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你滚开,本宫只劫财56章下_59章

“既然郡主都说不计较了,你就下去吧。”皇甫怀寒冰冷的声线响起,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忧。不论怎么说,以她的身份跟慕容双对上,胜算都不大,还是早些下去的好。

    苏锦屏也想下去啊,可是她也知道人家绝对容不得她下去。果然,皇甫怀寒这话音一落,慕容双的声音就响起了:“东陵陛下,本郡主跟随表兄远道而来,常言道来着是客。可是这小宫女居然胆大包天不给本郡主行礼,这也便罢了,本郡主教训了她几句,她倒好,竟然建议本郡主出家为尼。一个小小的宫女,也能这么讽刺本郡主,还请东陵陛下给暮阳做主才是。”

    这慕容双也是极聪明的,知道若是对皇甫怀寒说给个说法,可能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会激怒这位皇帝,倒不如把姿态放软些,求他做主,这样一来,不论如何,他也会给自己个说法。

    此言一落,四面八方便都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这宫女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建议他国郡主去出家为尼,这,这……皇甫夜等人也是有些匪夷所思,虽然知道她的胆子大,但是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胆子大了,而是不知轻重了,这可不是她平日里会有的行径。

    皇甫怀寒亦是冷了脸:“苏锦屏,你倒是解释一下,这是何故?”

    “奴婢是看暮阳郡主长得就跟那天仙一般,为人也是极其善良可亲。觉得这样出尘、又慈悲为怀,还怀有菩萨心肠的人,应当去普度众生才对,怎能还留在这污浊的凡尘呢?所以奴婢才会一时有所感慨,绝对没有半点对公主不敬的意思。”开玩笑,这点辩驳能力都没有,不用慕容双开口害死她,她自己已经可以直接去死了!

    而知道这件事情全过程的君临渊、沐月琪等人,嘴角都隐隐有些微抽,当真是巧言善辩,分明是一句嘲讽,到了她这儿,反倒成了赞美了!

    皇甫怀寒强忍着笑意,转过头看着慕容双:“郡主你看?”每每只是他吃瘪,而后怒气冲冲的面对着那些人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今日忽然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别人在这女人手上倒霉,竟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幸灾乐祸之感,也许他是被这该死的女人气得太久了,心理已经有点扭曲了!

    慕容双的脸色自然是再难看不过,看着苏锦屏的眼神也慢慢的变了,看来她是小看自己的这个对手了,朱唇勾起,眉眼中燃起些许幽光,唇边的笑意也慢慢的浮现了出来,面对越强大的敌人,她便越是镇定,所以此刻倒也没有特别恼怒,反而笑了笑,温声开口:“既然是这样,本郡主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东陵陛下,适才本郡主在宫外,可是看见了这名宫女,还放了花灯呢。据暮阳所知,不论是哪国,宫女都是不可私自出宫的,暮阳建议您还是小惩大诫才是!”

    这话一出,苏锦屏的脑中闪过一丝什么,但是跑得太快,她没有抓住。她总觉得这暮阳郡主找茬找的蹊跷,但到底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心思一转,等等……出宫,放花灯?凤眸微眯,心中也渐渐的清明起来。原来如此!

    见着她出宫,自然也看见百里惊鸿了,这也便能解释她眼中那时不时的冒出的妒火从何而来,而且只提看见了自己,却断然不提百里惊鸿,宫女与男子私会可是大罪,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她可不会自恋的认为是暮阳郡主善心大发,所以想要给她留一条活路,所以才少说一个罪名,而是为了维护百里惊鸿的声誉,那么,她不得不深思,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大胆!苏锦屏,你竟敢擅自出宫?!”皇甫怀寒仿佛怒极,狠狠地瞪着她。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出宫了,而且一般来说遇见这事,直接交给慎行司处置就是了,不需要他这个皇帝亲自来管,但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因为她对自己还有用。

    这一吼,却让君临渊的唇边出现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若是一般的宫女,直接拖出去砍了便能一了百了,可是皇甫怀寒却屡屡给她辩驳的机会。看来不仅仅是百里惊鸿动了心,这位皇帝对这个女子,也有些特别啊!

    “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来的本事躲过那么多的侍卫跑出宫去?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苏锦屏一副深受惊吓的模样看着皇甫怀寒。

    某皇帝的嘴角在听到“手无缚鸡之力”这几个字的时候,不可抑制的抽搐了几下,脑海中想起这个该死的女人打劫草纸的情景,若是她都手无缚鸡之力了,恐怕这天下就没有强悍的人了。

    “你是说我堂堂郡主之尊,要冤枉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慕容双当即变得厉声起来。

    “郡主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冤枉奴婢,只是这物有相同,人有相似,郡主一时眼花看错了,也并不稀奇。奴婢曾经听人提起过一个偏方,说是人的眼睛若是时常不清明,甚至动不动就看花眼是一种眼疾,这种眼疾并不难治,可以将手放到眼角轻轻的擦几下,将里面的污秽物擦出来,眼睛就能马上恢复清明,这个法子是百试百灵的!也许对郡主也有用,郡主闲来无事可以试试。”苏锦屏镇定自若的开口辩驳,还不忘记往慕容双的身上泼了一盆子脏水。

    众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什么狗屁的偏方,她方才说的那个法子,不就是人擦眼屎的动作吗?说白了就是在讽刺暮阳郡主眼屎糊住了眼睛,所以看花了眼!一想透了,四面便都是此起彼伏的窃笑之声。就连那紫鸢也忍不住在沐月琪的耳边轻声开口:“沐姑娘,这姑娘还真是个秒人!”

    这话叫沐月琪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接着又扬起一抹不知是欣慰还是自嘲的笑,淡淡的开口:“寻常女子,又怎么能入得了相爷的眼!”

    这话一出,紫鸢当即不说话了,再想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慕容双今日虽说吃了好几次瘪,但却也没受过这等侮辱,一张俏脸气得铁青,正要发作,却见贵公子席间的一个男子跑了出来,正是那会儿被苏锦屏教训的男子,往那大殿的中央一跪:“启禀皇上,草民有话要说!”他虽有着显赫的家世,但是到底没有官衔,只能自称“草民”。

    他这一跑出来,荣妃当即变了脸色!糊涂东西,这里哪里轮的上他说话,无官职在身,就是个七品的芝麻官都不如,竟然就这么冲了出来!而且就是要为自己被打之事讨公道,也不该用这种法子啊,这莫不是要在大殿告诉众人,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带着十几个随从,被一个宫女打了?

    苏锦屏自然也认出了这个被自己揍了的草包,不由得有些皱眉,特姥姥的,不带这么倒霉的吧?冤家路窄?!

    “这是谁家的公子?”皇甫怀寒的声线有些冷,语气中是明显的不高兴。他向来就不喜欢臣子不守规矩,不守规矩就等于是在藐视王威,所以他才会刻意现怒于面。

    那边的永安候立即站了起来,几乎是冒着冷汗跪到了大殿的中央:“陛下,这是犬子柳昌彦,老臣常年在外,对犬子疏于管教,教子无方才敢扰了圣驾,请皇上治罪!”永安候府的长子,柳小侯爷也一同跪了出来。

    柳昌彦见父亲和兄长跪着,还有些不解的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得到了一个狠狠的瞪视!有些发懵。

    荣妃看着老父跪着,自然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跪下:“皇上,臣妾平日里没有约束好家弟,才会让他如此不识礼数,臣妾有罪!”

    直到这个时候,柳昌彦才知道自己是不知不觉之中惹了大祸!当即吓得头都不敢抬。

    这说是告罪,其实就是变相的求情。皇甫怀寒凉飕飕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永安候家的公子,都起来吧。”

    这话却叫人更是惶恐,也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意思,永安候吓得一张老脸都有些发白!这个皇帝比先皇都让人捉摸不透,你永远都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对你有所怀疑,所以只能在提心吊胆之中生活,也顺便约束自己,免得被揪出错处。自己几十年来都不曾做过什么逾矩之事,今日却叫这混账东西惹出了事端!

    慕容双倒是来了不少兴致,因为她看出了那个柳昌彦眼中对苏锦屏的愤恨,于是掩唇娇笑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想说什么事,本郡主倒是有兴趣听一听!”

    苏锦屏自然是不希望柳昌彦一起作证的,于是便状似有些无厘头的开口:“郡主原来对这位公子想说的话如此感兴趣,莫非你们是旧识?”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神都放在慕容双和柳昌彦的身上,毕竟八卦这种东西,对世人都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的,所以一听这话,众人就难免露出许多激动的情绪来,心中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这两人之间的故事版本。按理说一个是无才无德无貌的败家子,一个是才貌兼具、艳名远播,还有了婚约的郡主,怎么都不可能想到一起去,但是人心就是这样,他们可不管合理不合理,他们只知道自己对这出可能存在的“奸情”很感兴趣!

    “苏锦屏,你在胡说什么?”慕容双再次拍案而起!女儿家的清誉何等重要,若是真给她胡言乱语、攀扯上了关系,自己恐怕只有出去吊死,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君临渊原本含着笑意的眸子也有些发冷,这个丫头,好歹毒的心思!

    柳昌彦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摆脱这困境。

    “奴婢不过是随便问问,郡主这么大的反应是做什么?这天下公子小姐志趣相投,引为知己也是常有的时候,郡主却为何如此激动,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苏锦屏的眼底含着挑衅的笑意。

    从浅忆和夏冬梅的口中,她早就知道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虽有,但是也相对来说比较开放,男女之间除了男女之情,也可以有朋友之谊。男子和女子引为知己,在外吟诗作对,只要隔着一层帘子便可,这算不得什么奇事,但是暮阳郡主的表现,也未免太激烈了一些。所以人们本来只有一分信,现下也是不自觉的信了三分。

    “东陵皇上还是看看这人想说什么吧,朕也很有兴趣知道!”君临渊开口打断,很快的便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这件事情上调开,再看苏锦屏的眼神,便是有些复杂了。

    皇甫怀寒顿了顿,冷冷的开口:“想说什么,便说吧。”

    柳昌彦被揍了一顿,还差点被污了名誉,所以此刻看苏锦屏的眼神,就是“杀父仇人”四个字都已经不足以概括了,咬着牙飞快的开口:“启禀皇上,草民也看见过这个宫女出宫!”

