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遗事


广异记:天宝遗事

紫红色的皂荚,漫溢辛香,乘着秋风飘入楚丘的街头巷尾。鼓胀的皂荚,能洗净素白的手;尖利的棘刺,能刺破素白的手。

李家在城内开了一间杂货铺和一间药铺,常在秋季到乡下收购荚与刺。

明媚的阳光,照不进帷帘重重的西偏房。一点惨白的烛火,明明灭灭,忽映出一条倾斜的影子,又忽闪出一团跪立的轮廓。

“小青姑娘,下定决心了吗?”

一个灰袍方士腰悬法剑,站在案边,俯身询问香案下的女子。

四根细长的烟柱,从案上的香炉里向下蔓延,编成蓝幽幽的网。兜头罩下,勒在低垂的颈部。蓝网收紧,眉眼模糊。

滴滴答答的鼓乐,由远及近涌向李宅的正门。爆竹噼啪炸响,一顶大红轿咚地落地,司仪拔高声调“新…人…进…门……”

案下的女人,呼地抬头,蓝网扯碎。两道怨恨的目光,刺穿厚厚的帷帘,死死地盯视鼓乐喧天的方向。

女人颧骨高耸,像高高的台阶,挡在眼前。沿阶而下,愤怒的细唇,绷成镰刀,砍向鼻梁的几颗雀斑。

唯有一双眸子,好像清晨时分的卫河水,水底上能反映出没有一丝浮云的天空。

“姑娘考虑清楚,此术代价不菲。”

女人眼睛泛起一层水雾,雾下泪浪翻涌。转头凝视案上的香炉。烟柱似有生命的蓝色触手,重新编织成网,缓缓伸向哀婉的脸。

透过蓝幽幽的网眼,看见青冢山下,一个年轻的女人,昏倒在一座新坟前。

脖铃悠扬,楚丘李家的马队,从卫河边逶迤而来。

杨花四月,天气转热。李生手搭凉棚眺望远方,期冀找到一块遮荫之地。横卧的女人,恰巧出现在搜索的视线里。鞭点马臀,枣红马不满地喷着响鼻,扬蹄跑向青冢山。

掸掉女人头上的杨花雪,左手揽削肩,右手解下水囊,顶开木塞,凑近女人皲白的细唇。

甘冽的清水入喉,片刻,女人睁开了眼睛。盈润的细唇,妩媚的粼光,刹那摄住了李生的心神。

“请问姑娘芳名?”

“奴家小青。”

“何故昏于此处?”

“小女家父本河东武官,随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东征契丹,战死在吐护真水。我母女失在依靠,只好南下洛阳投靠亲属。不料母亲悲病交加,刚走到这里就撒手而亡,抛下小女一人。

“奴家悲痛欲绝,一时急火攻心,昏倒在坟前。”

“吾母亲正缺一人陪伴,姑娘可暂居府中,待时机成熟,再寻远亲。”

“谢公子容留。”

杨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时光流到蜻蜓立在荷尖的午后。

素白的手,放下纱帐,点燃安息香,轻轻地合上老夫人的房门。小青沿着檐下的连廊,走向自己居住的前院偏房。

前后院相接的西耳房,是李生读书练字的书房。顿挫的读书声,常吸引路过此处的小青驻足聆听。直到老夫人身边的使唤婆子,寻到前院,皱着眉头催促,方匆匆地跑向后院。

书房门半掩,里面阒静无声。小青迟疑地停住脚步。

推开房门,书桌上放了一卷半开的书。一张字帖放在书旁,字迹未干,飘着淡淡的墨香。小青扫视一圈,简洁的房中空无一人。

小青转身准备离开书房,免得让婢女婆子们瞧见,招来无端的蜚语。余光掠过书桌的瞬间。不禁顿住,略踌躇,回身探看书帖。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峻秀的字迹,浮在纸上。小青轻轻吟诵,心中荡起微澜。

轻卷翠绿的长袖,提起笔山上的狼毫,砚池蘸饱墨汁,悬皓腕,笔尖在纸上龙蛇般游走。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刚健的笔锋,力透纸背。

一双有力的手,贴着襦裙腰间的绦带,握住素白的手。

“颇有颜筋之风。”

“快松开手,让老夫人知道,奴家会受到责罚。”

“切磋书法,何罪之有?”

