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掌心的流沙,当我们紧握住内心的渴望,却流失了光阴的美好。请别忘记从你的世界匆匆而过的路人或朋友,请记住在你最美的年纪那一张张可爱的脸。
他大名叫李松,小名叫扁头,绰号叫长嘴,学校里的同学大部分叫他长嘴,比较熟的人才叫他扁头,他最讨厌别人叫他大名以外的名字。
那时香港的四大天王偶像,风靡全国,偶像们魔力般引领着时代的潮流,整个大陆地区刮起了一股发型的“汉奸”风。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个男的都留着中分的发型,光头除外。凡人李松,也庸俗般的加入了“汉奸”的阵营。
他营养不良般瘦的像个猴,海拔也不争气,差20公分就180。可能因为婴儿时期摄钙不足。他的头稍稍有点非主流的扁。每当走在人堆里,他的头扁的总是格外引人注目,扁头的绰号就是这么取的不容置疑又贴切。
关于长嘴的绰号,看过海绵宝宝的人应该都见过它的嘴是长的。没错,李松的嘴巴长(zhang)的营养充足长(chang)的有点过分。尤其是被不良少年欺负又无力反抗的时候,他总是委屈的把嘴巴嘟的老长以示抵抗。
在几千人的校园里,他没有很要好的师兄,也没有很要好的师弟,师姐师妹也不怎么喜欢与他交流。不知道他是喜欢一个人孤独的待着?还是因为大家把他的善良误解为懦弱?而忽视了他的存在,他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卑微着。
记得有一次,为了锻炼同学的自信,在一节思想品德课上,班主任要求每一位同学上台演讲介绍自己。班长林玉娇首先上台示范:“大家好!我叫林玉娇是初三4班班长......”
一大堆同学介绍完了后,轮到紧张的李松上台演讲了。由于有点自卑,又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面前讲话。他颤悠悠的像赴刑场一般哆嗦到了讲台。人满为患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讲台上的他,他却像个闷葫芦一样半天憋不出一个响。
同学们直勾勾的盯着他欲言又止的嘴巴,不耐烦的期待着它变成一个发声的节拍器。许久,班主任看不下去了,示意大家用掌声鼓励下这个想要遁地逃走的少年。
大家奋力的鼓动着苍蝇拍般的手...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过后,李松僵硬的嘴巴终于开始松软起来。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家好!我叫...长嘴......”全场像炸锅一样哄堂大笑。班主任诧异惊呼:“你叫什么?!”
一阵骚乱过后,尴尬的李松只好又重复一遍:“大家...好!我...叫......扁...头......”全场再次炸锅,幸灾乐祸的同学拍起了桌子。一脸严肃的班主任,没有崩住,也跟着猴子们失控的笑着,他扶了扶滑落在脸上的眼镜强忍笑意:“李松!别紧张,我是怎么教你的思想品德?文明人别叫绰号!”最后李松硬着头皮在众人的嘲笑中,勉为其难的说出了人话。
那次被迫的“脱口秀”让全校师生知道了长嘴的存在。我与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识,是在一次放学回家的周末。
那个夏日的三伏天,火热的太阳暴躁的炙烤着倒霉的大地。我那辆凤凰牌的老旧自行车,爆胎在回家的路。焦头烂额的我在马路边唾弃着坑洼不平的路面...
我第一次觉得凤凰牌自行车好重,重的让人发指。正愁一个人没有办法将烂凤凰推到修理店,我急的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终于,长嘴出现在我绝望的期盼里...
世间没有博爱的上帝,只有善良的人。瘦不拉几的他,倒是有几斤力气,我在前面推,他在后面帮我抬起后轮,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到达修理店。那一次我深刻的体会到,一段短短的路,是怎么花出这么长的时间。
为了打破一路的尴尬,我很客套的说了一堆感激的废话。他话不多,我一问他一答,我讲的很随意,他倒听的很认真。面对陌生内向的他,我词穷的不知道该聊什么。沉默了几分钟后他破天荒的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问起了我们班的班花林玉娇。我惊讶于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勇气,他居然敢喜欢我们班高傲的天鹅!
与他短暂的接触里,我知道他与世无争的灵魂并不排斥别人走进他的世界,他也想走入人群释放奔放的自己,只是他无法忽视别人排斥他的冷漠目光。
每个人的花季,都是在激情与明媚的碰撞下,狂欢的绽放。唯独他,被阳光遗忘在成长的派对,在最美好的季节没有开出花朵。
话说,小学生是一队一队,中学生是一堆一堆,大学生是一对一对。在热闹的校园里,不管是操场还是班级,他总是独自一人。每次见到他一个人在拥挤的饭堂里孤独着,我总是不自觉的想到郑伊健唱的天煞孤星。
那天在兵荒马乱的食堂,他被后来的几个低年级的学弟插队,他不爽的嘟着嘴,拒绝他们的强行加塞。由于长嘴的带头反对,后面饥肠辘辘的队友加入了抵抗的阵营,迫于群众的压力,那几个插队的学弟,像黑社会电影里桥段一样,做鸟兽散的同时不忘丢下一个复仇的眼神,他们灰溜溜的消失在人头攒动的饭堂。
天真幼稚的花季少年,总是自尊心过头。一片鸡毛蒜皮都可以践踏他们的自尊,插队的学弟为了要回自己的尊严,找到了学校传说的“四大天王”。
世间的人和事总是如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好人美名藏,恶人臭名远扬。那四个精力旺盛的坏学生,是典型的不良少年,恃强凌弱经常敲诈打骂校友,简直就是老师的烦恼,学弟的噩梦。
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长嘴上完晚自习。走在黑灯瞎火的路上,伸手不见脚趾,一阵风吹的诡异都能吓破他的胆。李松总是不安的时不时看看背后,怕背后有鬼跟踪他。长嘴吹着口哨(道道道)给自己壮胆...那首(道道道)吹了一半,黑山老妖没有出现,却招来了“四大天王”。
四个2B少年打着手电,暗淡的光照在长嘴惊恐的脸上。看到长嘴害怕的表情,四大2B不约而同的奸笑一下。随后,带头大哥气势汹汹的问:“你是不是那个叫长嘴的呀?!!!”长嘴认出了眼前的四大天王,知道今天祸水淹过来了,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片罪恶的水域?他焦虑的盘算着?面对四大天王犀利如狼的眼神,长嘴赶紧狡辩:“我不是长嘴啊!我叫扁头!”