    “哦?”淡淡的一个字,谁也猜不透他字里头的意思。

    本来自顾的摇着鎏金扇的皇甫夜也有些急了,当即开口:“你就不会是看错了?”

    柳昌彦一脸笃定的道:“绝对不会看错,这个女人还动手打了我和我的下人!”

    “扑哧!”一声响起,苏锦屏倒是笑了,“这位公子说的也太离谱了吧?就算我真的出宫去了,您堂堂一个永安候家的公子,身边自然是跟着仆从的。我一届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打伤了您还伤了您的仆人,这不是荒谬么?”

    这话一出,众人不禁也觉得他的说法十分荒谬,甚至都忍不住想上前看看他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你?弱女子?”柳昌彦不敢置信指着她,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无耻到这个地步,转过头便是不认账!赶紧对着皇甫怀寒开口,“皇上,草民确定一定是她,草民的下人们也都认得她!她和一个白衣男子在一起,那个男子撞了我,她反倒不由分说的对我动手!”

    这下两个人都这么说,情况自然是对苏锦屏有些不利了。

    可是,他这么一说,苏锦屏笑得更加胸有成竹了,忽的转过头问慕容双:“郡主,不知道您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那个白衣男子呢?”

    慕容双怔了一下,随即一双美眸瞪大,仿佛要滴出血来!苏锦屏,好歹毒的心思!这是明知了自己绝对不会把惊鸿哥哥交代出来,才会发问!要是两个说看见了她的人,证词不对,就无法指正了!

    她怎么能把惊鸿哥哥说出去?要是说了出去,那就是一国的皇子有了未婚妻,却与别的女子出去花前月下,在普通人家虽然有辱门风,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偏偏是在皇家!这事情若是传到南岳,惊鸿哥哥便再与皇位无缘了!那她这个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岂不是也成了个笑话?

    而能够看透这一点的,场中也有不少人。皇甫怀寒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这个女人,真是聪明的超出他的预料了!皇甫夜、上官谨睿、皇甫逸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这出闹剧。君临渊端着酒杯,唇边写着似笑非笑,眉间的朱砂痣也越发的妖娆了起来。

    “群主?”见她不说话,苏锦屏又开口提醒,像是笃定了她会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慕容双深呼吸了几口气,咬牙了再咬牙,最终逼着自己开口:“本郡主倒是只看见你一个人!”这话一出,便是和柳昌彦的话相矛盾了,自然也就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她出出宫过之说,同时也从侧面承认了自己是真的要擦一下眼屎了!

    “那若是这么说,要么就是有一位看错了,要么,就是两人都看错了!”这话,却是一直将苏锦屏当成自己人的淑妃说的。

    那柳昌彦有些不解的看着慕容双,随即眼角的余光也注意到了苏锦屏手中的纸包,当即冷笑一声:“皇上,您看,她手上可拿着‘悦记’糕点铺的桂花糕,皇宫可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这下众人也都将目光调到了她的手上,不少喜好甜食的女眷们都认出了那糕点的标志,确实,悦记的糕点,那包装的盒子上都是有记号的!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柳昌彦俨然已经得意了起来。

    苏锦屏对着皇甫夜使了一个眼色,正准备说是他送的,皇甫逸却开口了:“那是本王让人送的,怎么?柳公子有意见?”

    “王爷,您怎么可能……”柳昌彦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这关逸王什么事?他是不知道中秋宴之前的求亲事端,若是知道,便也能理解皇甫逸的行为了。

    偏生的那出求亲的戏码,永安候一家子都没看到。所以都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倒是旁人都在心下偷偷发笑,不知道逸王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为了帮心上人摆脱麻烦,倒也说得过去。

    皇甫逸听他如此一说,俊逸的面容当即有些转冷:“怎么?你怀疑本王说谎?”

    谁都知道皇甫逸是最最受宠的!先帝在时,就是最受宠的皇子,新帝登基,又是最受皇上关照的王爷,谁敢怀疑他?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吗?

    “逆子!还不跪下!王爷面前,由得你胡说八道?”永安候开口便是一阵斥责,说完又赶紧向皇甫逸告罪,“犬子无状,还请逸王恕罪!”

    他现在是恨不得将这孽障给撕了!连逸王也敢得罪,要知道这东陵的王爷,逸王虽是看起来最出尘,但才是最不能惹的。他的荣宠就不多说了,最重要的是另一点——夜王虽是最为残忍,但是你得罪了他,他最少会叫你马上就去死。可是逸王,他就那么不痛不痒的晾着你,弄得你都以为没事的时候,突然出现被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给灭了满门,死不是最可怕的,你一天到晚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是不晓得具体啥时候死才是最折磨人的!而且他还不想死!

    “永安候都这么说了,本王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摇了摇手上的水墨折扇,坐了下去。

    皇甫夜的表情就有些不高兴了,小九这个臭小子居然比自己快了一步,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被他捷足先登了!

    苏锦屏的表情却有些微妙,看来她收的这个徒弟,还是有点用的!

    这一来二去的,柳昌彦也不敢再开口了,慕容双再大的怨气也忍着没有作声。

    按理说苏锦屏当是没事了,可是那坐着半天没出声的君临渊,看了看那站在大殿中央的女子,再看看皇甫家的兄弟几人,那漂亮的唇畔扬起一抹冷笑,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巧言善辩,心思歹毒,还能让皇甫家的几个男人都这么上心,绝对不简单!不简单,便也……留不得!

    饮下杯中清酒,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的开口:“怀寒兄,为何朕总觉着今日是被个宫女耍了?”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冷凝了下来!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是啊,一届小小的宫女,有什么资格让他们这么多王公大臣,还加上两个皇帝审问这么久?一般都是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结果不就出来了?而北冥皇帝这话,就是不论如何,也该处死这个宫女了!

    苏锦屏也知道是自己表现的太聪明了些,所以才引发了北冥皇帝的杀机,袖中的手动了动,若是不能脱身,那便同归于尽吧!

    皇甫怀寒的脸色也有些发沉,君临渊都以“怀寒兄”相称,又说了这样的话,他若是还留着苏锦屏的命,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也就是摆明了不给北冥脸面,所以他也不得不掂量一下是苏锦屏的命重要,还是两国的关系重要!

    顿了顿,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是有了抉择,再怎么样,她也重不过两国的交情:“临渊兄严重了,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来人……”

    第57章鹊桥诗会!

    见他说到此处,上官谨睿等人正要开口求情,却听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南岳三皇子求见!”

    来的还真是巧!君临渊和慕容双的面色都有些微变。

    皇甫怀寒说到一半的话顿住,冰冷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话锋一转:“请!”

    “是!”那小太监领命,退了出去。

    金碧辉煌的大殿南侧,一双殷切的美眸死死的盯着门口,等着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出现,所以也理所当然的将苏锦屏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不一会儿,一个白衣男子缓步而入,不紧不慢,似闲庭阔步,凤眉修目,好似自夜空倾下而泻的一轮清风明月,美得惊心动魄。

    不少大家千金已经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中含着浓浓的爱慕之情,虽说皇上和那位北冥的皇帝,夜王,甚至是上官大人,光论长相,比起这个男子来没有逊色多少,但是他这一身清冷孤傲的冰绝之气、还有那一双银灰色的瞳孔,给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息,所以看起来更加摄人心魄。

    不少已经见过他一次的大臣们,也再次惊呆。苏锦屏却是站着一动不动,那个家伙的那张脸长成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这些人这个反应也是正常的。可是慕容双却在此刻露出了明显的得意之色,伸长了那天鹅般的脖颈,一派优雅的扫视着大殿中那些用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未来夫君的人,爱慕又如何,这个神祗般的男人是她的,她慕容双就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见过东陵皇。”淡淡五个字,算是打招呼,形如芝兰玉树,身姿挺拔,就连弯一下腰也不曾。

    皇甫怀寒自然也不会拿此开罪,他若只是南岳的皇子,自己还可以问罪一番,可是是个质子,要是问罪,传了出去,势必让自己遭人病诟。冰冷的唇角强扯出一抹笑意:“不必多礼,来人,给南岳三皇子赐坐!”

    本来以为以他的性子,当是说完了要说的话,便掉头走了,岂知他却开口:“谢过东陵皇。”随后在太监的指引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于是那些名门千金的眼神,基本上都聚集到了百里惊鸿的身上。这下慕容双的眼神,便更加骄傲起来!她未来的夫君,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能理所当然的成为焦点!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慕容双!

    而柳昌彦和紫鸢却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南岳三皇子,就是那个和苏锦屏一起在宫外的人?!老天爷,这是什么情况?!

    随着百里惊鸿的到来,气氛也越发的诡异了起来。苏锦屏站在大殿的中央,本来手心里面沁出的汗珠,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人进来了,她居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心安之感,甚至有些觉得自己今日应当不会有事。

    本来大家基本上都将苏锦屏忘记了,君临渊却适时的开口提醒:“怀寒兄,既然惊鸿都来了,那些个扫兴的事情,还是赶快处理了吧,我们也好把酒畅谈!”算起来,百里惊鸿是他未来的表妹夫,也是他北冥未来的郡马,所以这样称呼,也算是抬举了。

    苏锦屏今日才相信了美丽的东西,果真都是有毒的!比如这个美得灭绝人性的北冥皇帝,看来今天是铁了心的想要她的命!

    而此刻苏锦秋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笑着开口了:“皇上,妹妹虽然行事莽撞了些,但说到底不过也是和郡主的口角之争。今日可是中秋节,人月两团圆的大好日子,苏锦屏也算是臣妾娘家的人,还请皇上大事化小,饶了她吧!”

    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帮自己这个庶妹求情,不论是出于苏锦屏低贱的身份,还是出于她打过自己,但是父亲大人说过她还有用,今日父亲称病没有来,要是现在自己不闻不问的让她被杀了,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后果,所以才会开口求情。

    “这位娘娘!”慕容双并不认识苏锦屏,但是看她那一身华贵的服饰和坐的位置,也不难看出当是个高位的嫔妃,所以便这般称呼,见苏锦秋看着她,便又接着开口,“娘娘嫁入皇宫,那便是皇家的人,从此心中应该只有夫家,没有娘家,此刻又来求情,妨碍东陵陛下的决断,是何道理?”