“我现在不过一个婢女,岂能与公子长时间独处。”

“待转年春暖花开之时,禀明母亲,将你送入我的帐里圆房。到那时我们天天在一起读书习字。”

“休得胡说。”

“小青你的鼻尖沾了墨渍,我给你擦掉。”

“莫要毛手毛脚,唔…”

善解人意的风,从窗口吹来,合上识趣的门。书桌边两条拉长的影子,慢慢长成一棵修长的皂荚树。

“小青,小青,你在哪儿?”

“野女人,跑哪去清闲,害老身烈日下苦寻。赶快出来,去买些桂花糕,老夫人等着礼佛。”

风吹树摇,一叶绿色的影子,匆忙跑向房门。

此后,李生与小青经常私会,完全无视周围的目光。浓情泛滥卫河,汛浪滔天,挟裹两人冲向未知的远方。

旬月后,傍晚,老夫人房内。李生跪在地上,梗着脖子。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老泪纵横。

“儿啊,自从老爷去世以后,家道日渐中落。咱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狡亲奸商相逼日甚,眼看着没了咱们的活路。”

李生面色戚然,头渐渐垂下。

“你读书多年,常科不中,制科不取,眼看到了而立之年,家道振兴仍遥遥无期。”

“整日厮混在下等女人的帐里,不思进取,意志消沉,亡父九泉之下岂能心安。”

“母亲,小青诗文俱佳,与儿情投意合,对学业大有裨益。三年后科取时,定能高中,到那时……”

“住口!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女人,妄想卖弄风骚,攀上我等光明正大的仕家。只要我在,你死了这条心。”

”现任楚丘令与吾家是世交,早年订下襁褓之约。前几日苏府送来庚帖,嘱咐择日完婚。令守大人光明磊落,不因吾家中落而生嫌弃,依然信守承诺。为了家业振兴,你必须近日成亲”

李生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小青怎么办?”

“寻个缘由,打发就是了。我家慈悲,留她这么久,免成孤魂野鬼。她应该感恩戴德,知进退。”

“可是……””

“你想让我,立即撞死在你面前吗?”

“儿遵命。”

小青躲在后窗下,软绵绵地滑落墙角。天边升起长庚星,闪烁冷酷的光,俯视婆娑泪眼。

老夫人收回眼泪,冷起脸,向旁边递了个眼色。几个仆人扶起颓丧的李生,送回前院。

起身招来贴身的婆子,眼仁闪动针光,牙齿咯咯锉响。

“过几天你去乡下,寻个相宜的人家,将她打发了,所得的佣金归你。”

“哼!贱婢如雉鸡,休想飞进李家的正堂。”

狺狺嘶吼轰开窗棂,在墙角上空呼啸而过,将蓝网撕得粉碎。小青痴傻地跌坐案前。

方士面浮忧云,目光复杂。香燃半炷,长叹一声。怀出掏出一个木盒,启开放在案上,取出一摞掌长的木片小人。木片削成妇人状,抖肩摇臀,仿佛七个素衣薄纱的歌姬。

捏起一根皂荚刺,扎入圆润的指肚,一滴鲜红的血珠,含在刺尖。

“小青姑娘,再问你一次。你的血涂满符牌后,魇咒立成。每个木人折去三年寿元,不可逆转。魇咒能否达成心愿,还得看天意。三思!”