四大2B互相对视,楞了一下没有上当,恶狠狠的说:“没错!我们找的就是扁头!”话音未落...四大天王的拳脚全都长在长嘴的脸上和全身。
那天晚上,是李松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狰狞的样子。
次日清晨早自习,李松臃肿的出现在教室里,由于脸部的肿胀和满头包,刚好补缺了他的扁头。大家看着一夜圆头的李松诧异了一会,便悄悄地低头议论起来,出于好意,我打断了大家疑惑的思绪:“你的脸怎么了?”他回答我说:“被蜜蜂蛰的...”我诧异,原来勤劳的小蜜蜂晚上也要加班!
他没有抱怨,也没有去班主任那里索要正义。我看着他眼里闪着忧郁的光,默默地把头埋在书堆里。
李松太过善良,世界以痛吻他,他却要报之以歌。我觉得有时候一个人的善良,会被欺善怕恶的人当成懦弱来鄙视。我知道他并不懦弱,他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不想让自己的委屈扰乱了这个世界的安宁,而选择了息事宁人让一切云淡风轻。
其实那些做恶的人,如果不对他报之以“恶”,或者受到正义的审判。那些种在人心恶念的小苗,可能会长成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吞噬掉世界的光芒。一个人的善良,有时候应该同正能量的抵抗捆绑在一起,才是对这个浊气横生的世界真正的仁慈。
或许是因为李松那时候年龄小太单纯,他的坚强和勇敢还未萌芽,所以选择了沉默,躲避了成长。
其实,成长不是发现世界越发黑暗,而是发现世界越发复杂的过程。儿时觉得世界美好是因为简单,爱你的人都为你阻挡了复杂。世界没有很糟糕也没有很美好,它只是复杂。任何只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都不代表真实,它势利虚荣,却又真诚时而善良。成长就是了解到这一点,然后相信你选择相信的。
大部分花季少年都如李松般单纯,直到成年后我才领悟;真正的单纯并非一厢情愿地相信世界多美好,而是曾经沧海、千帆尽过之后仍能选择一颗赤子之心。可是单纯有时候又会被复杂的人类社会无情的践踏,因为现实曾教会我们;这个善变的世界不变的定律就是弱肉强食。
曾经那个九月的校园,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秋天的操场上,残阳映射了我们爱做梦的年纪,让我们面临暗淡的黑夜终不忘明媚。夕阳下,李松坐在球场的水泥步梯,遥望着天边的晚霞感叹离自己越来越遥远的快意人生。
他经常晚自习下课后,在回家的路上,远远的跟在林玉娇的身后,可能是为“保护”她,担心“四大天王”半路“巡逻”,也可能担心她怕黑。他像个护花使者,默默的守护着他心中这朵生机盎然含苞待放的白莲花。“保镖”的日子他傻傻的坚守了三年...
他喜欢这个女孩,喜欢她桀骜不驯的个性,喜欢那张如阳光明媚的笑脸,他说自己没有见过珍妮湖,但见过她最清澈的眼睛,她像是遗落在人间的天使,有着世上最美的模样。
他默默地暗恋着,就只是暗恋。哪怕静静地在后座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看着她手舞足蹈...哪怕一些细微的举动,一个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都让他心旷神怡,听着课前那声银铃般悦耳的“起立”他就不自觉的心荡涟漪。
他傻傻的说;她美丽的就像天上的云,而我只是路上的一只蝼蚁,除了仰望,其他的也不敢奢望,她也是一只属于远方的蜻蜓,虽然不经意的点过我的湖心,总要随六月的风远去,就把这份得不到的爱恋划在缘分的天空吧...
单亲家庭的李松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很拮据,母亲一个人艰难抚养他长大。举债供他读完九年义务教育,母亲用辛勤的劳动,脆弱的支撑着的他的求学之路。考虑以后又得面临高中学业的高额花费,实在不忍看着家里债台高筑,看着艰难的生活压迫母亲瘦弱的肩膀,实在不忍母亲过的这么艰辛,出于现实的考量和可怜的孝心,他最终选择了辍学。
离别的秋天,九月的风狂扫着学校的大门...我依附在教室的窗边发愣,看着他落寞的走在风里,走出了这个充满青春气息的校园,没有人送他...
人生就像攀登一座山,而找山寻路,却是一种学习的过程,应当在这过程中,学习笃定、冷静,学习如何从慌乱中找到生机。而贫穷,却是个可耻的命题,多少人华丽的梦想葬送在它势利的考卷里。
善良的少年啊!你的花季还未绽放,就已经凋零!如果此刻,你困于生活的大网中,你又该怎么样去向你的命运挑战呢?你现在过的好不好?面对阴霾的世界还能不能明媚的微笑?不知道岁月在你身上反复的耕耘,会不会再也开不出花?
虽然,残酷的世界有时候会让人窒息,但我希望你能始终紧揣一颗赤子之心,不忘单纯依然选择坚强。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似水的流年流放了我们芬芳的年华,沉淀在我们的记忆里。回想如风的过往,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他叫李松小名扁头绰号长嘴,那个少年,他的花季没有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