    看来这表兄妹二人,是非要她的命了!唇畔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凤眸也染上了明显的杀机,似有似乎的看着君临渊那优美的脖子,还有慕容双那挺拔的胸口。

    这话一出,苏锦秋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但也并不起身告罪,只是冷笑一声:“郡主所言极是。不过久闻天下双姝之一的暮阳郡主,为人谦厚大方,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她苏锦秋可是东陵的正一品皇贵妃,真正算起来份位仅次于皇后,若是对方是北冥的公主,她也许还忍让几分,不过是个异性的郡主,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嚣张!

    “你!”慕容双有些恼羞成怒,她发现今天的情况似乎对自己很不利,她平日里都是温柔高贵的形象,今日却被这一对姐妹逼得险些暴走,还一再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而平日里的男人们一见自己被人奚落,怎么也该帮自己说个几句,今日却一个帮她说话的都没有。

    她哪里知道,她美则美矣,但是苏锦屏和沐月琪也丝毫不逊色于她,此刻那两人一个温柔娴静,一个楚楚可怜,男人们要怜惜自然都怜惜她们去了,这么一个心胸狭隘、虚伪跋扈的郡主,有什么需要怜惜的!

    一双美眸扫了扫皇甫怀寒,希望从他那冰冷的薄唇中听到处置苏锦屏的话,可是他却自顾的坐在金贵的龙椅上,端着盘龙酒杯喝着酒,暗紫色的眼眸看都不曾往这边看,好似在等着他们自己争辩出一个答案。其实他是在等,等百里惊鸿开口为苏锦屏求情,来确定这个女人在百里惊鸿的心中到底有没有份量,若是有,又有多重的份量!

    慕容双转过头,对着君临渊开口:“表哥!”似在让他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君临渊凤眸挑起,一记冷眼就对着慕容双狠狠的射了过去!原本是慕容双和苏锦秋两个女人拌嘴,这个蠢货自己拌不过却对着自己叫了一声,这是要自己帮她说话吗?这个时候自己帮她说话,传了出去,岂不成了北冥皇帝帮表妹与东陵皇帝的妃子斗嘴,硬生生的叫人笑掉大牙!

    他这冷眼一扫,慕容双当即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行为不妥,再想说什么,却听得一声天籁般的嗓音响起:“郡主,自然是最大度不过的女子。”声线低沉孤傲,如同其人一般清冷如月。

    这话一出,那些眼巴巴看着百里惊鸿的名门闺秀们,都不自觉的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看来这位南岳三皇子,对自己的未婚妻很是在乎啊,这不,这就帮她说话了,那她们还有希望吗?

    而沐月琪却忍不住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紫鸢有些不解:“沐姑娘,您笑什么?”沐姑娘不是很想帮那个苏锦屏吗?现在这个南岳的三皇子显然没有帮苏锦屏说话的意思。沐姑娘却在笑!还有,这个南岳三皇子,不是那会儿在街上和苏锦屏一起的男子吗?为什么不帮她说话还反来赞美慕容双呢?真是奇了怪了!

    “接着看,便知道了。”沐月琪也没有解释的心思,一双美眸淡淡的扫着大殿,却总是不经意的放到对面的上官谨睿身上。

    紫鸢抓着脑袋,接着看,结果又发生了一件她抓破脑袋都想不懂的事情!

    只见那慕容双,一张精致的面孔气得铁青,柳眉横倒,美眸中更是熊熊的火焰,说不清是妒火还是怒火,最终却还不得不隐忍着,从唇边挤出一丝丝极为勉强的笑意,倾城的面容也有些扭曲,咬着牙开口:“惊鸿哥哥谬赞了,这宫女虽然有错,但也算不得什么大错,还请东陵陛下饶了她。暮阳看着她也觉得特别投缘,不知道陛下能不能让这小宫女待会也与我们一起参加鹊桥会?”

    百里惊鸿看似在赞美她,其实是在背后抽了她一鞭子!赞美了她大度,她自然就应该做出一些她真正大度的模样,不然就等于在自己未来夫君的面前坐实了自己心胸狭隘!心胸狭隘的女子,如何担得起一国皇子府的主母之位?更别说是皇后了!所以她此刻是不仅不能再开罪,还要自己开口为这个贱人求情!

    但是她慕容双也不是任人搓圆搓扁的,怎么也不能便宜了这个贱人,所以便提议让她与他们一起参加鹊桥会。所谓鹊桥会就是才子佳人们吟诗作对,这个贱婢不过是伶牙俐齿了些,料想也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待会定要让她好好出丑,也让惊鸿哥哥看看到底什么才是云泥之别,同时也要惊鸿哥哥明白,这天下能配得上他的,只有自己一个!

    惊鸿哥哥?苏锦屏有些诧异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扫了扫,叫的这么亲热,这两人是啥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两人可能有什么关系,她的心里好像格外不爽!

    慕容双这话一出,皇甫怀寒便冷冷的开口:“暮阳郡主亲自求情,朕就是不看在郡主的面子上,怎么也该卖给临渊兄一个人情啊,来人,给苏锦屏赐坐!”

    这下好了,这一来二去的,苏锦屏脱罪了不说,君临渊还莫名其妙的欠了皇甫怀寒一个人情,那张美艳异常的容颜上露出了一抹淡笑,只是笑得那眉间的朱砂痣越发的妖娆,皇甫怀寒果然狡猾,只是慕容双这个蠢货,也真是……

    慕容双看着他的模样,禁不住抖了一下,因为她知道这是表兄生气了的表现。

    这赐坐,自然就是坐在一群官家小姐中间了,苏锦屏只是一个宫女,所以不少名门闺秀的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嫌恶之色,沐月琪却在此刻笑着开口:“锦屏妹妹,不如就坐在我的身边吧!”

    沐月琪可是曾经谢绝了郡主封赏的人,又是众人心中一致认为的丞相夫人人选,所以在贵女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她虽英姿飒爽,但却不是很爱亲近人,如今却主动亲近一个宫女,真叫人匪夷所思!

    苏锦屏闻言,只是笑了笑,便坐在她的旁边,虽然不知道她几次三番的帮自己是何意,但是她也不是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的人,所以先受着再说。

    上官谨睿却在此刻抬起头,温润的眼眸扫在沐月琪的身上,唇边还是那抹公式化的笑意,只是眼底含着明显的感激之色。

    紫鸢有些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家相爷,沐姑娘要的,哪里是您的感激啊!

    皇甫怀寒正准备宣布鹊桥会开始,那柳昌彦却猴子一般,不顾自家父亲大人和大哥、大姐那眼神中的暗示,跳到大殿的中央:“皇上,是他,就是他!”说着一只手狠狠的指着百里惊鸿。

    而被他指着的人,只是静静的坐着,仿佛这场内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本来他也是个“瞎子”,应当也看不到他的手指向自己的不是么?

    而那向来息怒不现于色的帝王,却在此刻浓眉微皱,表现出明显的不悦,眼中都是明确的警告!偏生那还沉浸在发现奸夫的喜悦中的人丝毫没有感觉到,上前一步,想要指认百里惊鸿的心情更加迫切!

    永安候一看皇甫怀寒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对,偏生的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还像是看不到一般飞快的往前冲,只得赶紧站出来:“皇上,犬子无状,还请皇上恕罪!孽子,滚下去!”

    那柳昌彦可是从小就被父母捧着长大的,忽然父亲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这不仅没有让他生出害怕之情,反而产生了满心的恼怒之意,觉得父亲不帮自己出头就算了,还帮着外人欺负他,所以更加不满,对着皇甫怀寒大声开口:“皇上,草民真的有话要说。”

    “永安候退下吧。”冰冰凉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永安候知道这是皇帝发怒的前兆,但是现下却也已经没有半点缓和的可能,只得颤抖着起身退下。

    “想说什么,便说吧。”语气中除了冰冷,还带了一丝怜悯。直直的让荣妃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沐月琪看了看身旁一副无所谓神色的苏锦屏,笑着开口:“你就不怕?”要是真的被指认成功,罪名可不小啊!怕是右相府都要受连累!

    听她一问,苏锦屏的脸上不仅没有担忧之色,反倒还浮现了些许笑意。看着那跪在大殿中央大声嘶吼着有话要说的柳昌彦,凤眸弯起,是明显的愉悦之色,轻声开口:“怕,怕看到那个人血溅当场,那我就又不知不觉的得罪了永安候一家了。”

    沐月琪闻言,倒是禁不住轻笑了起来,这个女子,果真是有些谋略,知道柳昌彦不旦告不倒她,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只是看她那模样,可是一点都不像真的害怕永安候一家报复的样子啊!

    “皇上,草民是真的看见苏锦屏和南岳三皇子一起出现在大街上,草民愿以自己的性命发誓,绝无虚言!请陛下明鉴!”柳昌彦飞快的说完,那唇角还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喜色。

    “荒谬!”竟是慕容双拍案而起,“惊鸿哥哥乃我南岳堂堂三皇子,怎么可能与一个小小的宫女出去游玩,简直一派胡言,还请东陵陛下惩治此人,还惊鸿哥哥一个清白!”

    这话一出,柳昌彦有些发懵!按理说,这慕容双是百里惊鸿的未婚妻,还没过门,夫君就与人有染,她应该气得要死,要杀了苏锦屏其人才对啊,怎么还会反过来痛斥自己?他哪里想得明白,皇室可是把名声看得比命都重,一个皇子若是德行丧失,哪怕他再有才干,也不可能再登上帝位,得失取舍,她慕容双还是明白的。

    “皇上,草民是真的看见了!就是他撞了草民!”言词灼灼,叫人想不相信都难!于是众人便都有些狐疑的看着百里惊鸿。

    “可有什么证据?”冰冰凉凉的开口,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这个该死的柳昌彦,这场闹剧好不容易才平息,他还敢出来挑事,要是乱了自己的计划,就是屠谬了整个永安候府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证据?这……“皇上,草民的仆从都看见了,他们还去过悦记糕点铺,那悦记的老板也应当认识他们!”这算是不依不饶了。

    这下大家便已经从信了三分到信了八分。而那静坐了半天没开口的人,寡薄的唇微勾:“你是说,本宫逃出皇宫,又回来了?”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这茬呢,要是真如柳昌彦所说,那南岳三皇子跑出去了,不是应该赶紧想办法潜逃回国吗?干嘛还眼巴巴的跑回来继续做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质子?这是傻了不成?这么一想,便都认为柳昌彦说的是假话了!