素白的手,闪电抽出方士的法剑,手掌紧握剑身,流星般抹过剑锷。手掌张开,掌心绽放血莲花。

方士惊愕地瞪了大眼睛,片刻,摇头叹息。小木人吸饱了鲜血,在桌上吱吱扭动。

方士俯耳告之用法,随即剑入鞘,转身离开。

小青堕髻散开,遮住低垂的头,口中喃喃低语。烛焰嘭地胀成惨绿色的火球,七张妖异的脸,在灯笼大的球面交替闪转。

螓首猛地后仰,秀发张扬,白翳遮满眼睛。一串绝望的长笑,穿透厚厚的帷帘,响彻在拜堂的屋顶。

东方微明,启明星并肩残月,几乎相拥。然而一条窄而深邃的鸿沟,楔入肩隙,让星月永远咫尺天涯。

合卺酒杯放在圆桌上,冰冷的酒水浮在杯口,像死寂的水潭。大红盖头静静地坐在床头,等待喜秤的掀挑。

呆坐一夜的李生,起身推开房门,沿檐廊踱步。无意中走到小青的门口。

广锁横挡房门,房内了无声息。李生诧异地喊来丫鬟。

“小青的房间何时锁上了,她去了哪里?”

“少爷,小青她……”越过李生肩头,丫鬟偷瞄了一眼后院,畏缩地低头嗫嚅。

“但说无妨。”

“前几天老夫人暗遣张婆,在乡下给小青指了一门皂荚户定亲。昨天夜里,乡下夫家来人,将小青驮走。”

李生扭身凝望后院,脸色灰白,眼睛渐渐失去神采。

“噢…原来是这样。很好,很好,哈哈哈……”

几年后,乾元中。孀居的苏氏,膝下无子,孤独地捱着日子。

一日,闲得无聊,在下人们陪同下,去后花园散心。路过一间槛生杂草的偏房,不禁瞥了一眼。

“此间是何人所住,怎么无人清理。”

“此房原为小青姑娘所居。小青嫁到乡下后,老爷一直保留着这个房间。老爷去世后,再无人打扫。”

“是那个成婚前,陪老爷读书的丫鬟吗?”

“是。”

“小青现在何处?”

“听说先于老爷死去。”

说话间,拐出走廊,穿过月亮门,奔向园中的假山。

高大镂空的假山,叠垒在园中艮位上。温煦的春风,从东北迎面吹来,假山生机蓬勃,如燃烧的绿色火焰。

一抹艳红,插在绿焰间,似一根阴燃的灯芯。

大家猜测是一棵早开的望春花,苏氏嘴角抿出久违的微笑,快步绕向假山后侧。

料峭的风吹着口哨,撩开绿色的火焰,露出一张扭曲的脸。眼窝盛满猩红的血,咧开的嘴里空荡荡,啌啌哑笑声,钻进苏氏的耳朵。

苏氏大叫一声,双眼紧闭,咕咚倒地,昏了过去。下人们急忙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施救苏氏。混乱间,一袭窈窕的背影,披着大红氅,扭动腰肢,伴着邪魅的谑笑,轻盈地蹁跹起舞,几个舞步后,消失不见。

苏氏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那个诡异的“大红氅”。翻遍墙内园外,没有查到一丝端倪。

几天后,再次经过西偏房,苏氏心中一动,喊来众奴婢,砸开小青的旧屋。屋内蛛网遍结,尘土满地,了无生气。挤生砖缝的牛筋草,匍匐地上哭诉低贱的命运。

“太晦气了,将此屋封死吧。”

几块皂木板呯呯排满房门,长钉锤入,封成一座孤零零的空冢。

众人散去,苏氏看着钉死的房门,杏眼闪动复杂的光,像酸甜苦辣咸,混在一起灌入心里。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猛然转身,紧盯房门,似听见咿咿呀呀的低诵声,挤出板缝,钻进耳朵。拔下囚髻上的一支鸳鸯纹花钗,握在手心,钗尖向前,慢慢靠近房门。粗重的喘息声与纤弱的低诵声,起伏相和,空气在逐渐缩短的距离中凝固。钗尖抵近板缝,低诵倏然消失。苏氏扭身逃离。

