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女神夏懋懋

从针对黑白胶片的各种上色技术不断创新，到真正意义上的彩色胶片出现，电影制作者从来没有放弃过在黑白影像上加入色彩的努力，但在当前这个色彩斑斓的图像世界中，仍然有很多电影人反其道而行，一次次把“不合时宜”的黑白影片送到台前。

前有贾木许的《天堂异客》、加莱尔的《拂晓之际》，后有贝拉·塔尔的《都灵之马》、迈克尔的《艺术家》，如今中国团队制作的《伊阿索密码》也开始尝试用黑白灰色调挑战华语科幻电影的新可能。

一部完整的电影作品，往往依托故事、表演和摄像三个要素构建独特的视听体验，这也是电影《伊阿索密码》解码的重点：

“伊阿索”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治愈女神，电影描述的未来世界里，人们可以通过冰冻技术保存生病的身体，为了寻找无数人类重生的良药，冷酷医生林子琪（梁静 饰）搭上了制药公司老板姚博士（赵立新 饰）开往北极的轮船，带着提前被解冻的姐姐（李兰迪 饰）与生死赛跑，经历了一场斗怪求生的惊悚之旅。

具有未来感的科幻主题，还邀请到学院派戏骨赵立新和金马女配梁静加盟，已经完成作品框架的三分之二，黑白拍摄效果的呈现则成为《伊阿索密码》特有的视觉讲述方法，为电影个性提供最具特色的标出符号。

尽管处于不同的技术背景下，彩色时代的黑白电影仍然与上世纪经典黑白电影有共通之处，强调通过黑白灰三种颜色，辅助导演表现故事主题。《伊阿索密码》试图在制药、救人、斗怪的轮船上完成对人性的拷问，哪怕密闭空间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叙事线索的可延展性，但黑白光影却为其提供了新的出口。

处于光谱紫外段的黑色具有收缩性，在增加画面层次的同时能够有效地营造昏暗恐怖、压抑阴郁的艺术效果，为恐怖角色的锐化提供有利条件。比如《伊阿索密码》中变异的龅牙兄，他常出现在通风管道和阴暗背景之中，以“突然出现”、“邪恶表情”、“异态肉体”等形式增加影片的惊悚效果，成为黑暗的代言人。

与之相对应，处于红外段的白色具有膨胀性，大面积白色能够带来膨胀感和较强的视觉冲击力，其非色彩的假象能够包容纯洁和虚无两种不同的情感，李兰迪饰演的林羽琪就是《伊阿索密码》中最主要的白色担当，传达出“人类之光”的美好意象。

但是在整体色彩呈现过程中，黑白共生的对比效果更为显著，不仅仅是视觉上仿光效的色彩对比，营造出独特的肃杀感，李兰迪代表的白色天使和龅牙兄出演的黑色恶魔也可以在光影变幻中形成对应关系，从摄影技巧和画面构图方面辅助故事的挖掘。

灰色则成为黑白之间的调和剂，调整对比色调内部的状态平衡，充当最稳定的色彩背景板，以不同灰度丰富画面本身可以使用的色彩工具，与《伊阿索密码》中未来世界的基调保持一致，毕竟这个世界里形容天气良好的标准是“可以看到几分钟太阳”，一望无际的茫茫灰暗昭示着人类走向末世的无奈与绝望。

伊伯特曾在《伟大的电影》中说过，“黑白电影在现代电影人的心头始终挥之不去，像一个不停吸引着他们的海市蜃楼。”在电影技术追求裸眼3D、逼真效果的现代，来自古老世界的黑白光影游戏成为风格化电影的操作方式之一。

以《伊阿索密码》聚焦的科幻主线来看，完全可以采用主流的彩色制式进行拍摄，电影却通过黑白影像回溯到客观世界最普遍的明暗对比之中，仅仅在结尾主题升华处恢复色彩，保留了善与恶最具有表达效果的部分，形成视觉刺激强烈且令人印象深刻的个性特征，将自身与其他末世科幻作品区别开来。

除了展现姐妹母女之间血浓于水的坚定情感，人类生存与个人利益之间的权衡判断，作为一部电影作品本身，《伊阿索密码》打开了复古黑白色调在科幻电影领域的试水阀门，甚至出现了对《异形》《生化危机》等经典作品的戏仿，在不同角色的道德选择中抛出救一人还是救万人的伦理疑问，试图在简单空间内部提供完整而新颖的世界观，逐层深入地挖掘电影主题。

在绝望的人类末日时刻，主角克服重重障碍深入北极救姊寻母，这样的故事符合主角受难类型作品的基本设定，与国内外许多末世或反乌托邦作品有类似之处，但黑白科幻的操作形式改变了《伊阿索密码》讲故事的手法。

换句话说，无论中国还是欧美电影市场，惊悚冒险电影的故事范式早已是一种共享资源，层出不穷的新作品之所以能够被牢记，更多地在于团队如何对场景细节、表现手法和角色塑造者等要素进行排列组合，《伊阿索密码》以先驱姿态在这些方面做出的尝试，值得广大观众坐下来慢慢体会。

文 | 女神夏懋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