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悲苦

原创首发

大约从初安刚懂事,第一次对自己这具身体有了性别意识开始,他就感觉老天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在初安的眼中,相比其他的伙伴或者自己的哥哥,他则更加欣赏玩偶布熊和五颜六色的裙子。

起初,初安的父亲为了弥补自己两儿子,没有“小棉袄”的遗憾,倒也并没有横加指责。

直到一晃,初安穿着公主裙,背着粉红色的小书包,也上了小学。

尽管老师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不要再“光顾”女厕所。

可初安依旧倔强,他认为,老天爷只是一不小心给他装错了“壳子”,他从骨子里来讲,就是个女孩!

初安的妈妈是个地道的“女强人”,她机敏,干练,也同样的薄情。

毕竟真正理智,聪明的人,向世界所展示的一定是她的能力和才干,而不是女人专属的眼泪和柔情。

今天,自从她刚一接到学校的电话,就立即又不停地与丈夫开始争吵,这已经不知道是初安第几次因为性别认知障给她惹麻烦了!

妈妈:“都怪你,在他小的时候,为什么总给他买娃娃,穿裙子……”

爸爸:“那是因为照顾儿子们,本来就是你身为母亲的责任……我只是初安的爸爸!”

妈妈五官扭曲,歇斯底里。

妈妈:“想当初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废物, 简直瞎了眼...…咱们结婚了快二十年,难道这就是你既照不了家里,又赚不来钱的借口吗? ”

爸爸词穷,就连他身上的内裤,也是老婆掏钱买的。

从前,在俩人还年轻时,他也不就是看上了人家又能干,又漂亮,在二人婚后,这才心甘情愿退居二线,为老婆洗手做羹汤的吗?

可这些事实,既是完全存在的,又是旁人不能提及的。

因为愤怒和内疚,他就下意识选择了身为男人,占有身高,力量上的优势,最直接,最有效地让老婆闭嘴的方式。

所以,在下午老师见到初安妈妈时,完全就被她浑身青紫的模样惊呆了,一下子,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说了……

妈妈望向站在墙角一脸瑟缩的初安,老师一句话还没说,她心底这火可就拢不住了!

几乎人人都知道,喜悦是可以跟旁人分享的。

那样,人的快乐一定就会翻一番。

可却很少人知道,一个人的暴力情绪也会传染,而且分分钟会以几何倍数“蹭蹭”长。

总之,那一天老师原本都准备好了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就眼看着初安被妈妈打了半死,还强制性地被妈妈撕碎了外套,露出里头穿的乳白色抹胸……

毕竟学校是个公共场所,那天路过办公室的人真的好多。

初安趴在地上,狼狈的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听着同学和老师们议论纷纷的指责和嘲笑。

“你瞧,他怕不是个变态!

他父母这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啊!

他一个男生,却要在衣服里穿抹胸,上女厕所,真的好恶心……”

后来,初安见妈妈实在打不动了,死狗似的坐在椅子上气喘嘘嘘,这才敢撞开众人,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也是这一天开始,初安也再也没出现在人们面前过……

三天后,警方正式宣布年仅8岁的初安走失。

本来,初安因为长相乖巧漂亮,自小便受到了父亲格外的关心。

可这次初安失踪,反应最异常的人,也恰好就是他的爸爸!

在警方正式宣布初安失踪之后,他爸爸几乎是头一天,便果断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之后就火速离开了这个破碎的家庭和自己一直被忽视的大儿子。

初安的哥哥一直都知道,妈妈并不爱爸爸,而自己,同样也不喜欢他!

妈妈总说爸爸是个根本就赚不到的"废物",而平时, 爸爸的职责通常也只是待在家里照料他和初安。

爸爸经常会说,他是哥哥,初安是弟弟。

初安的年岁还小,他身为哥哥,一定要豁出性命,保护弟弟… …

可等他逐年长大了,也慢慢开始明白, 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就算是他做了初安的哥哥,又凭什么非要让他豁出命去!

这个家中,几乎所有人都偏担初安,就连工作繁忙的妈妈,在偶尔少得可怜回家的机会里,也会不由自主地把精力都放在初安的身上。

那一天,不过是因为初安在这个学校受到了班上同学的嘲讽,妈妈激动之下,失手打了他,他就要离家出走,闹脾气,让人担心。

这在哥哥眼中,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况且,妈妈后来还说,实在不行,他们就要为了初安搬家去另一个城市,大城市对初安这种有性别认知障得的孩子包容性也更高……

初安的哥哥今年刚升高三,正是学习的关键时刻, 也是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种紧张,高效的学习环境。

可他们一家人,好像一直对此却并无一人问津。

好像从小到大,他们的精力全在初安身上,从不肯为自己停留,哪怕是自己如何哀求,这又如何叫他不恨呀!

爸爸这一走就是一个礼拜,妈妈也渺无音讯。

他们也许都在迫切地在外寻找“意外”失踪的初安:也许已经早开始了各自的新生活……

毕竟,从前他们就不止一次把“离婚”搬上他们的日程。

只是他们都考虑到了初安情况太特殊,这成功“拖延”了他们各自寻求幸福的脚步!