    就连荣妃都忍不住开口询问:“弟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我绝对不会认错!皇上只要传人证上来就知道了。”语气中还是满满的笃定,但是心里却也有些没底,因为全场好像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他的说法,于情于理都是不合的。

    “来人,传悦记糕点铺的老板!”皇甫怀寒的声音有些冷。

    苏锦屏也有些皱眉,没想到还能牵扯出证人来,该死!

    而百里惊鸿却是稳稳的坐着,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悦记离皇宫很进,不一会儿,那対夫妇就被带了进来,看了看这满室的皇家威仪,吓得有些腿软!

    苏锦屏不由得握紧了自己手上装着桂花糕的盒子,想着是不是在他们开口之前,直接结果了他们,但是想起那老板娘那会儿热心的面孔,却觉得有些下不了手!

    “朕问你们,可曾看见过南岳三皇子,和那个女子出现在你们店里?”说着指了指百里惊鸿和苏锦屏。

    那对夫妻看了看这二人,对视一眼,而后转过头,异口同声道:“没有!”

    “什么?!”柳昌彦是下巴都惊掉了,他绝对不相信今日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于是咬着牙大声开口,“陛下,您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您可以召我的仆从进来,我……”

    “够了!”狠狠的一掌拍在龙案上,“你这是在戏耍朕么?来人……”

    “皇上恕罪啊!”荣妃和永安候一家马上跪下来求情。

    帝王看了看他们,深呼吸了几口气,怒气好像是平息了一些,冷声开口:“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这一百大板下去,要是身子骨不好,恐怕就去了!

    所以荣妃张了张嘴,还想求情。却听皇甫怀寒再次开口:“再求情者,同罪论处!”

    嘴巴张了张,终还很是没有再说出话来,老老实实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是看苏锦屏的眼神却满是恨意了!

    沐月琪掩唇悄悄的开口:“你是料到了有这一出?”

    苏锦屏却老实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那对夫妇为什么会说谎。

    这一闹,又耽误了不少时辰,皇甫怀寒状似不耐的开口:“好了,鹊桥会开始,去摘星台!”

    这下,便是所有人都一同起身,往殿外而去,跟着帝王穿过一道铺着地毯、富丽堂皇的走廊,便到了“摘星台”,四面空旷,却有烛火燃起,影影绰绰,美不胜收。四下早已摆好了桌椅,却是四四方方的水晶打造的桌子,配上琉璃玉制的凳子,众人按照自己的身份,对号入座。

    一轮明月悬在高空,照亮了这方高台,还当真有摘星之感!

    “既是鹊桥诗会,众位便都不必拘谨,当朕不存在便罢。”皇甫怀寒是难得的好脾气。

    君临渊也笑得美艳异常,只是那若有若无的冷光却时不时的落在苏锦屏的身上,这个女子,留不得!

    不知是谁开了口:“久闻沐姑娘才华盖世,不知在下可有薄面请沐姑娘赋诗一首,让我等也好好仰慕一下沐姑娘的风采!”这里的三大美人,慕容双是不用想了,苏锦屏是一届宫女,相较之,最有价值的自然就是沐月琪了。

    沐月琪掩唇一笑:“公子谬赞,哪有什么风采不风采,小女子作诗一首便罢了,权当是抛砖引玉,难登大雅之堂,还请众位莫要笑话。”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幽幽的吐出了这四句,面上满是谦虚之色。

    全场瞬间掌声雷动,好!这诗做的着实是好!而且非常适合作为这场鹊桥会的开头,“便引诗情到碧霄”啊!

    苏锦屏有些惊异,没想到在自己那个时代,一个豁达的男子作出来的名句,到了这个时代却是一个女子作出来的?这沐月琪,当有怎样的心性啊!

    “沐姑娘不愧是沐老将军的女儿!好才情,好气魄!”皇帝带头夸奖,众人的溢美之词更是如珠落玉盘,数之不尽。

    “皇上谬赞!”仍然是一副谦虚谨慎的模样,半点也没有因为帝王的夸奖而露出自得之色。

    “不巧,本郡主也得了一首!”慕容双开口打断,显然是不喜欢别人抢了她的风头。众人心中不满,但碍于君临渊的面子,也未敢多话。可是君临渊的面色,却是相当的难看,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定然会狠狠的斥责她一顿,慕容双聪明则聪明,但虚荣心却太重,只知道展现自己,不知审时度势。

    “哦?那朕也要听听了。”皇甫怀寒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看着她。

    只见她俏颜微红,一双美眸盼顾生辉,对着百里惊鸿看了过去:“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念完之后,那张娇俏的容颜却有些微红,眼眸低垂,像是不敢看他的反应。

    众人虽是不喜她的打断,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首好诗,不由得也交口称赞起来。

    可是作为正主的百里惊鸿,却半点也不见动容,只是闭着眼静静的坐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让慕容双好一阵气恼!

    但是坐在一旁的苏锦屏,却不知道为啥,听完慕容双这明显的表白诗之后,很是恼火!也非常看不惯这厮看向百里惊鸿的眼神,只觉得浑身不爽,虽然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这种不爽是来自何处,但还是未经任何思考,便脱口说了一句:“果然是春天来了!”

    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一出,四下顿时静谧无声。紧接着便响起一阵窃笑之声,这可不,堂堂的一国郡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此等淫诗艳曲,实在是有辱斯文!还是当众对着自己的未婚夫聊表相思之意,真不知道她的脸皮怎么会有这么厚,果然是春天来了,思春的好季节到了!

    百里惊鸿寡薄的唇角,却在此刻不经意的向上提了提,只是动作极其细微,没有别人察觉。

    皇甫夜却说不出自己现下是何种心情,有些想笑,却又有点笑不出来。

    倒是皇甫逸,摇了摇手上的水墨折扇,笑得爽朗至极,只当是苏锦屏看那会儿慕容双百般刁难,所以现在开口报仇罢了。

    “苏锦屏,你说什么?”慕容双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被气得失态了!本来她还想过让这个女人嫁入三皇子府做小,自己再慢慢收服,总有一天能让她认清楚谁才是主子,而后老老实实的臣服在自己的脚下,可是现下她是半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了,这样的女人,要是进了门,自己迟早要被她气死!

    “回郡主,奴婢本来是准备说冬天要到了,但是不小心一时口误,所以才说错了话。只不过是一点小事,郡主何须发这么大的火?”似乎很是不解。

    这话险些硬生生的把慕容双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正要大声斥责这个贱婢,却听见一声来自自家表兄的轻咳。胸腔剧烈的起伏,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安安分分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在脸上强扯出一抹笑,作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笑容满面的开口:“适才本郡主不过是一时失态,众位不必介怀,不过这话说回来,本郡主在南岳,就听说了丞相家的女儿,个个能诗善赋,想必这个小宫女作为丞相之女,也当不会例外才是,不知道坐了这么半天,你可得了什么好句?”

    这下四下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皇甫夜等人虽上次看见过她在大殿上的表演,但是却只认为是她喜欢音乐,所以精于此道罢了,并不认为她会作诗,毕竟他们手上的资料,查到了都是这位小姐天资愚钝,生性软弱,又受嫡母欺压,所以琴棋书画近乎一窍不通,能做出什么好句?

    不过皇甫怀寒和君临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等着看热闹。毕竟他们二人,一个是跟苏锦屏“仇怨”很深的人,一个是想要苏锦屏命的人。

    慕容双却用期待的眼神盯着百里惊鸿,等这个女人待会出了丑,说自己不会作诗,或是做了一首不伦不类的诗,惊鸿哥哥就知道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了!

    而百里惊鸿月色般醉人的眼眸却徒然睁开,他自然也查到了苏锦屏没有作诗之能,但是有或没有,并不妨碍自己喜欢上她的事实,可是慕容双此举,却让他生出了满心的厌恶之感!

    苏锦屏强笑一声,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刻意的勉强,支支吾吾的开口:“这个,奴婢对作诗,不擅长啊!”等老娘待会抄几句诗过来,让你知道我这不擅长的,也比你这据说才貌双全的人做的好得多,看看你是何感想!

    也就是这支支吾吾,让慕容双更加自信了一些!“不妨事,做出了看看吧,大家都不会取笑你的!”

    “那,那奴婢就试试看?”一双大眼睛看着众人,仿佛无限害怕作诗,又万分担心自己会出丑,将那忐忑的模样做出了个十成十。

    “洗耳恭听!”慕容双笑得更加志得满怀了。

第58章 陷害与反陷害!

    就在这时,沐月琪忽然握了一下苏锦屏的手,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锦屏妹妹,你的手好凉!”

    眼神一禀,转过头看了沐月琪一眼,因为她沐月琪就在这一握之间,将一个小小的纸团交到了她的手上,她自然知道沐月琪是好意,但是现在她并不打算领情,一则是因为自己有法子;二则是她根本就不认识繁体字。对着她笑了笑,笑容中不含一丝杂质,将袖口作遮挡物,把手上的纸条不动声色的滑了出去,掉到了沐月琪的裙摆之侧。

    沐月琪面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似是不理解她为何又此举。她早就料到了慕容双可能会来这一出,所以早早的就在那纸条上用小楷写了一首好诗,给她应急之用,她却抛在地上,本该是有些不满的,但是看见她的笑容,又觉得不是恶意。只得又笑了笑,不再作声。

    而这一幕,却落到了对面慕容双身后的阡墨眼中,可是她只看见沐月琪似乎往苏锦屏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没有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眼神闪了闪,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苏锦屏转过头,对着那据说洗耳恭听的慕容双开口:“请恕奴婢直言,方才郡主所作,是男女不得见的相思,但是奴婢认为,真正的爱情,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今日逢这鹊桥会,便作一首鹊桥仙吧!”

