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夜无情
我叫韩沉,出生于边疆重镇莫城。九岁之前,我是寒剑山庄少庄主。九岁那年,我是一条被追来赶去的丧家之犬。
还记得那是元宵节的夜晚。天上的小雪并不能影响到大家的心情。一切灯光一切灯谜才是那晚的主角。可当我打着伞,穿过街头巷尾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大门上两盏我走之前红红的灯笼不知道为什么灭了。四周一切都那么寂静。好像只有这一座房子在雪中。一股风刮来,淡淡的血腥。一丝丝不安笼罩住我心头,扔开伞准备跑回家一看究竟的时候。这时大门打开了,入目的不再是家的温暖。遍地的残骸。
一群黑衣人浑身是血,我寒剑山庄上百口人的鲜血。滴答滴答,不知道是雪水还是那些黑衣杂碎剑上鲜血落地的声音。我被捂住嘴,回头一看是山庄大管家,苏志远。没了平日的淡定与儒雅。浑身是血,“小少爷别冲动,跟我走。”当时我已经蒙了,大脑已经不能思考,管家一只手拽住我的肩膀。前倾欲跃。
可这时已经晚了,能血洗寒剑山庄的一队人马,放在江湖必定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武者。杀红了眼的他们早已注意到我。仅仅看了我一眼,我便感觉跌入冰窖,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捏住猛地收缩。他们动了,好快,快到下一秒就能把尖刀送入我的胸膛。可是有人比他们更快,志远二爷,和我爷爷一个时代的人物右手一下把我抄起,左手上还握着一件锦缎包袱。看见我这个少庄主就要逃了。那群黑衣人的领头大喊一声“掷”。二爷爷的脚高高跃起。叮叮叮刚才我站的地方已被钉上数十把刀。
管家夹着我的人并未回头而是争分夺秒的奔入黑暗。仿佛只有那里才有光明。山庄越来越小消失在黑暗,我的心也迷失在黑暗。看着我离开得的方向火光四起直冲天际,我知道我今天开始仅仅是一缕浮萍。刺眼的火舌嚣张的挑衅着天空,雪花未落之时就已化作无根水。那一刻我尝到泪的味道,很咸,咸到我接受不了。“啊”受不了灭门之仇的我终于崩溃了。管家看我一眼叹了一口气“唉,此乃我寒剑山庄命数”。说完便把我拍晕了。管家二爷是我爷爷结拜兄弟。一生与我爷爷肝胆相照,在我爷爷死后一直留在我家。虽说是管家,但寒剑山庄都认为他是我们的长辈。便是我爹也会恭敬地喊一句“二叔”。
第二章前路漫漫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客栈,看见留在桌子上的锦缎包袱我知道自己的剑在里面,那是一种血脉之感。说了这么多还没介绍一下我那一把火被烧没的家。
寒剑山庄原本大舜国的顶级铸器世家。可以这么说,能得到一把我们家做的兵器会让你在生死相搏之时多一丝胜算。无论是硬度、韧度皆为上上之选。可仅凭这些想坐稳龙头老的地位实在是不现实。寒剑山庄最大的优势便是武器对主人的道契。少有道契,终与俗违。一件兵器若是能够和主人产生道契便能如臂膀般使用,这样的从心所欲才是器之大道。虽然顶级世家都可触摸道契,但是在九鼎大陆之上能与我家比肩的屈指可数。
我家一共分为六个堂口:筑、冶、凫、栗、段、桃。兵器农具全部涵盖。
筑即制刀;冶即制箭镞、戈、戟;桃为炼剑。这三种技法由韩家人亲力亲为,凫,铸钟;栗,制量器。这两种则是交给下人。不过有时候家中长辈也会亲自上阵,比如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应皇室请求为大鼎王朝千年寿辰亲自铸了一口鼎。
不过说到最厉害的还是最后一个桃门。桃即铸剑。出生之前父亲要制范、找材料。在出生之时都会由父亲开始熔炼进行造剑然后在自己九岁之时滴入一滴心头血完成浇灌。然后在之后的十一年间由自己一人完成修治。在弱冠之礼时家族成员进入剑庐川猎杀野兽进行血祭。这样才算是练好自己的第一把剑。
回到正题,我一伸手锦缎包袱飞到我手里。其实应该飞过来的是一把剑,不过现在它还没有开刃。所以也为我逃亡路上省下一个锦缎包袱。取出我的剑,慢慢的抚摸。它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剑柄上依稀刻有一条盘起的龙,龙尾之上缀有剑穗。龙口大张,口含镂空宝珠,宝珠衔接整个剑身,镂空宝珠之内又含有一个宝珠,无所依而浮于空中。据说这是睚眦的龙珠,为祖上铸剑得到的报酬。但是大家都不以为然,所以爷爷把它作为我九岁生日礼物,置于剑中。其实我内心是拒绝的,乌漆墨黑难看死。当时我的剑更像名剑墨梅,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整个房间都是我低低的抽噎声。“都死了,都死了。只剩我一个人了,啊!”当时我中魔了一样,抱着剑龟缩在床尾,浑身瑟瑟发抖像一头受惊的小兽。二爷爷推门而入,“醒了大宝”(我小名)。我只是自顾自的发抖,丝毫听不见。看见我宛若筛糠,二爷很平淡,眼里全是当年的腥风血雨。