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前言】这是一篇很奇妙的文字。

       20多年前，互联网论坛刚刚兴起的时候，我常混迹于新浪论坛文学版块，靠着一根网线与一众文友隔空交流。也许是因我表现比较活跃的缘故，2005年底，一位网名叫“尘埃飘飘”的文友通过留言板向我提出一些有关文学方面的问题。见有人向我请教（哈哈），我心底那种好为人师的情结算是找到了突破口，于是就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包括构思打腹稿），半是故作谦虚、半是故弄玄虚地通过新浪邮箱写了一封回信。还别说，这封回信之后，那位网友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了（我原来的新浪邮箱账号和密码也遗失了），一笑。

       今天整理电脑，忽然翻出这篇文字，有许多内容还挺有嚼头。细细读来，算是对我前三十多年热爱文学的一种盘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很难想象，那时候会为一名素不相识的网友写出这样一篇近4000字的文章（姑且称之为文章吧）。那时候，我读纸质书，读电子书，读《榕树下》网站的文学作品（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个网站和首页那颗硕大的淡绿色榕树？），所以，对于有关文学的话题非常感兴趣。当然，时至今日，我对文学的热爱依旧不改，读书、写作依旧兴味盎然，并由此结识了不少朋友。拜越来越发达的互联网所赐，在网上与文友相互唱和，乐此不疲。再回过头来读近20年前的这封回信，也为我自己的热情、热心所感动。因文字而结缘，真是奇妙无比啊！

       下面就把这封信原文照录如下（顺便说一句，那时候我的网名叫阿健，后来叫健哥，再到现在，就应该叫健叔了。呵呵）：

                                                 致网友尘埃飘飘的一封信

亲爱的朋友：

       您好！

       首先，感谢您拨冗阅读我的一些文字，并给我鼓励。其次，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你在我主页的留言中提出想和我谈谈文学创作的有关问题。由于我近期比较忙，加上对于文学创作来说，我虽然起步很早，但是进步不大，而文学创作又是一个相对复杂的问题，若是匆匆忙忙回复您，一是不慎重，二是不尊重。所以迟复为歉。

       就您的留言，我想谈谈自己的一些体会和想法，不妥之处，还望多指正。

       一、关于文学创作的动机和动力

       应该说，我个人对文学的爱好受到了环境的影响。虽然我的父母亲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对我们作子女的爱看书，还是很支持的。加上我的舅舅也是一个酷爱写作的人，作为军人，曾经写过反映反间谍小说《就是你》、报告文学集《女兵之花》以及《田华传》。我受他的影响很深。

       我的小时候，家住在乡下，文化生活很贫乏，电影只有八个样板戏和三战（《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稍后来虽然多一些，但是都是很雷同很简单的。所以只要有一本书可看，不吃饭不睡觉都可以。记得那时我曾经有一次我得到了一本李英儒写的《女游击队长》，为了一气看完，我把自己反锁在家直到读完为止。在乡下，我读过竖排本的《三国演义》和《西游记》，那时这些书可是希罕物：都是抄家、破四旧之后的幸存。借别人的书，很要有面子的。常常是借来就在别人家门前，搬一把椅子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小时候，我既不调皮也不惹事，就是爱看书。不过，为这也挨过大人的训，主要是因为不记事，把别人的书弄丢了。

       像那时的文学作品有长篇小说《金光大道》、《艳阳天》、《暴风骤雨》、《大刀记》、《红旗谱》、《欧阳海》、《沸腾的群山》以及长篇叙事诗《西沙之战》等等，主要是“三突出”（突出阶级矛盾、突出正面人物、突出英雄人物）的指导原则；文革之后，才又解禁并重新出版一些书，像《敌后武工队》、《青春之歌》、《新儿女英雄传》、《三千里江山》、《东方欲晓》、《红岩》、《红日》、《雨过天晴》、《保卫延安》、冯德英的《苦菜花》等等。

       小时候读的书大多数是小人书，也就是连环画。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图书出版才有新的面目，这时我读了一批外国小说像，一开始主要以苏联小说居多，譬如《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青年近卫军》、《毁灭》、《一本打开的书》，后来才有《福尔摩斯探案集》、《亚森罗宾探案集》、《基督山恩仇录》、《巴黎圣母院》、《德伯家的苔丝》、《鲁滨逊漂流记》、《金银岛》、《东方快车谋杀案》，国内有《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一条没有航标的河》、《高山下的花环》、《索伦河谷的枪声》、《射天狼》、《李有才板话》、《李家庄的变迁》、《叶秋红》、《枫香树》、《雾城斗》、《七十二梦》等等。可以说那时候我读书几乎没有什么选择，能够抓到手的书我都读。我父亲是乡供销社职工，母亲在乡卫生院上班。记得那时没有书读，还读过父亲的《龙须草的栽培》、母亲的《赤脚医生手册》，甚至看过中医汤头歌。我到现在还记得读过汪文凤的《雾城斗》，原本是上下两部，读完上部后很久才读到下部。在没有找到下部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怅然若失，原因是没处买也没处借。

       总体来说，我读过的书大概可以分为这样几类：

       （一）古典文学。四大名著、三言二拍、《七侠五义》、《聊斋志异》、《萤窗志异》，诸如此类；

       （二）现代文学。

       一是诗歌，像公刘、郭小川、贺敬之、艾青、雷抒雁、席慕容、汪国真、舒婷等人的诗歌；

       二是小说，包括（1）军事、战争题材，像《三战陇海》、《雷声千里》、《无定河》、《吕梁英雄传》、《追赶队伍的女兵们》，近期的《国殇》、《军歌》、《大捷》、《江山》等等。（2）爱情题材，像《桃花塆的风流娘们》、《初恋》等等。（3）现实题材。像巴金的激流三部曲、茅盾的《上海的早晨》、《人生》、《浮躁》、《天狗》、《废都》、《白夜》、《白鹿原》、《高老庄》等。（4）文革题材。如《天云山传奇》、《剪辑错了的故事》、《内奸》、《苦恋》。（4）知青题材。《蹉跎岁月》、《今夜有暴风雪》之类。（5）改革题材。像《沉重的翅膀》、《乔厂长上任》、《新星》以及谈歌等人的书。（6）历史题材，像姚雪垠的《李自成》、熊召正的《张居正》、《曾国藩》、二月河的清廷历史小说系列。（7）反腐题材。像周梅森、陆天明、张平、王跃文等人的书。