    她跟慕容双不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不需要顾及世家颜面,所以就是做出了关于爱情的诗句,也不会有人有兴趣来议论她。

    她现在这模样,竟都是胸有成竹之态,与方才半点也不相似。

    慕容双的面色当即有些难看起来,这苏锦屏诗词未出,倒先打压了自己一番,本来是想开口问罪,但是想了想似乎以此为由,对自己的名声不好,而隐忍不发就这般等她出丑不是更好么?一双美眸跳跃着火花,柔声开口:“哦?照你这么说,你是有了比本郡主更好的句子喽?”声音柔柔的,却是语带嘲讽。

    在座的其他人也对苏锦屏的行为有些不认同,虽说他们都对慕容双的跋扈自大有所不满,但是但凡一个懂些诗词的人,都知道那首红豆寄相思的诗,虽算不得什么流传千古的名句,但是也绝对足以让后人都津津乐道了,这个宫女,好不识礼!他们这并不是为慕容双抱不平,而是觉得好词好诗,确实应当得到尊重。

    “不敢。”状似恭敬的说了这两个字,眼中却是挑衅。其实在苏锦屏的心中,慕容双根本就是个笨蛋,或者说是蠢猪都不足以形容!聪明的女人,在遇见情敌的时候,会去对付男人,去抓住男人的心,只有蠢笨的女人才会来对付女人。更何况,她和百里惊鸿又不是什么情侣关系,只是慕容双吃饱了撑着捏造的假想敌而已。当然,她也不介意给这嚣张跋扈的女人一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不敢”和“不是”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在场的不少人唇角都忍不住露出了讥笑的表情,这苏锦屏实在是太过猖狂,看她这样子,是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不过他们也乐得看笑话,所以也没有出声。

    慕容双极怒反笑:“好,那你便作吧!”在慕容双看来,苏锦屏说了这么多大话,将自己捧上云端,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和惶恐,但是这个蠢女人,不知道现在将自己捧得越高,接下来就会跌得越惨吗?

    皇甫怀寒等人却在此刻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苏锦屏虽然胆子大了些,但绝对不是莽撞之人,怎么会有此举?

    紧接着,某女放柔了语调,思绪也似乎随风偏远,朱唇轻启,语气中含了无限的哀思和似有似无的甜蜜,仿佛是一个沐浴在爱河的少女,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吐出:“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最后一个语调落下,众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两人相爱,不是应该期盼日日相随,夜夜相伴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好一个“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诗论起文学价值,比慕容双的丝毫不逊色,更难得的是它在感情上面,又升华了一个点,将人们心中的爱情虚化,显得那样飘渺,可望而不可即,却也就是这种可望而不可即,所以才让人更想要得到,但,现在谁又敢夸奖她呢?毕竟夸奖她就等于在打慕容双的脸啊!

    这下大家看苏锦屏的眼神便都是变了,就连皇甫怀寒的眸中也是强大的震惊!皇甫夜等人自是不必说了,倒是皇甫逸有一丝了悟,觉得她作曲既然那样好,作诗有些本事也不奇怪。倒是那纹丝不动,又美若明月的百里惊鸿那寡薄的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心知她有这样的心性,但当无这等才情,但是他也不会出言点破。

    沐月琪也有些发愣,随即扬起一抹会意的笑容,难怪不需要她帮忙,原来是才情比自己更胜一筹!

    可是慕容双的脸,比那火山中的岩浆还要难看,气得通红通红,满面都写着震惊和不敢置信,一双眼似乎要将那苏锦屏给瞪穿了!她本来是想让她丢脸,结果却把她给捧红了!

    全场寂静,大家公子、小姐还有那些个名儒大家,都想开口好好的赞美一番,可是显然谁都不愿意为了一个宫女去得罪一个郡主,尽管那个郡主再不讨人喜欢,毕竟她的身旁还坐着北冥的皇帝。

    皇甫怀寒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就是一刀劈了他,他可无法相信这么一个只知道胡搅蛮缠、伶牙俐齿、行为粗俗又无厘头的女人,能有这般才情和心性!这比让他相信君临渊此来是为了把自己的国家也送给他还荒谬!所以一时还有些转变不过来。

    倒是君临渊挂着一抹阴冷的笑意,那笑衬得他越发的美艳动人,也越发的阴霾。接着,只见他带头鼓起了掌:“好一首鹊桥仙,比暮阳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表兄!”慕容双有些恼怒的看着他,她本来就气得要死,表兄却第一个来拆她的台,是何道理!

    这一声“表兄”,让君临渊唇角那阴霾的笑意有些凝固,但他现在是看都懒得看慕容双一眼了,他今天已经给了她太多了警告,太多的的机会,可是这个蠢货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而这慕容双恼怒的一声,也让苏锦屏的红唇不自觉的勾起,看来这位高贵的郡主殿下,是输不起啊!

    见君临渊并不搭理慕容双,众人也就看出了君临渊的态度,也不由得放下心中的担忧,放心大胆的抚掌赞叹。

    而慕容双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乍见表兄不但帮一个外人说话,自己叫了他、他还置若罔闻,顿时觉得怒火中烧!而瞅了瞅惊鸿哥哥,见他面上虽然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但现下容色明显的要温和多了,这势必都是因为苏锦屏这个贱人!

    于是那怒火和妒火加上委屈,烧得她理智全无,拍案而起:“苏锦屏,你作弊!”对,她一定是作弊,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才情,作出这样的诗句!

    上官谨睿却在此刻略微有些紧张,只是那面上还是那公式化的笑意,一层不减。他也知道锦锦不擅长作诗,所以听她一作出来了,便觉得当是沐姑娘相助,可是这郡主竟然说她作弊,这是看出什么了吗?

    这话一出,四下便叽叽喳喳起来,看苏锦屏的眼神也有了些怀疑。

    苏锦屏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也不炸毛一般的开口为自己辩驳,而是柔声开口:“郡主说奴婢作弊,可有什么证据?奴婢虽然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女,比不得郡主身份高贵,但也请郡主不要含血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链子没有锁紧。”

    这话,不仅说了自己是冤枉的,也是在暗骂慕容双是狗了,那链子锁着的动物,不就是狗吗?谁家没有锁好,这便是连君临渊也骂进去了!这不,连自己家的狗都管不好!众人有些想笑,又不敢笑,也越发的佩服苏锦屏的大胆。而苏锦屏本人却不以为意,反正这两个人横竖是跟自己杠上了,她不进攻,他们才会逼的她走投无路。

    “苏锦屏,你竟敢骂本郡主是狗?”慕容双气得七窍生烟,她纵然再聪明,常年的被众星拱月,也是受不了这屈辱,所以又失去了理智。

    而君临渊现在是管都懒得管她了,也不再提醒她的失态,眼神扫过去,也都是嘲讽,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工具。而对苏锦屏的“链子”之言,也是置若罔闻,并不是他怕了她那张嘴,而是以他身份,绝对不能自贬身价去跟一个宫女斤斤较量。

    “啊?”苏锦屏一副十分惊疑的模样,“我什么时候说了郡主是狗了?虽然有句话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但是狗再忠实,毕竟也还是畜生,郡主怎么会有想当狗的心思呢?”说着似乎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明显装傻的话一出,反倒让那些憋着笑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一个人笑出了声,其他人也都被引得笑了起来。因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基本上全部都在这里,一个笑了,皇上还可能为了保全暮阳郡主的颜面惩治他,但是大家都笑了,所谓罪不责众啊!

    “你!”确实,苏锦屏没有明确的说她是狗,她现在是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但是她明知这一点,还是压不下满心的怒火,而且就是打死她也不相信苏锦屏能做出这么好的诗。

    正恼怒间,阡墨忽然凑到她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她脸上的怒火慢慢的平息了下来,脸上出现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苏锦屏,你果然是作弊!”

    这下气氛都冷凝了下来,众人再看慕容双的眼神都有些鄙夷了,一个劲的说人家是作弊,好歹也拿点证据出来啊!

    “郡主,您身份高贵,为何偏要污蔑我一个小小的宫女?还是郡主也与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浅薄妇人一般,只知道嫉恨他人?”这话便说的有些重了,但是对于这两人,她自认为已经够忍让了!了解她的人,都会知道她现在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岂知她说了这话,众人本来以为可以看见慕容双更加暴露的表情,哪知她居然笑了,而且笑得欢畅淋漓,声线如紫风铃一般悠扬动听,明显的展现了她的好心情。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被刺激的疯魔了的时候,她忽的面色一禀,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证据?不就在你的身上吗?我的侍婢刚刚看见沐月琪往你的手上塞了一个纸条,你没想到会被人看见吧?苏锦屏,你要是心中无鬼,敢不敢让开让我们搜一搜?”

    这话一出,沐月琪面色大变,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难堪!毕竟她帮助苏锦屏作弊是事实,不管对方有没有用自己的诗,她都确实递了这么一个纸条出去,而且那纸条现在就在她们的脚下。她的名声固然是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但是她却不能辱了家风,没了父亲大人的名声,所以想着那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这下众人不仅仅看苏锦屏的表情有些鄙夷,就连看沐月琪的眼神也略带不屑了起来,毕竟在古代人们将名声都是看得很重要的,没想到沐老将军的女儿竟然为了帮助好友化险为夷,竟然不惜做这种事,之前并没有听说这两人有多好的关系啊!

    “郡主,你可不要信口雌黄!”递给沐月琪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又对着慕容双作出一副紧张至极的模样。

    不知为何,本来有些紧张的沐月琪,在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之后,竟然莫名的安心了下来。忽的觉得面前这个女子还似乎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本事,也有一种让人愿意无条件信任的魅力。

    “哦?本郡主信口雌黄?”慕容双站了起来,离开自己的座位,一步一步的对着他们走过去,走到他们座位旁边,看着那明显心虚,紧张得要死的苏锦屏,禁不住冷笑出声,“你若是心中无鬼,敢不敢起身给本郡主搜身?”

    众人的眼神不由得都放了过去,见慕容双一脸笃定,也不由得觉得会不会真的有问题。

    也就在这时,上官谨睿有些失态的站起身:“郡主,她们二人毕竟是姑娘家,这样当众搜身,若是没有找到东西,又将她们的颜面至于何地?”

    众人一齐将头调回去,面上都有些惊愕,显然是没有看见过左相如此失态的模样。于是慢慢的,对慕容双的话又信了几分,左相这样激动,不就是为了帮他“心爱”的沐姑娘吗?不少名门闺秀的嫉妒眼神已经放在了沐月琪的身上,凭什么她帮人做了这么下作的事,俊美如斯的上官大人还愿意维护她?

    唯有沐月琪面对着这么多眼神,在心中苦笑,这维护,哪里是为她……

    慕容双一挑眉:“若是暮阳没料错,这位就是那名扬天下的东陵左相上官大人吧?暮阳也很想相信她们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但是本郡主的侍婢却是看见了!若是不搜查一番,恐怕有失公允啊!也让这等下作的东西搅了咱们的兴致不是?”