“咱们韩家《寒夜千剑》法门你五岁就能熟背,接下来你只是需要磨练剑招”二爷扭头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韩家绝密会一反常态,在你没有十八岁就传给你吗?”我还是那样双目无神,呆若丢魂。二爷爷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当年你爷爷所铸最后一把剑泰若,你知道是谁要的吗?”二爷爷反问我。呃,痴痴呆呆的我当然不会回话。“当时你爷爷做完那把剑就收官不问桃门之事,我也感到非常奇怪可是你爷爷却谁都不告诉,包括你父亲。”二爷爷继续讲到“那把剑是当今大鼎皇帝陛下李治廷,送给自己二儿子,现今大鼎太子李深渊。”二爷扭过头去似是在回忆往事,“当年皇帝陛下不仅备好材料备好封赏,并且御赐太常府太卜王这个千年难遇的占卜师给韩家卜了一挂。卦象显示:“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失其孚。”(选自《易经》)说到这儿,二爷爷看起来好像是老了十岁。“直到前夜你爷爷才把这些告诉我和你父亲,这么多年他一定活得很累吧,我的老伙计。”二爷爷闭上了双眼,从眼角的浊泪我看得出来二爷此刻煎熬的内心。二爷爷深深地叹了口气。睁开双目又是精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寒剑山庄第七十二代传人韩沉,你能担此大业吗”。早已被吓傻的我只会不断地重复“都死了”,根本不会附和这英雄最后的离歌。二爷爷却好像没看见我这般表现一样“活下去,活下去韩沉。”二爷爷走过来对我头顶就是一下。当头棒喝之后,我好歹也恢复一丝清明。“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完成修治”二爷扭过头去“我去吸引对方的目光给你争取时间”。这个老人在那一刻的杀气我至今还是记得很清楚。双目射出的精光,是对家族的狂热。“锦缎包袱里有你爷爷和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出逃路线也在里面。二爷我去引开那伙追兵,这是家中长辈最后一次帮你了,余下的路就是你一个人走了”。二爷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刚才我探过路了,入夜之后一路南下,那里封锁薄弱”。吱呀一声门响,二爷爷佝偻消瘦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里,那是我最后一个家人的最后一个背影。怀着一往无前气势的二爷爷的背影在那一刻显得萧瑟而挺拔。
风萧萧兮易水寒。正如二爷爷的剑,易水剑。当年剑折无崖山,虽然只有小小九岁但我知道现在二爷爷也要身死莫城了。
眼泪划过脸颊,我当时脑袋浑浑噩噩却有个想法异常清晰:我要活下去。
第三章夺路而逃
打开地图(前文出逃路线),我甚至都没想要打开父亲留下的信。粗略的记下,从莫城出发。一路南下,经过山城、洛城、京都鼎城,在穿过凤城,从连绵山,无尽渊借道走过雷城。雷城之后是诺城。最后到南方核心稻城,然后进入花开山。找到一位叫童天的先生,我就可以安心留下来进行复仇前的修炼。
夜来了,黎明还会远吗?我不知道黎明在何处,现在只有脚下的路,我要逃出去。将锦缎包袱贴身收好好。当时我好像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世界只剩下路线、锦缎包袱、活下去。
打开门,周围一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男女之声、几声壮汉的呼噜声。四周一看,确定安全。我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去,连门都没带上以用来掩藏行踪。从二楼客房下去,看见小二趴在柜台上睡着了,我不由的加快脚步,更加小心。从客栈大门的一道小小的夹缝里侧身而出。扭头一看,小二还在睡。完美。我扭回头,看着客栈门前的路。当时我感觉路好宽,星空好浩瀚。可为什么我感觉脚下的路甚至都让我无从下脚。南下,微风,刺骨,九岁。
一路跑,回头都不敢。害怕看见来的方向的回忆。
大概有半个时辰吧,我终于看到了莫城南门。不过我并没有急于出去,而是窝在一边,观察南门。想想从前大摇大摆的出去,再看看现在出了门都像是在经历生死。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南门上只有简单的防守。并没有那群黑衣人的影子。趁着防守换班的时间,我运起千剑决一跃而上城墙,左手一支撑身体已经在城墙外。当时只顾逃跑,根本没想放我下次回来一定要报家门血仇之类的狠话。
出城之后,四周更加空旷。不过这样更好,开阔的视野能让我压抑的内心能够好受点。当时年幼的我丝毫嗅不到这平静下的危险。一路奔走,两天无话。就在我以为这段行程不会有危险的时候......
