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觉寺的小小院落里,我们盘腿坐在桂花树下,喝着茶,桂花不断飘落下来,地上早已铺了一层,茶台、坐垫、杯子,我们的头发、衣襟也都落满了桂花。细看掌中花朵,如此纤巧雅致、眉清目秀,没有一点衰败的状态,却隐含着安静的力量。今年的桂花雨,比去年更加热烈!
一年时光倏忽过去了。去年的霜降节气,我和明霞、春燕茶聚静觉寺桂花树下,那便是节气茶会的缘起。这阵子,我和明霞都惦记着节气茶会一周年了,想重回静觉寺,算不上纪念,只是个念想。再说,也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心慧师父了。刚好今天得空,又有各种机缘巧合,便来了,依旧置茶桂花树下,梵呗声刚息,桂花和茶的香气便弥散开来,一切仿佛都是本来的样子,身心自然舒展,无比适意!
我常常想起这一年中节气茶会的画面,像喜欢把时光拉长,不断咀嚼回忆的老者。静觉寺外的大山点染了绛红、浅黄、赭石,散发着秋天果实成熟的气息,阳光也是有香味的,我们的影子投在老农正在翻整的土地上,我们捧着一大束野草野花。白云山脚的茶室里,大家围坐一桌,吟诗焚香弹琴,南天竹的红果子和青色长方酒瓶子随意契合成一道风景。温岭报国寺的久远沧桑令人沉静,林间清风溪流又引发无边兴味,什么是人间清欢?一个七星瓢虫也沉醉不肯离去。鉴洋湖畔树影婆娑,洞悉岁月的智者,杯中照见真意,湖中远处的古桥旁泊着一只木船,白鹭在水面翻飞掠过。还有些时候,比如春风的期待,小满的随心,以及立秋的惆怅,我们不过随意三五人相约品饮,是明艳画作的淡墨色彩。另外,就是画面的留白了吧,我们只是感受着迎面而来,又擦身而过的节气,稍稍作些怀想,留下只言片语,或者干脆就把它们忘记,把自己淹没在生活里……节气茶会意味着什么呢?其实又能意味着什么呢?记得我曾把它比作驿站,不过是在杂沓的生活中借着茶休憩片刻,在纷繁的世事里借着茶欢聚片刻,如此而已。
但生活中的聚散离合,我们岂能抵挡?人生无常,突然发现,在我的私心里,还是赋予了节气茶会太多的意义。如果只是亲近自然、快乐分享、品谈人生,何处不成茶会?我只说是随性,其实哪里是真的随性?真的随性,太难得!
心慧师父忙完了,也过来喝茶。天气有点阴晴不定,院子里偶尔飘起雨,明霞说撑伞吧,撑伞的茶会比较特别,心慧师父则拿来两顶斗笠,两个人都有点顽皮,大家都乐呵呵的。心慧师父年龄和我们相仿,思想一点都不古板,既有善心也有童心,我们虽不是佛教徒,跟她相处也没有任何隔阂,已经成了好朋友。桂花还在不断飘落下来,我们对比喝了两款武夷山水仙,也喝了明霞带的天台山私家红茶,各具特色,都是好茶,真是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