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浩浩荡荡,颇有铺天盖地的意味。雪夹着雨,终究没积起来,便如梦中相见,醒后无处可寻。
近来做了许多事情,虽都是无用功,毕竟做了许多事。
看了川话版的《茶馆》,犹记得第一幕开头,人们从舞台各处走出来,熙熙攘攘,杂而不乱,真是风流中天然一笔苍凉。热热闹闹,都放在台面上来说,凄凉苦楚,本不必渲染。越到后两幕,故事越见萧条枯败,图穷匕首见,本该平铺直叙,波澜不惊为好,戏里却不免有意雕琢,为陈情而陈情了。这一点,便比不得剧本里流水落花之意。哀愁凄苦都该恰到好处,方能闷煞死人。茶馆仿佛是个让座中人置身事外的对弈之所,任何流转到这儿的事,方不至太好,也不至太坏,万般面貌,都能平添几分婉转。序幕三位念白很好,后面就不必重复了;灯暗时座中人依次站起,及第二幕开场人影憧憧鬼魅般的入场,这些出入戏间的随意切换,都很好。只是总的感觉,有些活跃跳脱,不如原本温柔缠绵。温柔者,叙事不慌,缠绵者,深陷不察,而戏里的冲突落到活泼二字,难免产生了对立。幕间快板用的是四川特色,词改了几句,有启下,有承上,也不突兀。
和苗苗去了杭州,访永福禅寺,依山而建,天然雅趣。在茶园里喝了一杯九曲红梅,旧梦逐一消解。见了亦琪,她兴致不错,二人淋了一路的雨。万松书院,遇雨便没有走完。
看了京昆合演的《铁冠图》。《撞钟·分宫》不负盛名,评论里说蔡先生至臻化境,私以为然。《刺虎》也是难得,一颦一笑,都在局中。《别母》一出哭得厉害,不过是想起了死国一词和忠孝难全之悖论。总之是很难得,怕难再见。
余下的时间,便是另一件事,妄图支配命运的一帧反复。明知红尘浩渺,却不放手,此处若是勘破,便灭万般无名。万般无常,都是一些新的感觉,细碎之处无需落笔。本都是于岁月中扬起的灰尘,一飘一荡,又将落回去的。絮语如落雪,敢说此情无关风月,贪恋某一处温柔怀抱,外面的世界一团乱,而他还是在安静之间,便如落雪,终究没有积起来。
若觉得生活欺哄,不过是有始无终,但是心意的起灭,还如秋天的落叶,一树金灿灿,也都是虚假的辉煌。我是不知道的,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十里清秋唱罢,前几日金陵起了大雾,烟锁长空,前后茫茫皆不见。孤枝栖寒影,两处各不知。人影动,还惊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