第二天擦黑,我坐在树上吃过晚饭。(东西都在锦缎包袱内,几乎能留给我的爷爷和父亲都放在里面了。)两天来的相安无事,让我放松了警惕。慢慢思绪又被回忆拉扯。不知不觉,所有的劳累都袭上来。梦里一切都有,我见到爷爷、父亲、母亲。场景突然变了。他们突然都不见了,我找遍整个家都没有。然后家里突然一场大火,他们又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浑身是血。我大喊:“不要不要”。猛的惊醒,才发现是梦一场。怀中的锦缎包袱一直震动,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丹田中的剑也一直在震动。没时间考虑这震动何来,我条件反射一样后背像是针刺。我立马感觉到了周围四伏的杀机。赶紧把自己的身子往树冠里靠了靠,在确定他们依旧是在四处找的时候我长呼一口气。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怎么办,继续躲还是逃?当时我大脑真是飞速运转逃逃不掉,躲躲不开。对,锦缎包袱里还有道隐玉。“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选自《反招隐诗》)。心念一动,道隐玉出现在我手里。闭上双眼,呼、吸。慢慢调整,千剑决运转到最巅峰时刻,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准备好。瞋目案剑,我箭一样的弹射出去。听着身边呼呼的风声和越来越大的心跳声,腿上荆棘留下的伤口根本不能吸引我一丝的注意力,此刻眼里只有生死。我清晰的感到此路并不是很通。此路为复生之路。快到了,发狠一样, 我猛地往前一跃 借着惯性滚入一处山洞。我将内力运至道隐玉,碧绿的玉色一闪而过。接着外面的对话响起来了,“武长,人不见了。” 一名像是心腹的黑衣人报告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被称为武长的人停顿了一下,也似乎是在纠结“知道被发现之后故意漏出马脚,在我们措不及手的时候反客为主,这让他更不可留。此子必杀。他逃不了多远,散。”嗖嗖嗖,破风声,我知道他们开始四散来找我了。生死由天了。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找到”听声音是之前说话的那位。没有丝毫停顿“撤”被称为武长的人下令。“呼”长出一口气。思绪不经意间又回到了过去,要不是那次分神也许我当时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想起了对话“我们走后这里没有出现任何新的痕迹。”还是刚才的黑衣人。“难道他不在这?”武长不可置信的说到“他还是个孩子,不可能有如此城府。先撤,汇报给上面。”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次他们是真的走了。手里紧握道隐玉的我一身冷汗,幸亏刚才跑神了。要不我肯定在他们离开后出去看看周围情况。这里是可疑之地,不可久留。不过也多亏了这个昨天晚上我无意间跌落进来的洞,让我逃过一劫。我探头探脑的走出洞去,确定安全后我一路南下。刚才的刺激过后我睡意全无,精神得很。不过我这次多了个心眼儿道隐玉一直是被激发状态。用于催发道隐玉的内力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是难以长时间负荷的,不过只当是锻炼了。就这样我每天披星戴月的赶路。躲过两天安稳后危险在第三天再一次发生。
[if !supportLists]第四章[endif]酸与有恐
拿出怀里的地图,现在到哪了?算算这已经是我出城第五天了,对于一个九岁的少年来说确实没啥距离的观念。
恩,到山城前的景山山脚下了。按照这样的速度估计明天下午就能走到山城了。把地图揣好,我又继续赶路。这么就过去了,我还清晰的记得景山上烦人的缠绕藤木,无疑给我赶路带来很多麻烦。无意间瞥见月亮,我后背惊起一身冷汗。为什么一刻过去了月亮还在那个方位?要么就是我一直在原地打转,要么就是我已经着了别人的道进入别人的幻境了。这两种都是只有九岁的我无法接受的。
