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她等的人还没来。
阳光微微透进阿布的房间,轻轻的一丝光亮,但却让阿布感到莫名的烦躁,阿布厌烦的拉上窗帘。这让本来就狭窄的房间显得更加的阴暗,凄冷,唯一显得大气的只有那占据了整个房间三分之二的大床,而此刻它正凌乱的堆满衣物。阿布猩红着双眼,像一根木头一样站在那呆呆的看着曾经有过温暖的大床,像一个鬼魂。
阿布不论如何都相信吉野一定会来的,因为她坚定吉野和她是千万人中唯一的一对,因为这世界能够灵与肉相交融的几率是极少的,而他们恰巧就是那极少的几率。吉野和阿布约定这辈子除了彼此谁都不爱,他们说若生不能同床,那死后必定要同穴。阿布是下定决心要为这份爱情去赴死了。现在阿布一个人坐在床上无助的回想着吉野走的时候的场景,回忆着吉野依依不舍的神情。吉野走时信誓旦旦的对阿布说:“不出三天,我一定回来接你,绝不会让你久等,家里的事处理完马上回来。”阿布相信吉野的话,不过现在已经是第十天的早晨了。阿布在前三天是满心欢喜的等自己心爱的人回来,每天都把床收拾得整洁干净,因为这是他们幸福生活的见证。无疑床对于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它的价值超过了这狭窄屋子里所有的一切。到第四天早晨的时候,阿布心里有些担心,但是她想:肯定是吉野的妻子阻拦,不让他出门,过了今天就一定会回来了。可是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吉野还是没有来,阿布不能去找吉野,何况吉野走的时候也请求过不要去他家里找他,为了减少对孩子的影响。阿布相信吉野的话,因为在他们相爱的这两年里,吉野一向说到做到,从没失信于她。阿布知道吉野爱她,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是第十天,阿布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像一个鬼魂。阿布把一切可能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可是她还是想不出吉野为什么还没有来,他们是约好一起私奔的啊!
阿布在等吉野,一直都是,阿布相信吉野一定会回来。但是自从第十天后阿布就不太自信了,她感觉可能私奔要成为幻影了。终究吉野是离不开家庭、事业的束缚的,阿布只要一想到这就难受。阿布已经和其他女人一起分享吉野快两年了,最近阿布放弃了工作,生活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只是为了和吉野一起厮守。他们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美得妙不可言。阿布讨厌和别的女人分享爱情,一想到这个,阿布就咬牙切齿,气得爆炸。她也恨自己爱上这样的一个有家庭的男人,但是却无法自拔。半个月过去了,阿布像行尸走肉一般,她感到快窒息了,呼吸都变得急促。开始只是是无法入睡,现在整夜整夜的醒着,恐惧的看着天花板,仿佛脑袋被撕裂了一般。越是夜晚越是绝望,越是绝望越想起和吉野的点点滴滴,就彻夜辗转流泪。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经失了光泽。今早阿布出门倒垃圾,邻居对阿布的外貌很不满意:头发凌乱而邋遢,脸色苍白无光,身上隐约有种死老鼠的气味。相对于上次见面,邻居觉得阿布至少瘦了十斤。
“阿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状态这么差?”
“没事,这几天没睡好,谢谢关心。”
阿布瞬间眼睛湿润,阿布就逃一样的转身跑了。其实阿布是需要找一个人诉说的,邻居问的时候阿布好想把等一个人的委屈说出来,可是她该怎么和别人说呢?难道告诉别人她爱上一个有家庭的男人,准备私奔,结果男的却失约了?别人一定会嘲笑她的。邻居站在原地疑惑了几秒,也自顾自的回去了。邻居在晚饭的时候,自然的和丈夫谈到了这件事。
“以前不是有个男人和她一起住,怎么现在都没见了?”
“谁知道呢,八成是被抛弃了吧!不过她身上的味道可真难闻,一个女孩子家这么不注意卫生!”邻居一脸的嫌弃的表情。
“你不要瞎说!”邻居丈夫喝令自己爱说闲话的妻子闭嘴。
阿布还在等吉野,但是她已经绝望了,她相信吉野不会回来了。她有某种预感:吉野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早上的时候,阿布去楼下的商店买东西,那里的中年妇女叽叽喳喳的在议论着一件什么事,阿布心里很疑惑。
“她们在议论什么?”阿布问店员。
“她们在议论前面的松田家,松田在外面找小三,结果被他媳妇知道了,松田还不知悔改一心想着要和老婆离婚,再搬出去和那狐狸精住。松田老婆这么多年无怨无悔的付出换来了丈夫如此无情的背叛,真是让人心寒。但是松田这老婆也是一个厉害着的人呢,昨晚她心一横,便把丈夫给用药毒了,今早她家门口围了好多警察,大家都忙着去看热闹呢!也是奇怪了,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么没有了,真叫人不敢相信!”略有不好意思的对阿布说。
阿布听完,感觉恍恍惚惚,似乎不是很真实。但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这一切既虚幻又很真实,这样的事又很熟悉,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但是又感觉有一点异样。
中午的时候,阿布感觉有点冷,又觉得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这几天阿布更不喜欢见光了,对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阿布又把窗帘拉上,她坐在她和吉野的大床上,思考着吉野怎么还不来,忽又想起今早买东西时听到的闲话,阿布莫名的就感觉到了恐惧,她在阴暗中有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舒服,但是这双眼睛她又异常熟悉。对,这是吉野的注视,但是吉野又去哪里了呢?