所以,在初安哥哥“悄摸摸”去妈妈公司,想讨点生活费时,他一下就见到了在停车场正与下属激吻的妈妈。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热血当头。

他虽然平日愤恨爸爸偏心初安,可也绝不会眼睁睁看到妈妈公然背叛爸爸,自己的家庭最后闹到支离破碎……

“你们在干什么!"

儿子这一声厉喝,就如同杜鹃泣血,可依旧也不能替爸爸挽回,妈妈一颗坚定要与“道德”,背道而驰的决心。

妈妈见到是自己的大儿子,却依旧对他打扰了自己好事表示不满。

“你来干什么!"妈妈道。

初安哥哥180的个子,扭捏了半天。

“我没生活费了……”

母亲轻蔑一笑;“你爸呢?”

哥哥喃呢:“我也不知道他搬去哪里了……"

妈妈始终并未向哥哥施展她“慈母”的一面,而是转身上了汽车,,丝毫不见犹豫,启动了油门,在她身旁男人“咯咯”的娇笑里,从车窗,扬下了一沓人民币。

自从爸爸搬走后,是一分钱也没给哥哥留。

这一个礼拜,他也是靠着冰箱里为数不多的剩菜,这才得以苟延残喘。

他现在突然见到漫天钞票横飞,莫说哥哥只是半大孩子,就算是个普通的大人,“诱惑”也是在所难免。

可等到哥哥与漫天钞票“搏斗”了半天,好不容易抓在自己手里几张,心里刚刚踏实过后,耳边使传来了自己亲娘恶毒的讥讽。

"你还真是跟你那个没出息的爹一样爱钱!"

哥哥就那么傻呆呆守着自己破碎一地的自尊,惆怅了半天。

"妈妈,真的好呢!你可又知道,上一个嘲讽过我的人, 现在已经去见了阎王爷……"

哥哥在大脑深处,几乎永远也难以忘怀那一天,自己的弟弟,总是留着长发,穿着怪异的裙子,指着他的鼻尖,嘲讽他。

弟弟说,自己的爸妈早就已经离婚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们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弟弟,这才彼此放下成见,又互相“僵持””了那么多年……

在父母的心中,一切的打拼和相互忍耐,也都是为了初安。

因为在他们心中,压根就从来没有过哥哥的位置!

爸爸还说,等哥哥再大一些就会被送出门打工, 因为初安需要大笔的资金链“变性”。

等做过了手术,父母还会为了初安搬离这个城市。

等到那一天,就再无人知晓初安的过去,他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小女孩!

至于后来初安又发生了什么,哥哥就真的记不清了。

两个儿子之间的不公平也并不是头一天才出现的,可哥哥却并不想再继续演绎下去。

因为他并不能为了初安交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小恶魔”,而失去自己现在美好的校园生活和敬爱的伙伴、同学们。

对啊!

初安就是个恶魔,他并没有错,而且他妈妈也跟初安,如出一辙,她根本就不配也为人母亲!

当然,这一切初安的爸爸也都还并不知道。

他一直打心底认为,他很爱初安,初安的性别认知障碍,甚至有他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所以,他只能加倍宠溺儿子,甚至为了初安的将来,有打算过牺牲过自己另一个健全的儿子……

只是这一天初安突然就失踪了,他又彻底松了一口气, 觉得是老天爷的安排,让他放过自己,也放过初安。

也许初安,只是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从此不再遭受世人愚昧的白眼……

自从搬离了那个“家”,爸爸就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似乎都闪亮了起来。

尤其是他最近又交了个新女朋友,小小的一只,是个南方人,软语侬依,还会煲汤,又不顶嘴,简直是长在他心尖上的女人。

至于大儿子,他也真是一刻也没有惦念过,毕竟他可是个懂事又正常的孩子……

于是,当爸爸见到初安哥哥蓬头垢面地站在自己房门外按铃时,还是十分诧异的。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哥哥苦笑一声,自从初安没了,爸爸就火速搬了家,换了手机号码。

就算是今天,要不是他懂得去爷爷家里卖惨,自己又怎么能找到他,他又该向谁去提前告知呢?

“谁呀! ”

见初安爸爸去开门,久久不曾回来,小女友柔声催促,嗓音又甜又糯。

爸爸;“哦!走错门了……”

哥哥似哭似笑:"爸爸,你怎么能这样绝情,抛下我们之后,马上就又要开展新的生活了吗?原来父子十几年,我就只是走错了门吗……”

半个小时之后,小女友见人还没有回来,便疑惑地走到了门口。

房门大开,北风呼呼,仿佛在讲述着这世间所有的悲苦……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本市发生了一桩“大案”。

有一户人家,一家人,整整齐齐,都死在了家中。

弟弟被人用利器剁成了六地块,藏在一个大号玩具熊里。

父母皆被人一刀割喉,死后,“凶手”还残暴地剜去了死者夫妻的双目。

然而死法最奇怪的就应该是这户主的大儿,死亡时间不但比其他死者整整推迟了半个多月,而且死后,腐烂了半边的脸上,还挂着迷之微笑,被其父母的尸首簇拥在中间,蜷缩着,像个甜睡的婴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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