把半成品剑拿在手中,深呼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剑抛至空中,双手掐起早已练习千万遍的剑诀,口中念起千剑决。半成品嗡的一声暗金色剑芒吞吐不定。我大喝一声“破”剑顺着我手指方向划破夜空,掉尾为旗纛,磨牙为剑鋩。大抵就是如此吧。(选自《猛虎行》)。不到一秒半成品半成品就又飞回来了,四周情景不再化为一圈浓雾。迅速的转换让第一次见到幻境的少年惊奇不已。从开始的惊恐,到刚才的惊讶。我收拾好心情,继续赶路。大概两刻钟过去,我终于走出那片浓雾。前面有灯光,红色的灯笼。红灯笼上面是大大的韩字,气派的大门上挂的竟是寒剑山庄的匾额。我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眼睁得有多大,瞠目结舌不为过。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门口的。“吱呀”一声把我惊醒,把我从回忆里捞出来。“死我也愿意,只要我还能和寒剑山庄的每个人在一起”想到这儿,我不由加大了推门的力度,自动忽略掉嗡嗡颤抖的半成品。踏入大门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那么明媚。
“小少爷回来了”门口的侍卫还是那么冷酷,可我却看得心里一暖。“小少爷回来啦”暖暖看见我跑过来说到,“这次又跑到哪去玩儿了,衣服都这样了”虽是斥责却更像是娇嗔。她是我贴身丫鬟。比我大三岁,却好像比我成熟了十三岁。头发挽得高高的,额头圆润,柳叶弯眉,眸若繁星,皓齿明媚。一笑,左脸上的酒窝能让整个春天融化在里面。“赶紧去换换衣服吧”暖暖四处一望小心翼翼地说,“别让老爷看见了”。我还沉浸在家的喜悦,一脸痴呆。“韩沉你个小兔崽子又跑哪去了,几天不见人影。”我感觉地皮都在爷爷的咆哮中抖了三抖。这当头棒喝把我拉进“现实”。“把饕餮阁二楼玄武铁给我送到后山桃阁,两个时辰后准时回来吃饭”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时间放在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选择。不过当时我只是长吐了一口气,露出了多日未见的笑。蚂蚁背石头一样驮着肩上的玄武石,可是此刻我内心是快乐。假如生活欺骗了我,我愿意一错永远。
躺在床上想到刚才母亲给我盛饭的样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晚上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漂在双色海中,左手边海水呈黑色,海水中是躺在血中的父母。右手边海水为白色,海水中是父母在向我招手。我向往右手边,可眼睛却总是聚焦在左手边。不知道该作何抉择。突然场景一边,自己身处的交界线变成一个大大的漩涡。自己就随着旋涡一直转,往下面坠。四周一切都显得诡异,或者说是恐怖。回头往下看,漩涡的根部是一直巨兽张大的嘴巴。此兽身形似蛇,但长着四只翅膀、六只眼睛和三只脚。双眸与六目相对,我似乎是坠入冰窖。心脏猛地收缩,在内心巨大的恐惧之下我只有一个念头“逃”。我疯了一样挥舞四肢。可是没有任何救命稻草,身体还在动可视线被一道“流星”吸引。飞近一看原来是“半成品”,我准备伸手接,可它竟然躲过我撞了一下我的头。“呼,原来是场梦”我大口的吐气,揉揉额头“还真是疼”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我总感觉心里有根刺。可看到不知何时飞到我床头的“半成品”我又不知道从哪来了些底气。
收拾好之后按照惯例,我会去后山极阳峰。一是过程中锻炼体力,二是在峰顶打坐运气。
“呼、呼,怎么这么累,”擦掉额头的汗“昨晚没睡好吧。”气沉丹田,盈盈绕绕。可是我总有内力变少的感觉,错觉吗?第二天、第三天......半个月过去了。“跑不动了,累死了怎么越练感觉越弱呀”我双手撑着膝盖自言自语道。“先去鉴湖洗个澡吧”这是我之前意外发现的。一个飞跃,在空中甩掉衣物。噗通一声,老半天我才浮出来。低头闭眼,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有时候幸福和恐惧就在一睁一闭之间。睁开眼之后我竟然看到的不是自己,或者说是两年前的自己。我当时努力的回想这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越想抓住却又抓不住。不知道想了多久,我终于想通了我就是才七岁呀。穿好衣服,继续往极阳峰跑去。我才七岁为什么我要去极阳峰?不是应该九岁才去那儿的吗?