“松田被老婆药死了。”
“松田被老婆药死了。”
“松田被老婆药死了!”阿布躺在床上脑袋里飞速的循环着这句话,她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吉野是有关系的。吉野哪去了呢?为什么还不回来?阿布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是阿布这么久以来睡得最香的一个觉,她在做梦,她感觉在梦里很真实,阿布见到吉野了。
阿布把眼睛闭上的时候,她感觉到吉野趴在大床下面捡东西,吉野帅气的侧脸和结实的身体让阿布很安心。吉野抬起头对躺在床上的阿布说:“当初就说这床下面太空了,都不止容得下一个人。东西老往下面掉,实在太不方便了。我们把床换个小一点的吧!或者咱们搬家?这真不是个人住的地方,我不喜欢这里啊!”吉野说完又冲阿布笑了笑,吉野的笑让阿布仿佛是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躺着,浑身充满了温暖。
“我还是上床来抱着你睡觉吧,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没有我在,你活不了吧?”
“好像没有你确实是活不了。”阿布一脸幸福的回答。
阿布迷迷糊糊的又在和吉野争吵。阿布看到自己在气愤的嘶吼。
“你总说让我等等,让我等等,现在都两年多了,你还是离不开你的家庭?如今依然还要我和你妻子共同分享你?我受不了了!”阿布吼完抱着头蹲在地上,变成一只无助的小羔羊。
“就回去两三天,保证和他离完婚,马上回来找你,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啊!”
“我什么都没有了,吉野,我只有你,我相信你会回来。”阿布突然的抱着吉野哭了,哭声里充满绝望。睡梦中的阿布身体一抖,眼角微微流出了泪水,但是却没有醒来,睡得无比的沉。
“阿布啊,这次回去还是和以前一样,她还是不同意,都拿自杀来威胁我了。阿布,我们该怎么办啊?她说如果我不回去,她就和孩子一起去死 ,我虽然不爱她,但是我爱孩子啊!我想回去,我想我的孩子了,我知道她是说到做到的!我要放弃你了。阿布,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你和家里闹翻,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朋友,只为和我在一起,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能怎么办?我觉得这一切真痛苦。”吉野搂着阿布在哭,而此刻的阿布则看见了万千的高楼大厦瞬间在她面前崩塌,一切都变成了灰烬。阿布像一根随风飘摇的野草,在风中被漫无目的不知将要吹向何方。阿布知道这一切就是一个错,但是她却不愿承认。她相信她和吉野是这世间唯一的概率,他们是生同床,死同穴的一对。
阿布看到自己递给了吉野一杯水,告诉吉野一切都会好的。吉野接过水一饮而尽,迷糊的靠在阿布的肩上沉沉的睡着了,没有一丝痛苦。阿布第一次感觉到吉野是完全属于她的,而且以后也将是完全属于她的。吉野睡着了,从此吉野不会犹豫不决,也不会痛苦纠结。吉野安静的靠在阿布的肩头,阿布一脸幸福的表情……
“阿布,这床下面太空了,空得可怕。阿布,我还感觉冷,我们换个地方吧!”阿布惊醒,耳朵里充斥着吉野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阿布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是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是早晨时间,阳光微微的透过窗帘,散射出一条弱弱的光线。阿布还是依然讨厌光亮,她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讨厌太光亮了,因为阳光可以照出人性最丑陋、最自私的一面。阿布想了想,她更加确定是这样。越发的痛恨了,她这两年来从未真正见过光,总是生活在这阴暗的屋子里,她和屋子里的这一切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旦见光就灰飞烟灭。但是阿布内心还是渴望一丝光亮。在阿布灰暗的一生中,吉野就是阿布唯一的光亮。阿布有点悲哀,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光了,但是她又很兴奋,因为她可以见到吉野了,可以和吉野永远的相守在一起,这是无比幸福快乐的。阿布心情变得格外的好,她化美美的妆,清秀的脸上显得神采奕奕,此时阿布也闻见床下漫出的浓重的腐烂动物体的恶臭。
阿布不等吉野了,因为她知道她不可能等到吉野了,但是阿布相信她和吉野是真心相爱的,并且阿布化了美美的妆要去见吉野。因为只有阿布知道吉野在那里。
阿布没有等吉野,因为她和吉野永远的在一起了。阿布眼睛里的血丝消散了,因为她不再像一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