    “你!”上官谨睿明显是有些恼了,眼底也跳跃着杀意。

    这杀意旁人没看见,离他极近的君临渊却是看见了,在心底冷哼一声,这个上官谨睿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要是动了杀手,慕容双的前景堪忧!但是这个蠢货自己惹得麻烦,他已经不准备帮她善后了。

    而那端坐在不远处的百里惊鸿,月色般醉人的眸中闪过一道狠戾之光,一闪即逝,没有让人察觉。皇甫夜和皇甫逸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上官大人何须动怒呢?若是她们真的是清白的,又何惧搜查呢?东陵陛下,您说是吧?”这下将眼神调到了皇甫怀寒的身上。

    皇甫怀寒冰冷的薄唇微勾,暗紫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犹为慑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锦屏那三人,看苏锦屏那似乎很是担忧的模样,竟然觉得让她出点丑也不错,可以消了自己不少心头只恨!于是冷声开口:“既然郡主的侍婢看见了,就搜吧。你们二人起来就是了。”

    这话一出,沐月琪的脸色有些发白,而苏锦屏也似乎更加害怕了!看着这两人不正常的神色,众人自然也更加狐疑,越发的相信了慕容双的说词。

    两人一站起来,走到一边,慕容双正要派人搜身,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了她们座位下的那个纸团,也不顾自己的举动合不合宜,蹲下身就将那纸团捡起来。而后冷笑一声:“大家看见了吗?这个纸团,便是她们作弊的证据!”

    众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是啊,起初说作诗,苏锦屏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怎么突然一下就信心满怀,还做出好诗了呢?现在加上那个纸团,前前后后不就串连起来了!

    而慕容双说了这话,犹觉得不够,还加了一把火:“看吧,作弊,说不定不仅仅这个苏锦屏是假的,就连这个所谓才貌双全的沐姑娘……哼!”剩下的话没有说完,留给众人自行想象了!

    这下沐月琪的面色白的近乎透明了,那纸团上面的诗不是苏锦屏方才做的那首,苏锦屏是不会有什么事了,但是有了这个纸团,她沐月琪就招人怀疑了,人家都会说她才貌双全的名声都是作弊得来的!流言猛如虎,这些人可不会管这事是真是假,明日、不,或许今晚这事情就传的满天飞了,父亲的颜面怕是也保不住了!

    岂不知,苏锦屏却忽然握了一下她的手,仿佛给了她无限安心的感觉。而后对着慕容双开口:“哦?郡主说那是我们作弊的证据,不如就打开给我们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东西!”

    沐月琪听她这么一说,面上燃起一抹苦笑。看来苏锦屏是没懂自己真正担心的是什么,罢了,罢了,这是她的命。从飞蛾扑火般的爱上那个人起,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那个人起,她就没什么舍不下的了不是么?

    “好!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找死,我就成全你!”慕容双笑着将那纸团打开,那双美眸往上面一扫,面色瞬间僵住!这首诗,不是那首鹊桥仙!

    坐着等着她宣判结果的众人看着她的脸色僵硬的如同死尸一般,都有些诧异。皇甫怀寒冷声开口:“郡主,念吧!”

    慕容双面色灰白,断断续续的将那首诗念了出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神经紧绷了半天的众人瞬间哗然,这完全就不是苏锦屏作的那首诗嘛!那抄袭之说,不就是荒谬了?

    “但是她们还是有嫌疑!苏锦屏,你敢不敢离沐月琪十米之遥,我随意出题,你赋诗?”慕容双完全就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居然会失误。

    苏锦屏冷笑一声,也不等她再次开口,就走了二十米远!遥遥开口:“郡主,你出题吧!”明显是胸有成竹!

    “好,你就以‘饮酒’赋诗一首!”慕容双大声开口。

    众人不由得都有些皱眉,女子势必是不喝酒的,让苏锦屏一个弱女子以“饮酒”为题,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苏锦屏在心中都快乐翻了天,这李白的《将进酒》不就是现成的好诗吗?她还担心慕容双出什么偏题呢!其实这对其他的女子来说已经是偏的不能再偏的题了,可惜慕容双面对的人偏偏是苏锦屏。

    只见某女一副思考状,然后将那稍稍改动过的将进酒念了出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她上哪里去找陈王、岑夫子、丹丘生?所以干脆将那几句去掉了。抄诗么,只要将这诗的精华展现出来就够了,那几句本来也是可有可无。

    这下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可以说是完全的傻了!那些摩拳擦掌准备待会在宴会上一展才情的才子佳人们,全部都石化了一般,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已是没了半点再作诗的意思,因为再作只能是真正的“献丑”了!

    本来以为以“饮酒”为题,她应该难以作出好诗才对,谁知她这么短的时间做出来了不说,还是这种……足以流传千古的诗?!那呆愣了半天的史官,忽然拿着笔飞快的记载了起来。翰林院的大学士们也仿佛受了刺激,赶紧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想要快点将这般千古流传的句子写下来,留给后人观赏!

    这个女子,是有怎样的才情,怎样的气魄啊,若不是出身不高,就是做他们东陵的国母都是够了!

    就连沐月琪都有些震惊的看着她,枉她自诩学富五车,也被誉为天下双姝之一,跟她几乎完全没有可比性!难怪,难怪相爷会看上她,难怪!

    而皇甫家的几兄弟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惊掉了,上官谨睿的脸上也写着四个大字“不可思议”!君临渊的神色无比复杂,而百里惊鸿,却是唯一一个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的人。

    “郡主,可还满意?”苏锦屏的言语中满是嘲讽。

    慕容双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支离破碎的句子吐了出来:“那……那,这个纸团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了,是你,作弊的是你!”说着狠狠的指着沐月琪,在她看来,沐月琪和苏锦屏是一伙的,所以打击谁都是一样的,于是她便像一只疯狗一样咬上了沐月琪。

    沐月琪面色一白,正要开口,却被苏锦屏打断:“那郡主是不是也要考考琪姐姐?”

    “这!”慕容双有些发懵,看了看那苏锦屏和沐月琪这两张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绝美面容,妒火和怒火继续烘烤着她,于是她的心下慢慢的坚定了一个信念,这两人,总有一人在作弊,咬着牙开口,“好,那就请沐姑娘以‘海上明月’为题,作一首诗!”

    这下大家都皱起了眉,不约而同的对慕容双产生了浓浓的厌恶感!以明月做诗不难,但是“海上明月”,这是既定了主题,又定了意象,慢慢揣摩也许能出来,但是这一时半会之间,叫人怎么作?这可是一道绝对的难题!这个郡主,实在是太刻薄了!

    沐月琪却面有难色,这题确实很难,因为她跟随父亲去过大漠,却没有去过海边,还真不知道海上明月是何种模样!低着头思虑,眼角的余光忽的见远处的苏锦屏对着她做口型,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来不及关注苏锦屏的异样。

    可惜苏锦屏的口型只做了一句,慕容双的眼神就扫了过去,苏锦屏当即变成一幅很正常的模样,没有留下任何破绽。虽然只有一句,但是对沐月琪来说,已经足够了!只见她眼睛一亮,拧了拧秀眉,笑着开口:“海上明月作诗不易,但是得句子却简单。小女子只得了一句,只能说出来贻笑大方了。”顿了顿,吐出了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又是一阵抽气声响起,虽是一句,也都是绝佳的句子了!于是那所谓的“作弊”之说,自然就被不攻自破了。

    慕容双面色惨白,但却仍然不死心!拿着手上的纸团,冷笑着开口:“就算你们真有实力,可是这个纸团,你们要作何解释?”

    沐月琪咬了咬牙,刚准备坦白一切,却又被苏锦屏抢先开口:“笑话,莫须有的东西,我们要怎么解释?我倒还想问问,为何这纸团谁都没发现,偏偏郡主的侍婢长了千里眼一般发现了,在这夜色中还能看得如此清明,真是好眼色啊!”

    这话一出,大家便都将怀疑的眼光放到了慕容双的身上,就是,他们都没看到,为什么偏偏她的侍婢看到了,难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作弊,而是一起诬陷案?

    “你!若不是你们的东西,怎么会在你们的桌子底下?”慕容双显然怒极,她今天就是咬着不放了。

    “是啊。又不是我们的东西,怎么会在我们的桌子底下。这纸团上的诗,跟我做的对不上,也就说明那扔纸条的人虽然想坏我和琪姐姐的名声,但却根本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一首什么诗。而在场这么多人都没瞧见这纸团,却不偏不倚的给郡主的侍婢看见了,然后群主出来指证我们。郡主如此聪明,您说说,您觉得这纸团为什么会在我们的桌子下面?”苏锦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慢慢的说完了这一段话,她这一字一句,可句句都把矛头对准了慕容双,误导众人这都是慕容双想要诬陷她们使出的诡计。她苏锦屏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再的得罪她,不需要出点利息么?

      59当众退婚

    这字里行间,不就是在直指慕容双刻意诬陷么?慕容双也不是蠢人,很快的就找到了突破口:“你是说是本郡主刻意栽赃你们?好,这上面的字迹肯定是你们其中一个人,这又作何解释?”

    “笑话,谁不知道这字迹,只要是出色的书法家便能模仿,若是有人刻意想害我们,怎么会算漏这么重要的一点?字迹能说明什么?”苏锦屏这是铁了心的要把脏水泼给慕容双。

    沐月琪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笑着开口:“这能请得动大书法家的,非富即贵。而且那纸团上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出来的,天下能做出这样句子的女子,不超过五个!”不巧,这暮阳郡主就该是其中的一个!

    最后这句话她没说,但是大家都在心里帮她说了!于是这件事情就“水落石出”了,所有人都能确定这就是暮阳郡主,嫉妒同为天下双姝之一的沐月琪,也嫉妒最新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天下第一奇女子”兼东陵第一美女的苏锦屏,所以才做了这么龌龊的诬陷之事!而她针对的这两个女子,可都是他们东陵的人!所以众人便对这位外来客,更加愤恨!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慕容双一时竟想不到辩驳之语!平日里她收到的,永远都只有欣赏,赞美,爱慕,嫉妒的眼神,可是今日……面临四面八方扫射而来的鄙夷、不屑、轻视、厌恶,压得她简直透不过气!面色涨红,四处看了看,她仿佛成了众矢之的,就连那总是看着姨母的面子上护着自己的表兄,也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极其冷漠的看着她,而且那冷漠之下还藏着一个讯息——恨不得将她剁成肉泥!这个蠢货!

