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和她挺配的,都属于自命清高的那一种。
其实他和她并不般配,都孤傲执拗得不肯低头。
书上说,表面上并不般配的爱情,往往和谐,因为产生这样爱情的往往是深刻的内在原因。表面上般配的爱情往往并不和谐,因为产生这样爱情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相配。
她想,他一定是最适合她的,没人比他更上心。
他因才华爱上她,她爱他,亦是因为他的才华。
而才华又有什么用。向来广泛涉猎,却又行行不得精通。人生识字忧患始,郁郁不得志时空余恨,倒不如没有那些才华了。
他倒丝毫不谦虚,抓住每一个机会出人头地。
他的欲望和野心在膨胀,可是欲望和能力的不相称,只会叫他更加痛苦。他轻易许下的诺言,亦变成了对她的伤害。
人为什么要拼命掩饰自己,拼命逃避和伪装呢?为什么不能爱个痛快?她的行事风格一如她的性格,利落干脆。她明知道这于她不利,明知道这样太不机智,可是她依然将内心袒露无疑。
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犹如爆发的火山,伴随着滚烫的泪水,喷涌而出。
她口齿伶俐,语速惊人,言简意赅,又很有逻辑,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一条条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让他应接不暇,他的眼眸受到了刺激,仿佛所有回忆一下子涌上脑海,竟让他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用不着她开口,那独设的短信提示音一响起,他就又爱上了她。不,他一直爱她,永远爱她。他生来为爱她做准备。
只不过他的爱有一丝丝危险。她的手中握着制胜的筹码,所向披靡;他却能让她满盘皆输,一败涂地。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男女女往往是考虑不到这些的。她曾毫无保留的付出,反而叫他讨厌。
谁人不喜精明的女子?“你就是对他太好啦,女人要适当有点小心机。”她一边觉得说这话的姑娘自作聪明,一边又暗自神伤。
撒娇,温柔,故作娇嗔的女孩谁都喜欢,可是她不会,向来我行我素,真诚待人惯了的。她从不把爱情当做游戏,爱就全心全意,不爱就彻彻底底,在这点,谁都不如她洒脱。
可是她真真还没见过自己不爱时的样子。她一如既往地怀疑自己,却不曾怀疑所作的努力。如今这努力却变成所谓的差距,让他离她越远了。
机关里小人物的勾心斗角让很多时候的他都疲于应付。他听着别人无休无止的使唤,有时脑子竟嗡嗡的乱作一团,倾刻的失聪反而使他的疲劳得到暂缓。
我该不该留在这里,他想。
其实她早就看透,他走不远。他骄傲自负的内心太容易被别人虚伪的赞誉麻痹,故作聪明的头脑又太容易被荣誉的光环冲昏。
他一向将别人的呼来喝去当作自己被重用的证据,一向觉得专科的文凭足以让他在一群无文化无教养的人中脱颖而出。他以佼佼者自居,时常为此感到沾沾自喜,仿佛他那一点可被利用的本事就是打通财富关卡的利器。
他还妄想得到命运之神的青睐,一朝施展拳脚。囿于自己的小圈子,眼界和胸怀都变得窄,他以为自己短浅的目光看到的就是全世界,其实他不过一个井底之蛙而已。
每当他吹嘘的时候,她都觉得可笑。随即,她的不屑,冷眼和嘲讽便朝他飞去。她势必将一盆冷水浇在这个年轻人的头上,浇灭他狂妄的自大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默不作声,像个无辜的孩子正委屈的挨着大人的骂。时而这铺天抢地而来的、字字戳心的责骂也让他达至突然失聪的境地。他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装聋作哑反而能免受责难。
他为自己的聪明感到一丝窃喜。孰知他精神胜利的法则在她看来不过一个小小的把戏。
有时他就像一个透明人,恨不得再多几层伪装。
很快他就将目标转移至别处,妄图在那些她不甚谙熟的领域求全自己。他大张旗鼓地谈对机关制度的不满,披露基层的种种黑暗,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救世英雄。
无论他承不承认,他现在的处境都烂透了。她猜想,若有朝一日他站在那个梦想却难以企及的高度,比起那些耍手段的同事,恐怕会更甚之。他未必能有别人做的好。
袋中无钱,心头多恨。没有什么能比这八个字对他形容地更加贴切的了。
不得不说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所有的思考,还都基于最基础的温饱。贫不足以称道,好像只有和清配在一起才能彰显他的与众不同,于是他用清贫来定义自己。谁都知道他的清不过是一种求生的手段,并算不得高尚。
前一秒他还因重新获得她盲目的爱而感到自我满足,此刻已经被她贬低的一无是处。
他还爱她,却再不敢声张。她的嘲讽总如洪水猛兽般咆哮而来。早在之前,他的意念就已彻底崩盘,形如散沙。
事实上,她的一句无心的赞誉都能叫他高兴好一阵子。他希望得到肯定,因为他在她那里,遭受过太多的语言暴力。
他张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去倾听,使出浑身解数的力量寻找她爱他的证据。
她抑制住哭腔,始终不解为什么自己全心全意付出却换来无人能懂的凄凉。
“知道你爱我,我就满足了。”
她的答案让他满意,他却没能给她想要的答案。她向来有着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本领:他虽样貌看起来老成,踏实,却不胜言语的幼稚。不待刨开他的心,她就看穿了他极端的利己主义。
不一会儿她便恼羞成怒。她再一次觉得自己爱错了人。可是,人固有善恶之辨,恐怕爱无对错之分吧。命运自是不公,在爱的战争里,无论孰是孰非,亦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爱了就是爱了,认怂。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全世界,月老的红线只不过随便一穿,并无顾及男女的感受,再怎么扭作一团,他们终究是独立的个体。他和她不约而同地将头扭至一旁,谁都不愿再看对方,谁都不愿再多听(说)一句。
他和她本不应有任何瓜葛,更不应有和对方迁就着过一生的冲动。若不是冥冥之中的那根红线,恐怕他们早就断了牵连。
糊涂难得。你且淡定地吃瓜,看他们相爱相杀,不必眨眼,这已是对剧中演员最好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