阴云在天空聚集翻滚,冷风呼啸,正酝酿初冬的第一场朔雪。

饭后的苏氏,打发走身边的婢女,放下帷帐午休。

梦,漫长而苍白。无论怎么努力追赶,始终抓不到前面的背影。大红的床榻一边,空旷旷的没有温暖。苏氏呜呜哭泣,悲伤地睁开了眼睛。

薄长的嘴唇,阴恻恻地嗤笑;圆鼓的眼球,白森森地对视。

“新娘子好孤单呀…嘻嘻嘻”细如蚊蚋的戾音,直锥苦厄的内心。

凄厉的惨叫,震掉房檐的滴瓦。苏氏披头散发,赤脚跑出房门,扑通摔倒在院中。

盛怒的苏氏,重金请来术士驱邪。术士抄罗盘,巡视一圈,暗布符阵。安排众人轮流埋伏在院墙四角,昼夜盯守。

雪粒从天空悠悠飘洒,串成稀疏的珠帘,一幅幅沉入地下。

一块墙皮啪嗒掉在地上,墙缝挤出靛蓝色的指甲。墙皮不断脱落,一条蓝色的窈窕身影,伸展双臂,挑开雪帘,扭到院中。

一声唿哨,刀棒网索从四面墙角抢出。蓝色的影子,在愣怔间,扑倒在地,捕在网中。

火把通明,术士剑尖揭开罩网,一个蓝色歌姬,仰面躺在网中。苏氏从人群中挤出,杏目怒睁,抢下仆人的横刀,凶悍地砍向歌姬。

刀口喷溢猩红的血,歌姬痛苦地抽搐,发出叽叽吱吱的惨叫。

术士取出一枚桃木钉,楔入歌姬眉心,挣扎片刻,眉心流尽鲜血,蓝色褪尽,化成一个掌长的白茬木人。

“铲掉四面的墙皮,发现木人后,即刻用桃钉钉住。”术士在院中拢起一堆篝火,吩咐众人依计行事。熊熊烈焰,映红了众人兴奋的脸。苏氏提刀站在一边,嘴唇紧抿,鹅脸阴沉。

粉白的墙,青黛的瓦,噼啪碎裂。红、粉、绿、黄、紫,五个颜色各异的木人,从四周的墙壁中抠出来,钉上桃钉,一同扔入篝火中。一声声高低不平的凄厉嚎叫,震荡每个人的耳膜。

火焰忽暗,几只手臂冒着青烟,欲从火中挣脱出来。众人惊恐地后退。苏氏紧握刀柄。

术士大喝一声,步罡踏斗,怀中夹出一张符纸,扔入火中,掐太极诀,剑尖直指火堆。

红焰嘭地爆燃,粗壮的火舌,化成一条条紫色的焰索,锁紧几只手臂,拽回篝心。篝堆如老君炉,半炷香时间,淡蓝色的火焰,将五个小人炼为灰烬。

众人长吁一口气,苏氏面色缓和。

轰隆一声,木屑迸溅,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西偏房破门而出,闪电般飞向正房的后面。

术士面色一紧,招呼众人奔向房后。

怀中取出一枚开元通宝,口中念咒,食指一弹,铜钱划出一道弧线追入黑暗。火把举明,铜钱落入房后粪堆正中。

桃钉楔入方孔,沿粪堆洒一圈生石灰。众人用布条勒缠口鼻,挥锹扬镐,向下挖掘。

几尺之后,一个黑色的木人,斜立在粪土中。一块拳大的槐木牌,阴刻饕餮纹,躺在木人的前面。

术士挑出木人,掼在地上,掏出一把朱砂扬在上面,吩咐众人拢火焚烧。

木牌背刻魇镇苏氏的咒语。术士递与苏氏观后,扔入火堆。

青烟散尽,余烬成渣。苏氏挥刀为铲,铲起灰渣,奋力抛扬。纷纷洒洒的渣点,在茫茫雪帘中湮灭。

苏氏扔掉横刀,蹲在地上,双手掩面。泪水溢出指缝,肩膀抖动剧烈,号啕大哭响彻凄楚的雪夜。

注:配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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