    气氛僵硬,皇甫怀寒作为东陵皇帝,自然要尽些主人的本分,笑了笑:“既然是误会,那便罢了吧。大家接着作诗,一年一度的鹊桥会,可不要虚度了,临渊兄觉得呢?”

    暗紫色的眼眸扫向君临渊,北冥皇帝亲自来了东陵,他可不相信只是为了给自家表妹一个名正言顺见未婚夫的机会这么简单,那么君临渊势必别有所图,可是图的是什么呢?君临渊不主动开口,他自然也只能以静制动。

    而那从苏锦屏开始作诗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君临渊,眼底出现一抹奇异的笑痕,仿佛没有看出他眼眸中的试探之色,只是端起酒杯,遥遥相敬:“确实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不值一提,但……”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锦屏,眉间暗藏冷厉,“这首将进酒,朕怎么听说是千年前,轩辕帝国那位红颜命薄的传奇王妃作的呢?”

    这话一出,那些史官和文人墨客的笔,便都停顿了下来。只要通晓正史的,基本上都知道千年前轩辕帝国的战神王爷轩辕傲有一位王妃,此女曾经一舞倾天下,更有着旁人难以僭越的才情,可惜那位王妃红颜命薄,未过二十岁便死了,这件事情野史上有诸多记载和猜测,但谁也没有办法去证明它的真实,于是也便不了了之,只知王妃死后,王爷为此一夜白头,但这也都是传闻,正史上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当年那位王妃在寿宴上确实做过一首诗,但是当时那些史官、文学大家们只顾着欣赏,并未记载下来,当时却是盛行一时,传了几百年,可是流传到这一代,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是一首什么诗了,北冥皇帝又是如何得之?后来仔细一想,对了,当年的轩辕帝国的原址不就是现在的北冥么?他知道也不奇怪!

    某女看着君临渊那张美得不可思议的脸,在心底把他骂了几百遍,也觉得自己无比倒霉,按这说法是千年前这里也来过一个穿越者了,可是为毛跟她做的居然是同一首?为毛?!而其他人一开始都是赞叹,好像并不知道这首诗的存在,那么……

    皇甫家的几兄弟此刻那表情也是复杂极了,搞了半天是抄袭的!难怪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出这样的句子!可是一作出来就被人家戳破了,她也真是太倒霉了!

    百里惊鸿只是淡淡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面上也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微微绷直的唇角显现出了他的担忧。

    慕容双马上就来了底气,冷笑一声:“我当你一届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如此才情,以为抄袭千年前的句子就没人知晓吗?没想到我皇上表兄会拆穿你吧?竟然还敢污蔑本郡主,你……”

    而苏锦屏短暂的纠结之后,已经回过神来,不待慕容双说完,便将话头截了过来:“北冥皇上好眼力,奴婢可不是抄袭,而是故意为之!”

    “哦,此话何解?”皇甫夜马上开口配合,帮她把这个话头接下去。

    “事情是这样的!”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变得胸有成竹了起来,“昨夜奴婢做了一个梦,有一个女子托梦给奴婢,说她是轩辕帝国的王妃,曾经留下一首堪称千古名句的诗,可惜到现在世人已经将它忘却,让奴婢在今日帮她说出来,将这等好诗留给后人。奴婢当时问她,我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宫女,如何能在鹊桥会上展现,她只是神秘一笑,就消失无踪,然后奴婢就被惊醒了。本来只当是一场梦境,没想到今日还真的来了鹊桥会,这都要感谢郡主!”

    说着那得意的眼神却看着君临渊,凤眸之中还含了一丝嘲讽和不易察觉的杀意!

    众人一听,大臣们都觉得有些荒诞,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一时间有些难以分辨。而苏锦屏看着众人那深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首诗果然没有多少人知晓,所以自己的理由是勉强说得通的。

    君临渊一怔,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再看她眼底的嘲讽,竟是笑了,笑得万分妖娆,眉间的那点朱砂也衬着美艳异常。狭长的凤眸扫着苏锦屏,眼底却是复杂之光,好一张利嘴,最有趣的是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登上帝位之后,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眼神了?当年他还是个不得势皇子时候,面临过多少次这样的眼神?所以苏锦屏的眼神等于是提醒了他那段被人鄙夷的过去,也无疑是在他准备杀了苏锦屏的动机上面加柴泼油,让那火越烧越烈!

    正准备说什么,那边的皇甫夜却咳嗽了一声,掩下那桃花眼中的笑痕,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啊!小锦锦还算是做了一回好事了,不仅仅是圆了那位王妃的梦,还给文坛做出了不少贡献,若是其他人,有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说不定会将此诗说成自己的,肆意宣扬一番,小锦锦却如此品行高雅,本王的眼光果然没错!”

    这话一出,皇甫逸的表情就有些阴沉了,看着自己素来敬爱的二皇兄,有种将他一扇子挥到天边的冲动!

    大家听夜王这么说,马上争相符合,极尽溜须拍马之能,直直的把苏锦屏夸赞到了天边,于是一场抄袭的闹剧,闹到这里反倒成了苏锦屏为人十分和善、伟大,这么好的机会不自我表现,却帮着一位已经殁了千年的王妃宣扬诗句,实在是太伟大、太无私了!

    苏锦屏也很会顺坡下驴,无视了皇甫夜的最后一句话,一脸谦虚的开口:“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也算是不负那位王妃所托了!”

    百里惊鸿的嘴角有些微抽,那毫无焦距的眼眸不期然的闪过一抹笑意,不为人知。

    慕容双听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跟苏锦屏是敌人,她真要为她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鼓掌喝彩,还有东陵的这群蠢货竟然一听见皇甫夜这么说,便争相符合,着实气人!

    但她慕容双也不是徒有虚名,眼珠一转,便笑着开口:“众位所言极是,不过本郡主倒是有些疑问。”说到这里,那声音冷冽了八度,“今日会来的娘娘、王公小姐那么多,那位王妃不托梦,怎么偏偏就托给你这么个连能不能参加宴会都未可知的小宫女?还是说那位王妃只相信你一个有这般的品德,而其他的小姐们都会将这首诗念出,然后据为己有?”

    这话说的极其恶毒!将后宫嫔妃、世家小姐、官家千金全部拖了出来,后宫和世家之中本来就最是藏污纳垢之地,慕容双刚刚说的那种现象也并不少见,但是谁都不会把这样的事情现在明面上。这本来不关她们的事,但是却被慕容双硬生生的拖下水,她们心下恼恨,却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就看苏锦屏如何回答了。

    沐月琪也是隐隐有些担忧,苏锦屏这话要是一个答不好,就将东陵所有地位高贵的女子都得罪了个干净,这话就是她也不好回答啊!

    哪只苏锦屏却是半点都不畏惧,反而笑了一声,一副无限神秘的模样开口:“奴婢愚钝,这个问题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却不知郡主也发现了其中蹊跷,不过奴婢想了很久都没想通之后,就决定随缘,不再纠结了,郡主要是实在有兴趣,非常想知道答案,可以亲自去问一问那位王妃!”

    这话一出,那些娘娘、夫人、小姐们就各自拿着自己的帕子掩唇笑了起来,那位王妃已经死了,亲自去问?这是叫慕容双自尽了去地府问么?众人笑着笑着,也都对苏锦屏生出了不少好感,这丫头心思巧妙,言谈之间丝毫不提她们这些人,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将话给堵了回去,还狠狠的诅咒了慕容双一番,替她们出了一口恶气,叫人心下那恼恨感瞬间消散了。

    慕容双的脸马上就黑了,狠狠地瞪着她半晌,也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贱婢堵得无话可说,这种屈辱感让她感觉好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那脸上火辣辣的疼!

    正想说什么,却听得皇甫怀寒冰冰凉凉的声音响起:“今日是中秋佳节,不要为一点小事扫了兴致。”

    君临渊也笑了笑:“怀寒兄所言极是,暮阳,回你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声线仍是温柔中藏着冷冽,却也带着不容置疑。

    慕容双看了看自家表兄,也知道这个问题再争论下去,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只得隐忍了怒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的坐着。

    两位皇帝都这么说了,这事也便结了。

    “好了,沐姑娘受惊了,回去坐着吧,要不上官爱卿当要找朕讨说法了!”似真似假的说了这么一句,场面上的气氛便慢慢缓和了下来。

    沐月琪一笑,面上不见赫然也不见怒色,只是淡淡的开口:“皇上不要拿民女说笑了,今日可是好日子,若是为民女和锦屏妹妹坏了兴致,那我们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众位公子小姐们尽兴的作诗吧,可不要受月琪的影响才是!”

    “哪里,哪里!”众人都笑着回话,同时也对苏锦屏和沐月琪二人都充满了好感,苏锦屏虽然被说出了那好诗并非原创,但是那首《鹊桥仙》却无疑是经典中的经典,至于那个外来客慕容双——哼!

    苏锦屏和沐月琪便在众人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四下已经活络起来,才子佳人们纷纷开始吟诗作赋,虽比不得那几人,但也都是些极佳的好句。

    沐月琪看了看苏锦屏,轻笑着开口:“原是我帮你,却没想到险些害了你,还要你转过头来助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但是我苏锦屏向来是恩仇必报。沐姑娘的恩情我记下了,但是……”声音徒然冷了下来,“要是沐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我苏锦屏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她不是傻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沐月琪,虽然直觉告诉自己她应当没有坏心,但是在皇宫这种虎狼之地,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沐月琪一怔,竟是没想到苏锦屏一个姑娘家也能有这股子杀伐之气,就是随爹爹在战场上待过几年的她,也没有这般嗜血的气势,听了她的话,漫不经心的开口:“苏姑娘放心,月琪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帮你,为的不是你。”

    那双美眸不经意的放到了不远处那个蓝衣男子的身上,眼中痴缠,却也带着淡淡的愁绪,见苏锦屏没有回话,反倒是有些怔怔的看着她,便知道自己失仪了。赶紧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开口:“若是没有那个人,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那个人?”上官谨睿么?自己跟他好像没多大交情吧?苏锦屏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之色。

    见她似乎不懂,沐月琪也不点破,只是低下头,慢慢的品尝着糕点。

    看她没有回答的意思,苏锦屏也不做纠缠,抓起一块芙蓉酥,很是不雅的往嘴里塞,当宫女的日子着实辛苦,每天有饭吃就不错了,今日有点心,抓紧机会享受才是人间正道!

