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方及笄,善鼓琴瑟,晓文明礼,摛觚顿作,迩村遐邑,传道城郭。而今大唐液樠,天子宴酣,鸩毒其间,泰然自安。夷狄蛮寇,拔塞伐城,行所凋瘵,民生哀鸿。贪吏猾胥,愒然无足,政务高阁,期年莫疏。庶民不堪,勠力揭竿,自立军旅,毁家纾难。奈何教化不周,士人弗为,行寓邦畿,人人兢畏。以是长幼丁壮,强赴戎机,民军剽掠,师旅征西。
小女家贫,父兄早去;惟余老母,病榻无期。乃终日恓惶,辗转何为:若从军旅,家慈婴疾,废于床蓐,莫之能事;若居茅茨,则暴掳而去。百朝通观,忠孝维艰。
家母唤言,乃诒诰曰:“彼独不见木兰乎?鞍马征军,摐金鸣柝,风雨霜霰,战功赫赫。若今及笄,贻于骸骨,是鄙人之行也。家琐秋毫,国政泰山,若虽女郎,当晓恫瘝。今国飘絮,心系岌岌,莫与母耽,汝自征西。”余肝肠如冰,忉怛成恸,曰:“室中无丁,烝民觖然,独留弱病,女何恬安!”家慈喟然曰:“若今弗为,迨及来日,异族伐旗乎此,则莫我病,天下人之病矣!大敌封邦,四境累卵,女孝吾德,西行自安!”
余泪绝注,然不敢违命。遂调妆鬓,易身男丁;强投庶师,征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