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4

二舅故去后,按理说,姥姥应该居住到她最疼爱的大儿子的院子里去。然而并没有,姥姥还是和寡居的二舅妈住一个院子,本来二人就不太和睦,这下更水火不容。好在我妈从中调和,二舅妈有些贪占小便宜,我妈又在二舅二女儿的上学问题上没少出力,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

后来二舅妈又找了个男人上门过日子,姥姥更是鸡蛋里挑骨头,可想而知,生活有多别扭。没过几年,二舅妈新找的男人好吃懒做暴露本性,二舅妈就把她撵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为此二舅妈付出了经济上的代价,好在两个女儿逐渐长大参加工作,后来结局倒也令人欣慰。

在这个时间段,大舅出事了。大舅是那种从小就被宠坏的人,都有外孙了还好逸恶劳,不知道操心。印象当中,大舅长相特别吓人,尤其姐姐,小时候一见到大舅就会被吓哭。从小到大,我们从未吃过大舅一块冰糖糕,从未。倒是有一年,正赶上我们村集体搬迁、盖新房,大舅来借钱,看我父母忙得不可开交,大舅就原地站立,一分力气都不舍得掏,午饭后还好意思张嘴借钱,我虽然不知道后来父母是怎么处理的,但我从此看清了大舅的为人。

大舅三个女儿,也没有儿子,就让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这个女婿仅仅因为家里兄弟多才肯入赘的,一旦翻了身,就把大舅和大舅妈踩在脚下了。女儿呢,和女婿一个鼻孔里出气。大舅无奈,就在自己的菜地头盖了两间低矮的小房子,和大舅妈生活在菜地里,自己辛辛苦苦盖的五间楼房、一处大宅院被大女儿一家霸占着,咱也不便过多地妄议,因为大舅妈还是逢人就夸女儿女婿好、孝顺。

一年春节,大舅打麻将散场后起身慢慢倒地,众人慌忙扶住并通知家人拨打120救治,原来大舅得的是脑梗,住院十来天,可以转院做康复了,大舅妈和大女儿却把大舅接回了家,让大舅慢慢锻炼就相当于做康复。我也只能呵呵了。

后来,大舅自己在家康复效果很差,因为他吃得胖 又懒不爱动,村里七嘴八舌乱说话,大舅妈和大女儿迫于众人压力才把大舅送康复医院做康复,这期间再去看望大舅,他的眼里竟然满含泪水,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也没法说。我也没有想到这是和大舅的最后一面。

听说后来,大女儿还是嫌弃康复医院花钱,锻炼锻炼又不值这么多钱,就把大舅又接回了家。后来没几个月,大舅就过世了,不知道是不是又添了新病。

大舅下葬那天,姥姥一下子懵了,她听到了炮仗声,自言自语地说:“金仓走了。”金仓是我大舅的小名。姥姥似乎垮了,他吵嚷着要送大舅出殡,被众人阻拦,这个她一向钟爱的大儿子也离她而去,姥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从未见姥姥这么落寞过,大概哀莫过于心死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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