    于是众人在吟诗作赋之间,时不时的听见一阵又一阵的大嚼之声,都有些皱眉,看着苏锦屏的眼神也有些不友善,可是某人还是丝毫不受影响,浑然未觉一般的吃着自己的糕点。那声音甚至要把众人讲话的声音都掩盖过去了,皇甫夜妖冶的容颜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看着她那似乎很是粗鲁的言行,这个宫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活得这般随性洒脱了!

    慕容双的一双瞪了苏锦屏半天,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最终便把美眸无比痴缠的放在百里惊鸿身上,可惜对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远处,对她殷殷期盼的眼神视若无睹。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也查到了当年国师给了他药的事情,这件事情除了国师本人,就只有一个宫人知道,她在那宫人口中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将他杀了,没有留下任何后患,所以百里惊鸿应当是看得见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看了他这么半天,他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锦屏,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看着她如此大嚼,正要讽刺她不知礼数,却听皇甫怀寒的声音响起:“暮阳郡主此来,当是为了南岳三皇子吧?”

    这一问,四下都静谧起来,苏锦屏也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这个贱女人为了那个傲娇的家伙来的?

    慕容双笑了笑:“皇上明明知道,为何还有此一问呢?”

    谁都知道百里惊鸿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质子,将来有没有机会回国还未可知,若不是被送到东陵,这两人恐怕四年前就该成亲了,而慕容双却为了百里惊鸿硬生生的熬到了二十岁未嫁不说,还不顾姑娘家的名节声誉,不远万里而来,这份真情,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该被感动。

    而作为正主的那个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白玉般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淡漠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人。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自饮自酌。

    “南岳三皇子得未婚妻如此相待,真叫我等好生羡慕!”这次说话是永安候府的小侯爷,从弟弟的表现,他怎能看不出蹊跷?现在弟弟被拖去受杖刑,他自然也将苏锦屏等人一起恨上了,说完这话,便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锦屏,等待着她的表现。

    未婚妻?某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不是吧?那个傲娇的家伙居然还有女子愿意嫁给他?也不怕被气死了?忽然这一瞬间,对慕容双充满了敬佩!其实她一直觉得百里惊鸿这个人,不适合跟任何女子在一起,反倒比较适合去修道成仙。乍然一听这个人是有未婚妻的,看了看百里惊鸿,又看看慕容双,唇角出现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沐月琪看着她笑得神秘,有些奇异的看了她一眼,今晚这两个人在花灯会上不是玩的很高兴么?还手拉着手,怎么听说南岳三皇子有未婚妻,她却露出了这种表情?

    正当苏锦屏的脑袋里面已经开始yy慕容双反复对着百里惊鸿贴上去,然后被百里惊鸿反复拒之门外的美妙场景之时,听得一声低沉孤傲的嗓音响起:“郡主错爱,惊鸿不过一届质子,怕是配不上郡主。”

    此话一出,全场静的连呼吸都听得见!这……这是退婚?

    皇甫怀寒也显然有些意外,若是百里惊鸿对南岳的皇位有意,娶了慕容双,可以等于娶了一个强大百年的世家大族做后盾,还加上北冥皇帝这个姻亲。可他现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慕容双的面色当即煞白,白的近乎透明!从四岁起,自己便总是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傻呆呆的叫着惊鸿哥哥,可是他不爱与人亲近,从来没有回过她一句话。就是定亲之后,也总是对自己爱搭不搭的。但是她爱他,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上了他,她不在乎他搭不搭理自己,就想跟着他。可以说她已经习惯了追逐,习惯了仰望,也愿意这般仰望这么一个神祗般的男人、人人梦寐以求的夫婿。

    但是她绝对想不到,他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这样的话,这不仅仅是退婚了,更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君临渊冷笑着开口:“怎么,皇子殿下觉得暮阳配不上你?”皇子殿下那四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的意味,仿佛在说你还以为你是个高贵的皇子么?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质子,一个比一般人体面一些的阶下囚!这婚事不关他君临渊的事,但是慕容双再不争气,也是他的表妹,顶着他北冥的郡主光环。

    本以为百里惊鸿不论如何也该说几句客套话,岂知他听了君临渊的话,竟然就那么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坐着,似是默认了他的说法。慕容双,配不上他。

    这下气氛降到了冰点!

    东陵的大臣、大臣的家眷们心下都无比郁闷,以往每年的中秋节,都是皆大欢喜的好日子,唯独今年,宴席上面多了这几个别国的人,也多出了这许多的麻烦。不少准备给儿子、女儿找良配的夫人们,都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几人才好。

    苏锦屏看了看那人面无表情的脸,再看看慕容双那无比凄哀的模样,一种浓重的幸灾乐祸之感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心头,没有什么比看见仇人灰头土脸要更让人开心的事了,而且百里惊鸿的性格,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这家伙似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拒绝”!

    而她这兴高采烈的模样,落到皇甫夜等人的眼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皇子殿下说话之前想好了么?这婚事,似乎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南岳皇赐的婚!”君临渊冷冷的开口提醒,他对百里惊鸿此人并不了解,只知道他的身世和遭遇。今日见了他,虽然也有些为他那一身清冷孤傲的气质所慑,但他却并不认为一个到他国做质子、势单力孤的皇子,会选择得罪一个庞大的世家和别国的皇帝,除非他真的不想回国了。

    “父皇赐的婚,便让他自己去娶吧。”淡淡的吐出了这几个字,语气不见嘲讽,也不见笑意,仿佛说的就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你!”这话不仅大逆不道,而且说的十分难听!饶是君临渊再好的脾气和修养,也有些上火。

    慕容双早已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了,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顾不得面子和声誉,颤着声音开口:“惊鸿哥哥,你是认真的?”

    这幅美人带泪的图画,叫不少男人的心中都生出了怜惜之感,若不是身份限制,真恨不得将那薄情寡心的南岳三皇子斥责一顿!

    苏锦屏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糕点,幸福的咀嚼,要是她没有料错,百里惊鸿下一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果然,只见那人闻言,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寡薄的唇轻启:“嗯。”就一个字,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充分的表明了他对慕容双的漠视,也明确的告诉了慕容双她在他心中的份量——轻的几乎等于没有!

    而皇甫怀寒,此刻也似乎什么话都不便说,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一出闹剧。只是那暗紫色的眸中藏着一丝明显的审视,和淡淡的疑惑。百里惊鸿,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他是对皇位无意,还是根本不在乎慕容双身后的势力?

    “砰!”的一声,君临渊手上的杯子就狠狠地放到桌子上,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在此刻无比狠辣:“三皇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按照苏锦屏对百里惊鸿的了解,这个家伙应该又是闭口不言,假装一只闷葫芦。谁知,那毫无焦距的眼眸闪过些许不为人知的寒光,白玉般的面庞由淡漠之气转换为冷冽之意,淡淡的开口:“本宫是什么身份,自然清楚。只怕,真正不清楚自己身份的,是北冥皇吧。”这话,就是在说君临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一句满是嘲讽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是云淡风轻,好听的如天上仙乐,叫人难以生出恶感。可是君临渊的一张脸,却气得发白!

    苏锦屏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人,这不像是他平日里的性子啊!再看着这对表兄妹,一个气得脸色发白,一个哭得要死不活,于是心中的疑惑感顿失,而且已经愉悦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要不是这么多人都在,她恨不得冲过去握着百里惊鸿的爪子,好好的感谢一番,简直就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而百里惊鸿也有些呆愣,这婚事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过承认,尤其是那个人出现之后,根本就变成了本能的厌恶。可是这事情他本来可以以柔和的方式解决的,却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给那二人难堪?笑了笑,心中也隐隐有了答案,他这哪里只是单纯的退婚啊,不过是为她出一口恶气罢了。

    “南岳三皇子说话可要注意分寸?”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几句话了,已经算是在打他君临渊的脸面了!

    “惊鸿八岁便被送到东陵,不能得父皇、母后教导,疏于礼仪也是常理,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说是请他海涵,那脸上哪里有半分真正告罪的模样?反倒是那寡薄的唇角勾着似有似无的嘲讽。

    噎得君临渊险些硬生生的吐出一口鲜血!而苏锦屏在此刻更是恨不得站起身为他拍掌叫好,真没想到这家伙平常不说话,一开口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看着他那张脸,她的脑海里面不自觉的出现了两个字——闷骚!

    “惊鸿哥哥,这可是皇上赐的婚,你也不在意吗?”慕容双见似乎没有转机,赶紧将南岳的皇帝抬了出来。

    岂知不仅没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丝毫的犹豫和考量,反而见他站起身,对着皇甫怀寒开口:“东陵皇,天色已晚,本宫先回去了。”明显的是不想再听她说一句话。

    “请。”皇甫怀寒坐在这里看了一出好戏,这场戏对他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他的心情是相当的愉悦。这两人的婚事要是真是告吹,国公府必定会恨上百里惊鸿,北冥也不可能再做百里惊鸿的后盾,而且他今天还很明显的得罪了君临渊,这对他皇甫怀寒来说,等于看见敌人自断臂膀,怎能不愉悦?

    皇甫怀寒一个“请”字吐出,那人便如同来时一般,踏月而去,招呼也不曾对着君临渊和慕容双打一个。

    下人赶紧上前给他引路,慕容双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愤恨、酸楚、悲凉,还有着说不出的绝望,竟然站起身,飞快的跑到摘星台的栏杆旁,大声呼喝:“惊鸿哥哥,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众人大惊,纷纷要起身来劝,毕竟一国郡主要是真的自尽在这里,恐怕两国都要恨上东陵!君临渊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狠狠的看着慕容双的背影,恨不得一掌将她劈下去!

    慕容双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极其失仪,就是百里惊鸿受了她的威胁,她也会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柄,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没了惊鸿哥哥,她宁愿一死!所有的聪明、睿智都在此刻消失不见,对着那些过来劝解的人大吼:“你们不许过来,你们过来我马上就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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