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饶平二中下操场的大台阶旁那几棵杨桃树吗?树上开满了杨桃花。二十几年前,我摘下了它,夹在我的书里也夹在了记忆里……
初二那年,记忆中午休时间是不曾睡觉的。学校位于美丽的石壁上脚下,中午跟着我的同桌在山上乱跑,有时还翻过后面几座山。她认识山上的各种植物,知道它们能做什么,每次她在前面侃侃而谈滔滔不绝,我就在后面跟着乖乖地听,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反正我也听不懂。她还懂哪一种野果子可以吃,哪一种不能吃。吃了一肚子野生草莓,多尼……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子。事实证明她是真的懂,因为我还活着,而且也没有变成哑巴。
在山上跑,每次回来手上肯定有一大束野花。可是,每到晚上它们就开始耷拉下脑袋了,我又不舍得扔,这可是一中午的汗水啊!看着它们这么美丽就要凋零,多么伤心。它们那么可爱,沐浴在阳光下,姿态各异,纵然只是一朵小野菊也那么骄傲,我想让它们活着!
终于有一次,无意发现书里不知什么时候夹了一朵花,已经干了,颜色依然鲜艳。这个无意的发现让我惊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因为我的花能活下来了,以它最美丽的姿态!
不过爸爸书架上的“大部头”就遭殃了。因为压制花草要厚厚的书,越厚越好。厚厚的书吸走了花草的水分,花草不会变形,如果是纸巾之类的虽然能吸走水分但是花草会皱。不同的花草也有区别,像牵牛花这种特别薄的,压太久容易沾在书上,取出来往往会裂掉,就前功尽弃了。花肉厚的也不好压,特别在花蕊的地方,太厚水分又多有些还有花粉花蜜,容易发霉。就是这样搞坏了许多书的,当我发现问题这么严重的时候就只能把书藏在书架最里面了。当然有一天还是被爸爸发现了,不过爸爸居然没有批评我。
标本越做越多,没地方放了。爸爸从标叔那儿拿了两个硬皮的空账本,娥婶还专门搓了两条绳子配上。我挑了部分比较完整的花草,集成了两本厚厚的标本册。
说起那朵鸢尾花,还有一个故事。以前爸爸喜欢养花,有一天不知哪里带回了几株像兰花的草,精心呵护终于开花了。开第一朵的时候全家人那个喜悦啊,三个大的花瓣像白瓷一样,另外三个小的花瓣直立卷着像点缀着的蓝宝石。这哪是花,这分明就是一个蓝色精灵。妈妈说像蓝色的蝴蝶,我们家自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蝴蝶兰”。
不过才高兴了一天,因为第二天一早起床发现花居然没了!可能是我昨天表现得太垂涎欲滴了,一向对我和颜悦色的爸爸终于说了我一句:“多喜欢也要等它开多两天才摘啊!”“我~没有!”“不是你摘的那它去哪儿呢?自己掉下来的地上也应该有啊!”“这~也是哦!可是我真的~没有!”
我就这样,蒙受了“不白之冤”。心里不服气,想着等第二朵花开的时候看个究竟,还我清白!第二朵终于开了,我每次经过那盆花都是绕路走的,有多远离多远,以示清白的意思!可是,第二天它还是不见了!欲哭无泪啊!爸爸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唉,只能怪我那段时间“采集标本”太过疯狂,给大家留下阴影了吧。
冤枉归冤枉,我其实也很好奇,只是一直不知它叫什么名字也不知从何查起,幸亏后来保存了标本。直至今年,下班回家在楼下花圃里忽然看到了它!一眼扫过,迟疑了一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回走几步,蹲下来确认,真的是你啊,在花圃里骄傲开放的蓝色精灵!一瞬间有了多年的老朋友忽然相见那种惊喜。这回终于下定决心辗转查到了它的名字:巴西鸢尾花!一年开一季,一朵开一天的蓝色妖姬! 而且花朵根本不会凋谢在地上,是萎缩被“吞”回去的。哈哈哈,终于还我清白了呀!我好想把百度上的这句话拿给爸爸看,让他赔我多年精神损失,可惜爸爸已经不在了。
昨天收拾书柜,再看到这两个本子。跟达儿一页页翻开看,达儿惊喜得老想去摸,我就宝贝得不肯让她碰。一页页翻开,就像翻开了一道道记忆。
十几年前,我摘下了它们,夹在书里也夹在了记忆里……
都是最普通的花,黄色夹竹桃,杨桃花,牵牛花,白玉兰,大红花,日日新……二十几年了,花瓣薄如蝉翼,依然栩栩如生,脉络清晰,达说比新鲜的花更有韵,像水写画的意境。
用我当年留在标本册扉页的文字做为这篇文章的结束:
这也许
也算是标本吧
我不知道 这些花草的名字
也不知道 这些花草的用途
但我知道 这些花草很美
这,就够了
我想把它当做一个缩影
一个我在石壁山上到处乱跑时留下的足迹的缩影
一个带有我浓厚童趣的 纪念
后记:
满满两大册标本,拍了上百张图片,张张觉得喜欢,挑相片从来果断的我居然不会取舍了,最后随便挑了八张。看来太欢喜了就会失去判断力。
林先生说,走了大半辈子,回到原点,才会发现哪些东西是最美好的。比如这些岁月,花草,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