为什么我知道九岁的时候要去?愣在原地。为什么?为什么?不断的反问带来的是头痛欲裂。疼的在地上打滚,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四周从刚才的艳阳高照,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全黑下来了。我总感觉四周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逃!什么头疼,哪里有小命重要。慌不择路,或是这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韩家后山剑庐川。突然脚下,土地化作石柱升起。石柱一倾斜我坠落,随后石柱又变成直立。石柱之中陡生藤蔓,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牢牢地固定在石柱上。挣扎,未动分毫。六盏大灯笼浮在空中,离近一看此兽身形似蛇,但长着四只翅膀、六只眼睛和三只脚。这不是凶兽——酸与吗?第一次见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蝼蚁,我玩腻了要吃掉你了”此兽口吐人言“你剑中睚眦龙珠可是大补”。口中腥臭味熏得我连连作呕。“要不是为了让你和你那把破剑的联系消除你早就完蛋了,就永远迷失在我的环境之中吧”四翼冲天而起,在空中旋转九十度。面对生死,我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剑。神识沉入丹田,空无一物。剑呢,何剑?忘记了生死,当时只是不停地追问——剑。不知何时口中已开始默念千剑决,妖兽已在眼前。盯着它的六只眼,我大喝一声“破”。一道暗金色剑芒划过,眼中场景全部停下。就像冰被击破一样,整个世界起了裂纹。“嘭”裂开化作了黑烟。记忆如潮水涌进脑海,一夜不到已经经历两次生死。握着手里的剑,警惕的环视着四周。
第五章心有寒剑
“哈哈,厉害了小弟弟。”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好熟悉的声音,我想找到声音来源,可是声音却是从四面八方飘来。
“找不到我吗?”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可是我却依旧毫无头绪,一名剑客竟被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中。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呼,一股风刮过。左脸湿漉漉的,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哈哈,原来弱的如此可怜,”音调一转“早知道,老娘就不布置那么大的幻境了。”
风不止,一道伤两道伤......
不知道是第几阵风刮过了,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以剑撑地,左腿跪地。未知的羞辱,带来的是极大的愤怒。就连呼吸都变得暴烈,一呼一吸都用尽全力。不知道是第几次粗重的呼气,脑海里突然想起来父亲教我剑诀之前说的一席话:寒剑应寒,生而为杀。
血顺着手流到剑上,流到地上。闭上眼我的内心也随之慢慢陈静。感受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风一气。感受到我的状态,“半成品”也激动地抖了起来。那是对鲜血兴奋到颤抖。我感受到了一片叶子的凋落,和暗处那个人的冲锋。嘴角露出微笑,因为猎物来了。身体往后躺下躲过攻击,顺势双臂撑地,双脚抬起踹在来人腹部。受到攻击之后毫未停留遁入黑暗,可是好不容易抓到猎物何有再放之理。在空中一个转身,提剑刺去。“铛”一声响,通过剑芒我看到眼前是一个球状物。蛋从中裂开,把我弹开。原来是用自己三对翅膀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少女,仔细一看竟然是暖暖。可对面是酸与绝对是铁板钉钉的事儿,竟敢幻化成暖暖让我的杀心更加强烈。
