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早!」
一大早,程欢就在大堂里遇见保洁组的大婶。
「哦,早。」程欢有点讪讪地打着招呼,来得这么早,就是怕跟别人挤电梯。现在大信建设只怕是没有不认识她的人了吧。
「昨天晚上没睡好啊?」大婶放下抹布和水桶,凑了过来,「看眼圈都黑了。」
「是吗?」程欢下意识地摸了摸脸,睡得好才怪,翻来覆去都是星河广场的事。
「年轻人不要那么大的心思,很伤神的。」大婶脸上的笑容像朵菊花,「别管那些人胡说八道,妳看咱们老板也都一心一意护着妳,还怕什么?」
程欢愕然,抬头看着面前这张笑脸,突然惭愧得几乎想逃。
昨天已经把标书拿到手了,全部的资料,都已经如约交给了谢荣昌。按照他们之间的协议,至少还要等到正式收购大信的时候才能离开,因为还有一连串的计划要实施。大信的客户资料,决策层的应变决议,还有股东方面的资料,也都要慢慢收集。
可是,在这个早上,她几乎连走进电梯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跟谢荣昌毁约,就是当了逃兵;如果继续留在大信,就还要扮演一个叛徒的角色。程欢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哪一种身份更可耻。
慢慢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程欢觉得两条腿好像灌了铅。放弃吧,算了吧,才刚刚开始,她已经这么疲倦。
推开门,一阵淡淡花香扑面而来,程欢呆住了。
办公桌上一大束新鲜的粉红玫瑰,正粉嘟嘟地绽放着,朝她娇嫩可爱地微笑。
傅宪明从椅子里站起来,「这么早?」
程欢呆呆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等妳半天了,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花放在妳桌子上。」傅宪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么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泄露了一丝腼腆。
程欢看了看桌上那一大捧的花,又看了看傅宪明,忽然心酸得差点掉眼泪。
不要了吧,他对她好一分,她的负疚就重一分。
「不知道妳喜不喜欢,花店的老板一直大力推荐这一种。」傅宪明慢慢走过来,两只手插在裤袋里,「我是第一次去花店。」
程欢哑口无言,咽喉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是,他何必自己去花店,随便叫秘书打个电话也就够了。
「妳不喜欢?」傅宪明站在程欢面前,低下头看着她的脸色,「下次换一种好了--」
程欢不肯抬头,只盯着他的领带结。
「程欢,妳怎么了?」傅宪明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的手,还是这么温暖。程欢用尽力气转开脸,这场戏,她实在已经演不下去了。
「要是--我离开大信,你会不会--也一起走?」她听见自己干涩地问。
「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种话?」他微笑,「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程欢鼓起勇气,「下个星期,星河广场就要开标了,万一失败,你有没有想过退路?」
「如果没有把握,我也不会贸然中止所有的工程,去夺这个标。」傅宪明轻轻把程欢揽进自己怀里,「怎么这么没信心,这可不像妳的风格。」
程欢的头靠在他肩上,一阵一阵心酸,只好闭上眼睛。就当是最后一次亲近他的怀抱。
不能说后悔,现在已经太晚了。做人应该敢做敢当,放弃傅宪明,换来一场盼望已久的胜利,还算公平吧。可是,为什么啊,她竟然难过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