得见你被风肆意摆弄的模样。
我持着我仅剩的遮羞布的尊严,敏感又神经,冒着冷嘲热讽,顶着穷冬烈风,咬牙爬行。
于是我捏造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哄骗自己,现实美好,犹可生存。
事到如今,我早已穷途末路,曾经无数次的自我安慰,到现在也成为我站在悬崖边上的临门一脚。
或许五体投地才是我最好的解脱。
所以,最早看清楚我真面目的他,早早地就和我摆清干系,在我像头猪一般被摁在断头台前,大刀落下时,他最多眨眨眼睛,我还得感谢他的恻隐之心,能让我死得瞑目。
所以,知道着我一切的她,早就可笑着我的自欺欺人,看着稍被揭穿就翻脸不认人的我,果断分道扬镳,反正把柄在手的人是她,她爱怎么颠三倒四搬弄是非都是她的权利,我只有忍受唾沫,照单全收的份。
至于她,在她看清我的全部伪装前,心有余悸的我将她一脚踹开,好歹能全身而退一次。
我也试着接受事实,接受我道貌岸然,人面兽心,阴暗不堪的事实。
可惜太难。
信手拈来的谎话太多,以至于瞎了我自己的眼,不自量力还诓骗自己本就如此,何足挂忧。
心里的鬼太多,总有一天我会像犬夜叉里的桔梗收留的那个木乃伊一样,被大鬼小鬼的吞噬了心智,成了一副真的鬼怪模样。
我试着睁开自己的眼,试着活得像我本该活着的样子,以为能活得轻松,可惜还是被过去所累。那些在他人眼里,能够过去的我无论是如何也过不去,硬生生地长成一把匕首的模样没入胸口,血溅当场。
全世界都在摇醒我,起来吧,别睡了。
我早就醒着,却硬逼着自己睡去,哼着摇篮曲,求着自己赶快睡着。
像我这么不知深浅的人就是不得好死,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死得其所的凭据,深埋得一手好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