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三
在一个关于誓言的跟贴中,有网友说了一句话:“爱很简单,一日三餐”,莫名的喜欢,喜欢描述的简单,简单的描述。
小时候家里物质贫乏,平时餐桌上少有荤腥。家里喂有鸡,然而轻易喝不上鸡汤,那些鸡,一只只全补贴了家用。倒是鸡蛋,能做我们营养的补充。
母亲每次磕鸡蛋,总要特意给每个空蛋壳多余一些蛋液,那些蛋壳,是我的专属。把每个壳里的蛋液搜刮在一个稍微齐整些的蛋壳里,撒几星盐,搭在火盆里的碳火上烤,眼瞅着蛋液由清变白,直至一股蛋壳焦味和着蛋香味往鼻子里钻,常等不及适口的温度,就火急火燎地往嘴里塞。烤熟的蛋清往往还不够一大口,用牙齿轻轻触,慢慢嚼,回味无穷,胜过任何珍馐。
成家后和嫂子说笑时,偶尔提及,惹来一阵哈哈大笑。嫂子说她也吃过烤鸡蛋,每逢她生日,她祖母撑一把铁勺,勺里滴一滴油,打一颗鸡蛋在勺里,撑在碳火上面慢慢烤,那样烙熟的鸡蛋,比任何生日蛋糕都美味,祖母去世后,再找不到那种香味。
那些被放在碳火上烧烤的鸡蛋里,藏着的,是一生浸淫厨房的母辈们深沉的爱意。直至现在,对于鸡蛋,我仍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偏爱,所幸,儿子不像大多数同龄小孩,把餐桌上的鸡蛋当做负担或任务。
前段时间扭了脚,躺床上动不了,很少进厨房的胡sir,挽起袖子,开始洗手作羹汤。角色的互换,一时让人受宠若惊。厨房里锅碗瓢盆菜刀砧板的声响,胡sir满身的油烟味,让一种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情绪如墨水渗入清水一样洇开在我的周身。
清炖排骨,清炖鱼,清炖羊肉,烩菜,炒菜,绰菜,拌菜,烩麻食,西红柿鸡蛋面片,洋芋汤汤面条……十余天,真如他说的,一日三餐,基本没重复过。
这种有温度的家常便饭,每一口都如珍馐,变成能吃下去的爱,从舌尖直达心底。
厨房有烟火
客厅有笑容
卧室有拥抱
爱人跟你一蔬一饭
你跟爱人一颦一笑
曾几何时,向往的情景,悄然降临在自己身上。什么一地鸡毛,什么相看两厌,什么左手右手,什么七年之痒,都是扯淡。有人说,当柴米油盐上开出了花,鸡毛蒜皮中写满了诗,日子吵吵闹闹地过下去,这婚姻,就对了。
很矫情地想,最好的爱,莫不就是TA回到小巢里,甩掉高跟鞋擦掉妆容撤掉领带脱下西服,去掉一切对外的壳,挽起衣袖,进入厨房前,柔柔的问一句:想吃什么?
那些蛋壳里的,铁勺里的,电磁炉上的一蔬一饭里,孕育的,才是适合我这俗人的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爱。把爱与关心融汇在一日三餐的平常生活中,那么,平淡的生活,亦会熠熠生辉。
苏轼被贬黄州时,侍妾朝云铁了心跟着去吃苦。日子清贫,苏轼又爱吃,朝云想办法把当地便宜的肥猪肉用小火细炖,做出了东坡肉的雏型。这还不止,朝云女红很好,做了绣品拿去换钱买羊脊骨,然后又费心思做给苏轼吃。
苏轼写给亡妻王弗的词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写给朝云的却是,“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前者固然情深,后者,却才是知己。人世间最细碎的温暖,不过是家长里短,洗手作羹汤,儿嬉夫唠,心安吾家,人间清欢。
情人节那天,有朋友吃火锅,在圈里发了条说说:“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任何节日都能过成吃货节”,看到后,不禁莞尔。吃饭是最日常的事情,但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两人一起吃得酣畅淋漓尽情尽兴,尊重自己又迁就对方,吃得好,意味着这两人过得好,过得好,两颗心才能在世俗琐碎里滋养出一朵爱情花来。
曾经有篇文写过同事青姨,她是比我们老一辈的人,日子却比我们大多数年轻人过的有声有色。她的微信圈里只要一晒美食,就惹来我们留着哈喇子的一大堆评论。在那一张张美食背后藏着的,是青姨对待爱情和生活的睿智。
青姨曾经开导过我:一对儿饮食男女,如果能牵手在一个锅里搅稀稠,多年后,彼此都知道对方最喜欢吃什么,而各自的口味儿又容纳了对方的嗜好,这不就是能看得见,也品得出滋味的爱情吗?不要把爱情想得过于浪漫,这一日三餐里的爱情,才是最有香有色有味的。
最好的爱,就是两个人满心满意一起“过日子”。所谓天荒地老,就是一茶、一饭、一粥、一菜,得一人相守,足矣!
如果爱情不落到“洗衣、做饭、数钱、带孩子”这些零散的小事上,是不容易长久的。愿你遇到一个让你心甘情愿为他洗手做汤羹的人。
身处少不了人间烟火的婚姻里,才懂得,所有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最终都要沉淀在必不可少的一日三餐里。中学读书的时候,老师教导: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那么,大爱,也应当是无声的。
爱,你说与不说,都不重要,该在的时候,她都在,从不离,亦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