心有杀机,脸上却是春风。看见我变暖的目光妖物嘴角一翘,可是我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大吃一惊。一个弓身,左腿一蹬地。“我要杀了你”,目睹灭门之后我说的第一句话。“人不大,口气不小”酸与不屑的说道。离她只有五步之遥,她卷起翅膀做长枪刺入我左肩膀。感受到肩膀上火辣辣的疼,我更是加快了脚步。迎着“长枪”我又踏出一步。离她只有两步了,“小子你竟然不躲”,酸与气急败坏的说道,慌乱之中她又把另一个翅膀送入我的腹部。我咧嘴笑,血顺着嘴角流出来,右手一挥酸与兽头飞起。鲜血飞溅,一股腥味笼罩在我脸上,可我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右脚一蹬她的身子,我往后飘去。好累,我想这时候就闭上双眼,可是我还有家族的使命。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昏了多去。迷蒙之中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周围都是飘浮的云雾,我也浮在空中。我四处张望,欣赏美景之余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登极乐。四周的云雾开始旋转起来,好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竖起物在逗他们玩耍。“小孩儿”身后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我回过头,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眼前一切太过震撼。云雾中只能看到一个硕大头颅,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项似蛇,这竟然是一条龙!“我十岁离家,你九岁就能五步斩杀酸与,不错”,龙头扬起像是在回忆。低下头,硕大的眼睛直视我“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失其孚。千年轮回,万骨再枯。希望能在那个世界见到你,你我有缘赠你一物,保你一劫。”说完此话,龙口呼气,天地变色。似是从九天而落,确实比睡梦中的跌落之感来的刺激。“呃”吐出一口浊气,睁大双眼。已是日上三竿。庆幸自己劫后余生,肩上伤把我拉回现实。记忆如潮水喷涌,坐起身子。眼前的景象是如何的不可思议,这么个庞然大物自己是如何一剑劈死的?
走近一看,七寸之处,光滑平整。也许是昨日发泄彻底,今天思路清晰很多。不再是那种混混沌沌之感。“丧家之犬,不是为了苟且偷生。”望着来时的方向“我一定要手刃每一个仇人。”似是感到我的豪气,“半成品”嗡的一声从地上飞到我的手里,剑格之中睚眦珠转个不停。腹部肩膀伤口撕裂的疼痛把我拉回现实,我当时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一个连自己剑都没铸好的孩子而已。也许我活下去都会很困难,从现在的危险程度来说。从腰上的锦缎包袱中摸出回春丹,一口吞下,找了一颗好瞭望好逃生的大树,我就开始盘腿恢复,回忆昨天的生死时刻希望能对自己有所帮助。山中无岁月,吐纳之中无时间。
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恢复不少。好歹现在不是一只惊了的小兽,拿出父亲留下的信。
“大宝,走,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保护好自己不要想着报仇。活下去,好好活,带着弟弟的那一份。不要看你父亲和你爷爷留下的信,娘求求你了,自己好好活。
在山城找到山中仙,她就在山中西楼,把娘的镯子拿出来她自会帮你易容。然后自己走好吗,别按着他们已经安排好的地图走。”
一片褶皱,我知道那是娘的泪。
折好,贴身放好,最内层。无法思考,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我必须做。
太阳已到半山腰。换身行头,整理一下发髻。掐个剑诀,剑入锦缎包袱。我要入城,找到山中仙。让他帮我易容,这样逃出生天的机会大一些。说走就走,一路无话。
太阳半边脸没入远方,在等时间一会儿。
天全黑,入城。虽是夜晚可是白日的繁华还有踪迹可寻。思绪又被拉回,拉回到莫城。
“西楼?想必是在西边?”一夜无果。看来是我想错了。眼看着天马上就要亮了,出城还是躲在城里找线索?后者吧,因为当时我危险很多,时间却很少。
[if !supportLists]第六章 [endif]西楼鲜衣