       三是纪实文学。其实它介于报告文学和小说两者之间，其始作俑者应该是刘宾雁，写的关于烈士张志新的纪实文学，再就是叶雨濛的朝鲜战争三部曲《黑雨》、《黑雪》、《汉江血》，权延赤的《走下神坛的毛泽东》等等。

       四是报告文学。作家徐迟、祖慰以及刘心武的《5.19长镜头》、《公共汽车咏叹调》等报告文学值得一读，后来报告文学和纪实文学有些就变成了广告文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五是人物传记。像溥仪的《我的前半生》、沈醉的《我这三十年》、《彭德怀自述》、《周恩来》、R • 特里尔写的《毛泽东传》等等。

       （三）外国文学。主要分为童话、惊险小说（包括探案小说、侦破小说、间谍小说、推理小说）、科幻小说等。童话有《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爱莉丝漫游仙境》、《木偶奇遇记》；惊险小说像阿加莎 · 克里斯蒂娜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上的惨案》，像伊恩 · 佛莱明的007小说系列，西德尼·谢尔顿的作品，日本江户川乱步、松本清张、森村诚一、西村京太郎等人的推理小说。科幻小说有A · 阿西莫夫写的一些小说。日本星新一的短篇小说很值得一读。大家都熟悉的《傲慢与偏见》《德伯家的苔丝》《安娜 · 卡列尼娜》《罪与罚》《红与黑》《三个火枪手》《十日谈》《飘》《浮士德》。当然还有些书，可就没法一一列举了。我还买过一本惠特曼的诗歌《四叶草集》和雪莱夫人写的《弗兰斯坦肯》，各有感受不同。

       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炫耀，只是想表明我时至今日还喜欢写作，确实是有一定的缘故。

       我个人认为一本书可以改变人生。我曾经为《海的女儿》中女主人公的命运暗自抽泣；为《人生》刘巧珍感到难过，痛恨高家林的薄情寡义；为乔厂长而激动不已；惊诧于福尔摩斯和波罗侦探的多谋善断……

       先是得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读的书难免良莠不齐。后来就学会有选择性的读书，学会了鉴别、欣赏。

       再后来，自己尝试着把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变成文字。看到自己的名字变成铅字，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随后就更加热爱写作了。

       这些就是我热衷于文学创作（还是称写作）更为确切一些。也就是动机和动力。

       二、关于文学创作的理论与实践问题

       实际上，关于文学创作的理论书籍不少。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有用的就是最好的。有时我认为，太多的条条框框很容易束缚人的思想。文学其实就是人学，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情由景生，有感而发，或叙事，或抒情，或明志，或说理，都在字里行间，可长可短，可文可诗，岂能一概而论？

       再者说，理论常常是在建立在实践的基础之上，反过来再指导实践。所以光学理论是没有用的。需要说明的是，我并不否认文学理论的功用。我自己也学过一些文学理论知识，只是体会不深而已。我始终认为，文学写作没有捷径可走。只有多写，才能出好文。古人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又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正是这个道理。

       三、文学与其他艺术门类的关系

       这个题目比较大，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表达清楚的。人一辈子的生命和精力都有限，不可能通晓人类现有的知识。但是，尽量在写作的同时，了解一些历史掌故，学一些诗词歌赋，再学会欣赏一些美妙的音乐，对写作则是不无小补。我想，像淡淡的月光“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之类的语言可不是随便写就能写出来的。

       我个人喜欢散淡清雅的文字，比如汪曾祺、赵树理、孙犁、贾平凹等，所以欣赏音乐也是喜欢风格相近的。

       练练书法，对写作也有裨益。过去的毛笔书法仍然诞生了许多不朽的名篇。

       四、文学与个人修养

       前面说过文学及人学。一般来说，有什么样的人性，就会有什么样的文字。如果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就不会有《孤星血泪》和《悲惨世界》；如果不是体察人性，就不会写出《包法利夫人》、《威尼斯商人》和《一仆二主》。

       写作应该也能使人改变心性，变得宽容豁达。善于观察，就能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好之处，也就能写出使人感动的文字。

       所以归根结底，我认为文学创作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必须多读、多谢、多揣摩学习。只有这样才能写出好作品。

       最后，我要说的是所有这些都只是我的一家之言，难免有偏颇之处。实际上，在主题论坛就有许多文学高手，像诗词类的有素手添香、老大中国，散文类的有菩提刀（顺便说一下，这个网友的史学知识很丰厚，且很有见地。可详读其《青史断章》系列），小说类的有宇晨等。当然文学功底深厚的绝非仅有这几人，只是不能一一列举而已。

       好了，因为年终事情较忙，所以从1月10日开始，到今天为止，断断续续写了几天，乱侃一气，可见人还是有虚荣心的。既是和您探讨一下，也借此机会自己进行一下小结，并同时期望就教于方家。所以不揣浅薄，写下上面这些文字。

       请您和大家多指教，为了繁荣主题。

       再一次谢谢您给我机会。

       专此布达。即颂

撰安！

                                                                                         阿健

                                                                       二○○六年一月十三日21时2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