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果辰 图／网络
〝给你。〞柯学佳说。
赵明瞄了柯学佳一眼后,继续低下头批改作业。
〝我说了给你!〞柯学佳干脆把东西递给他,把终于填写好的目标折纸硬塞到赵明手上。
〝你想干嘛?〞
〝老师,你要的功课我写好了。〞
〝我说过这功课不用交,拿回去。〞
〝可是老师,作为老师,你至少也该检验一下功课吧。你这种教学方式太马虎了。〞
〝我很忙的,没时间陪你玩。〞
柯学佳看赵明对他在目标折纸上填写什么,真的毫无兴趣,柯学佳干脆直接说出他的目标:〝我想学游泳。你会游泳吧,教我。〞
〝什么?〞
〝我的新年目标是学游泳。〞
〝我不会教你游泳的。〞
〝为什么?〞
〝没为什么。〞
〝那好吧。老师,这两张纸条回送你。一样,一张写上坏习惯,一张写下新年目标。〞柯学佳也不多说,只是径自把他的目标折纸加两张纸条放在赵明桌上。临离开前,再补了句:〝慢慢想吧,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得出来。〞
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后,柯学佳即头也不回地走人。虽然态度称不上有礼貌,但比起之前稍微好了点。柯学佳离开后,赵明拿起柯学佳留下的纸条想了想。他竟然也遇见了如同柯学佳的情况,真不知道该在那空白的纸条上,填写什么目标。
过了几天,柯学佳拿着个小猪扑满,来到赵明的家里找他。
〝帮我做样东西。〞柯学佳说。
〝你又想干嘛?〞赵明问。
〝既然你不肯教我游泳,那帮我做个游泳圈总行吧。要不,我学游泳时,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柯学佳答。
〝不得空。〞赵明回说。
不理会赵明的答复,柯学佳把他的小猪扑满往他面前推后,继续说:〝这是我的全部身家,现在全归你了。〞
然后,不理会赵明听不听,径自说起他的概念。学游泳时如果使用游泳圈,浮力板等救生装置,能提供浮力,但浮力却也难以调节,影响到学习效果。他想要运用上次赵明在科学课上,用汽水加上糖果产气的概念,制作一个的救生装置。
该装置就像贴身的腰带般,可系在腰上。穿戴在身上,就不过像是系上腰带,行动依然便利。它内含两种物质,但被隔离了。一旦装置被启动,原本被隔离的物质即会在交互作用下,产生化学反应。二氧化碳被催化而迅速释放气体,导致膨胀。就像气球瞬间被冲满气般,变成了救生圈。
〝哎哟小佳儿,你可真像你爸,年纪这么小,就成了小小发明家。〞一直在旁,默默听柯学佳说话的赵阿姨称赞道。
〝想法是很不错的,但既然是小小发明家,那就该自己动手发明去。〞赵明把小猪扑满往回柯学佳那儿推,摆明了他拒绝帮忙。
〝阿姨......〞柯学佳知道要怎么对付赵明,也不去纠缠他,干脆找帮手帮忙。
最后,赵明即使再不甘愿,也基于赵阿姨的关系,无奈地帮柯学佳完成了他的小发明。口头上是说没做过,对非他强项的发明不在行而诸多推搪。但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赵明便把作品完成,交给了柯学佳。
〝这不是挺像样的吗?〞柯学佳拿着那与他想象中差不多的成品,满意地说。
〝那你可以走人了吧。〞把货品交了出去后,赵明连忙赶人走。
〝看样子是挺像样的,但谁知道可不可靠。〞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验货啊。走吧。你知道我公公婆婆和姑姑出事的瀑布是在哪里吧,载我去。〞
〝你是疯了吗?要去你自己去。〞
〝你说的喔,你不载我去,我就自己去的啦。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可别后悔。〞柯学佳说完,即刻转身走人。
〝喂!〞赵明即时大喊一声,喝止了他。
虽然不想理会,但赵明也了解这孩子的脾性。柯学佳不想做的事,谁都逼不了他做。同样,他想做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如果赵明放任柯学佳不管,柯学佳即使今天不去,哪天肯定也会想办法,自己去那曾经出事的瀑布。那还倒不如由赵明载他去,看着他来得好。
〝这里就是那里?风景挺好的。〞到达目的地,柯学佳赞赏了几句后,即连忙走向瀑布。
赵明一把将柯学佳给拉住,然后问说:〝你干嘛啊?〞
〝不下水,怎么学游泳?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啊,我要学游泳。〞说完,柯学佳把赵明的手甩开,继续走下瀑布。