第一个卖早点的店家出摊儿前,我藏好在昨夜路过的一座寺庙——藏古寺。深山藏古寺,藏于自然的寺院配合道隐玉一般人发现不了我。
远远望去,大雄宝殿四个大字苍劲巍峨。罪过罪过,弟子走投无路还望佛祖不要怪罪弟子。言罢,我身子一缩便要睡去毕竟找了一夜了。
“小施主,来老衲这破屋里睡吧”刚刚迷迷糊糊闭上眼,听到这句话后我又打个激灵。反射似的睁开眼,后背刷的一下一层汗。不敢有扭头这种大动作,只好扭动眼珠,竖起耳朵。一呼一吸间都是小心翼翼。只见这层叠假山之后一位老僧正在一座殿前扫地,殿前积雪早已扫净可是老师傅还是在那认认真真的扫。“既已被发现不如洒脱走出”我心想,一看四下无人一跳一跃即到殿前。“师傅,小子不是故意藏身于此。”我双手作揖。“既来之则安之,小施主进殿后第一间房歇息吧”。“小子敢问大师何故扫着洁净之地?”“洁净之地?业障闭眼,有时候干净不干净,取决于扫没扫啊,小施主快去歇息吧。”未及深想,困意太浓。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酉时。桌上几道素菜,一碗浓粥。粥还是烫的,碗下一张纸条: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不解其意,腹中饥饿。筷子扒拉完碗底的米,我也要出发了,找到西楼。走到门口,缝上夹有第二张纸条:一切皆为虚幻。一张不能引起注意,这已经第二张了。一切皆为虚幻?什么是虚幻的?西楼吗?不应该啊。它确实存在,虚幻?难道是西?昨晚一路向西也没找到。师傅难道就是提醒我这个的?出家人说话真麻烦。推门而出,一路向东。“师傅,他领错意了,需要弟子找他回来吗?”“不必了,我本想帮他破执,追他这就是我们的执念了。”第二间房,一大一小两沙弥在烛光下不急不缓的一问一答。
“阿嚏,这大晚上冻死了,要不是为了山中仙的曲子我一定不会出来的”一个衣着普通的青年人和身边的朋友说到。“一月就初三十三二十三,山中仙登台,还免费进场,再冷都值得”他一个同伴一脸期待的答到。听到这个话,我又急忙赶回来。“阿嚏,不过这天确实冷,一阵风一阵风的”。尾随在巷尾的黑暗里。我想我找到了,很远就可看到一座九层八角楼,雾蒙蒙的夜拢住了光,围在楼四周。沉闷又让人心生向往。
好在今夜人多且杂。我混在里面丝毫不扎眼。
心里装着事儿,走马观花的观望着舞台上婀娜的身段。椭圆形的舞台上一个小姑娘点着小碎步,略施粉黛的脸上还能依稀看得出来小姑娘本来模样。点到台中央脚步缓了下来,微微颔首一个万福。似是娇羞,淡粉罗帕半掩面,帕上万花不及卿。似是一瞥,轻轻的一下。那眼里有天边的星星,一下就点亮了我。心也跟着快了,一股暖流荡漾在心里。一曲结束她再次点着碎步退了场,一起走了的还有我眼里的神色。散场了,四周悉悉索索的走动带来的冷风把我吹醒。
“跟着燕婉上来吧,马家小子。”(我母亲姓马)入耳一句慈祥妇人声音。“跟我来吧哥哥。”她从舞台一角探出。“燕婉,原来她叫燕婉。”燕,安;婉,顺也。这样的名字,才适合这个诗经里走出来的妹妹......
三层大厅,三层包厢,两层住所,顺着楼梯走到第九层。虽说是同一栋楼,却与前面八层逍遥自在的感觉截然不同。装潢无异,空气中却有弥漫着优雅的味道。“哥哥别动真气。”燕婉扭头对我说。
兜兜转转,涉世不深的我知道了之前他为什么提醒我勿动真气。这里和我家一样布置了奇门遁甲。现在我只能感觉到“遁”的存在,前脚还是一排房,后脚眼前就只有一条走廊通往一间简简单单的木屋。“进来吧孩子们,外面怪冷的。”门内传来了一声好似千万里以外的声音。吱呀的一声门开了,屋内没有什么别的装饰,倒是布置了很多多宝阁,阁内无宝尽挂满了衣服,什么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百褶如意月裙、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应有尽有,每件衣服下面还有首饰盒,盒上放有与之相配的发饰簪、钗、环、步摇、凤冠等的都有。盒内想必就是与之对应的首饰了。以前一直以为母亲的衣服首饰够多了……
一位夫人身着宫缎素雪绢裙,头挽朝云近香髻右手提着一只陶瓷烧制的笔,应该是在写什么东西。“先坐吧孩子们,奶奶写完这点。”夫人并未回头。不一会儿,夫人将笔放在笔托上。拿起了桌边的纹银香囊,起身回头,微笑而来。我并未见过自己的奶奶,想必我韩家老妇人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