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嗡嗡作响,心里仿佛被千金重的石块压得喘不过气。
“建朗,你快点过来。”我大声地、急躁地喊着建朗。
“怎么了,木子?”
“流血了啊,你看流血了!”这块鲜红的血迹张着它的血盆大口把我吞没在惊慌和恐惧里。
“先别慌,我打电话问问我们妇产科的主任,你先到卧室躺着。”建朗说着,拿出了手机给妇产科主任打去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建朗把症状简单地描述了一遍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他在电话里说过任何一句有完整意义上的话,“嗯,好,嗯,好的,好的”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让我捕捉不到丝毫信息的词,我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
建朗终于挂掉了电话。“木子,主任说这是先兆流产,至于原因无从知晓。他说明天早晨去医院做个检查,今天要绝对地卧床休息,不要走动。”
建朗故意让自己的语气能更轻松些,可是从他的表情和眼神里我还是感受到了担忧和紧张,恋爱7年,结婚5年,我快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
此时的我已经躺在了床上,房间里空调还没有打开,一股股冷气从窗户里吹进来,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我的身上开始不停地发抖。
“建朗,把窗子关上,空调打开,我冷。”
建朗快速地完成了这些事情,坐在我的旁边,把我的手握紧他的大手里,这双手此刻是那么地温暖。
恋爱和婚后的这些年,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和痛苦,只要他在身边,我心里就无比踏实。即使他不说话,但是那种在任何大事发生时都沉稳如泰山的表情总是让我心安。
“宝贝,有我呢,你放心吧!不管结果怎样,我们都会很幸福。”他不停地轻轻捏着我的手,面带笑容地看着我说。
“嗯,我知道,你去吃午饭吧,下午还要上班。我先跟科室里的婉姐说一下情况,再跟她请个假。”
婉姐安慰了我几句,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休息,我负责的那部分工作她会帮我做的。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肚子里这个和我一样有心跳有呼吸,只是四肢和器官还都没有发育好的宝贝,心里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沉重。“当我得知怀孕的时候内心是矛盾的,并不是完全的欣喜,这个小生命肯定感觉到了,所以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让我知道他的生命在我内心的分量,来提醒我让我好好珍惜他······”
这些是多么不合逻辑的想法啊,这个小生命他知道什么呢?他的大脑都还没有发育好,他怎么会有想法呢?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遇到根本寻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时,总是会用一些超现实的东西来解释,好让自己的内心有所慰藉。
第二天早晨,建朗带着我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并没有多大问题,只是孕酮稍微偏低。把结果拿给主任看,他依然建议卧床休息,暂时不用进行吃药或者打针来保胎。他的意思是如果胎儿本身比较好的话,稍微的见红对他并有太大影响,如果胎儿本身有问题,即使进行保胎,胎儿后天的发育也可能会出现问题。
也就是说,我只能选择听天由命,有没有福分做这个孩子的妈妈,我只能完全听从于命运的安排。我讨厌极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药不能吃,针不能打,水不能挂。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个字:等!
回到家,躺在床上,我摸着肚子,心里默默地和这个还没有成型的小生命说,“宝贝儿,你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妈妈的肚子里,当我知道你的存在时,我只是有些惊讶和意外,但是我是多欢迎你呀!从知道你的存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深爱着你了,你一定要坚强地成长,不要害怕,妈妈一直都会在!”
此后的一个星期,我每天除了去卫生间,便就是躺在床上,连吃饭都没有去过餐厅。婆婆每天把饭菜端到我的床前。洗头洗澡的事情就由建朗包揽。有一次,难过和恐惧又突然袭来,我放声大哭,公公走过来语重心长地告诉我,“木子,该你的就是你的,怎么都跑不掉,不该是你的怎么样都会跑掉。”公公一向沉默寡言,不过他心里装满了我们一家人,只是他很少在孩子们面前流露自己的情感,这一句劝慰让我的内心也着实宽慰了不少。
在这个星期中,下体很少会有温热的血流出,但是每天早晨,便纸上都会有淡红的血水,只是颜色越来越淡,直到一个星期后,淡红色的液体就完全消失了。
2015年春节渐渐临近,又到了一年一度回老家和爸妈团聚的日子,只是身体的状况不知道能否再进行长途颠簸,可是我是多想念他们呀,而他们内心又是多么渴望我和建朗带着旭儿回去和他们团聚呢!而且回老家过年也是公公婆婆盼了一年的事情。
建朗咨询了他的妇产科同学和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他们都说没有太大关系,只要不太劳累就行。
回家的日子到了,我们因为担心堵车,凌晨四点钟就起床了。旭儿兴奋得没有了丝毫的困意。虽然每年只回去一次,但是他却对老家已经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了。那里有无底线宠爱他的姥姥姥爷,有可以一起疯玩的表哥们,有不会和他争抢玩具的他的可爱乖巧的小侄女们,那里可以玩泥巴,玩沙子,可以撵鸡逗狗,可以随意到邻居家串门······而这些自由是他在城市里感受不到的。
“小弟弟,我们要回姥姥家喽,姥姥家有好大的院子,我可以在里面骑三轮车,哇,哇······”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旭儿在床上兴奋地跳着,叫着。
“旭儿,你是和妈妈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吗?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弟弟?”我把旭儿拉住抱在怀里。
“妈妈,我趴在你肚子上的时候,他悄悄地跟我说的呀!”我和建朗被旭儿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这个三岁多一点的小子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多着呢。
走的时候,建朗把车子的副驾驶座椅调成了最舒适的角度。公公婆婆带着旭儿坐在后排。一路上,建朗开车的速度比往日慢了一些。
当车子在高速上行驶着的时候,哪怕轻微地颠簸都让我极为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为了不让自己那么紧张,我拿出了一个硬币,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抛到花的那一面,就代表宝贝会平安无事。”可是我并没有想到假如抛到字的那一面我该如何面对。
一枚小小的一元硬币在空中打了几个璇儿,垂直着落到我的手心里。我甚至不敢立刻去看结果。在手里紧紧攥了几十秒后,我缓缓伸开了手掌,果真看到了花的那一面!它就像一张可爱的宝宝的笑脸绽放在我的心里。
365挑战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