柯学佳很镇定,反应不大,反倒是赵明一路提心吊胆的:〝你小心点,在这里就行了,别再走过去。等等,不是这样,你的姿势不对......〞
赵明嘴上是说不理不教,但来到了,又不能不插手,自动启动了老师模式,变成了柯学佳的游泳教练。柯学佳被水呛到,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后,又再继续在水中挣扎般地摆动手脚。
大人的世界柯学佳不明白,柯爸爸和赵明经历过悲剧的心情他也无法全然体会,但柯学佳是名很聪明的小孩,心思也细腻。他知道柯爸爸和赵明心里都有道他们闯不过的难关,所以他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来帮助他们,让他们可以克服障碍。
但是,他不知道他可以做些什么。他想到的,就只有学游泳。他学游泳,为的是要证明给柯爸爸看,他可以。希望可以借此让柯爸爸不再对〝水〞有所恐惧。同时也是希望他的举动,可以激励到赵明。他不知道这方法有没有效,反正先试试看。
柯学佳虽然只是小孩子,但有些事,却做得比大人还要好许多。他率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执着,有时甚至过于执着,但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当他认定目标后,无论如何都会鼓起勇气,朝着目标迈进。
孩子初次学游泳,哪可能不害怕。他害怕,但不退缩。相对起柯学佳不屈不绕的精神,赵明自愧不如,觉得自己连个孩子都不如。他知道柯学佳要学游泳的用意。即使什么话都没说,却已用着行动声明:〝我可以,你也可以的。〞
其实,赵明不是没有目标,他只是不敢向他的目标走去。因为他的目标里面,有着赵叔叔的影子。柯学佳离家出走时,赵明曾对他说过,他所在的地方,到处都会有柯爸爸的影子,离家出走,根本没意义。但赵明何尝不也是在逃避着。
学校的食堂,他住的家里,哪里不是赵叔叔曾走过的地方。无论赵明逃到哪儿,天底下根本没有一个避风港,没有赵叔叔的影子。因为赵叔叔,一直都住在他心里。他依然挂念着他的父亲,也依然自责。
他以为他不去想,不去提,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他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他心里,一直藏着一道障碍。他不敢跨过,唯有一直逃避。但即使他不愿正视问题,也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要迈出那一步是很难,但如果不迈进,问题永远都无法解决。
验证了赵明制的救生圈腰带成功了,柯学佳的概念也凑效了后,他俩坐在瀑布旁的岩石上,一个在休息,一个在沉思。周围,只有瀑布的流水声,还有柯学佳的喘息声。
〝你爸爸,跟你提起过我爸爸的事吗?〞赵明率先开口发问。
〝嗯。〞
〝但你爸爸一定不知道,我爸他,真的是因为我才......〞到嘴边的话,说到一半便停顿了。即使到现在,要将父亲已经逝世的事实说出口,依然艰难。可见赵明的内心,是多么地排斥这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赵明继续说:〝那天,我在垃圾场看到一台脚踏车,就对爸爸说,拿回去修一修,说不准就能修好,我就能用了。可是它被压在垃圾堆的底下,根本拿不出,我就打消了这念头,四处走走玩玩。
可是没想到,爸爸却还是在那里,一直扯一直扯,想把脚踏车给扯出来。才不过一瞬间的时间,我看着他,被垃圾给覆盖着全身。当时我整个人都吓傻了,拼命喊再拼命挖。可是挖来挖去,挖了好久,到处还是垃圾,我还是看不到我爸爸。
很可笑吧,我爸爸老说他是地球使者,要为地球除害,消灭垃圾,结果却死在垃圾堆内。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真的很可笑吧......〞
说到最后,赵明笑了起来,但眼里却流着泪水,两眼已经通红。那笑可意味成嘲笑,苦笑,皮笑肉不笑,但绝不是开心的笑。柯学佳不会说安慰的话,只能在一旁看着赵明歇斯底里般的举动,等他慢慢冷静下来。
〝我也该是时候,向前走一步了。〞笑完,哭完,也说完后,赵明猛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要打造一个没有垃圾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