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几年,只是模糊了太多记忆。
时隔多年,我们终于可以为彼此之间的渐行渐远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离开之后,我也很少再回母校,很少联系同学,没有看望过老师,连以前我们最常去的冰室也已不复存在。只是每次回家的时候从校门口经过,看着那一群骑着单车走过的少年,会有瞬间的错觉,以为我们都还是昨天那个十七岁的少年,怀揣着自以为是的忧愁,没心没肺地过着最美好的时光。
曾经信誓旦旦说过,待你嫁作人妇的那一天,我会站在你身旁,亲眼见证你最幸福的时刻。可是,现实总会猝不及防地给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无情地嘲笑着曾经可笑无知的年少。今年六月,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而我却缺席了。这终究成为我遗憾的事情,但我却原谅了自己的无可奈何。诚然,人在面临诸多选择题的时候,往往会细细地去权衡利弊,那些被牺牲的,被辜负的,被遗忘的,其实都是不够在乎的那一部分。
我承认自己是个恋旧的人,却也认清自己是个太容易厌倦的人。一路走过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丢下的人或者感情,最后无一幸免被丢弃,你知道,我太过于迷信自己的感觉,一旦选择沉默,无论是非对错,不愿意解释,不愿意辩解。所以,能剩下的几个人总会问我,你身边能说话的朋友为什么总是寥寥无几呢。呵呵一笑,掩饰尴尬之后,不做任何说明。这是我最惯有的姿态,却也是最让人受不了的德性,让懂的人继续懂,让不懂的人走,我以为这是最好的友情,却忘了仅仅是自以为。
一直以来,我留住相片,留住纸条,留住信件,留住一些感动过的细碎物件,只是为了不遗忘,却不曾料想,在某个午后,翻箱倒柜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书柜一角曾小心翼翼珍藏的记忆,竟变得如此无色无味,当下那一刻,我已然读不出我们写下那句话之时的心情了。决绝的,原来是呼啸而过的时光。残忍的,原来是不动声色的遗忘和被遗忘。
七月初,从顺德回家的车上,看着那个颇为熟悉的背面,试探性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她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冲我笑了笑。似乎大家对这样的不期而遇都有些不敢相信。本就少人的车上,竟遇见了高中时候要好的同学,于是两个人很自然地坐到一起,从同搭一班车的前因后果到近些日子的生活遭遇聊开。我们平常联系得并不频繁,确切些该说是甚少联系,期间并没有借助一切可利用的通讯资源介入或分享各自的生活。去年三月,她结婚,我是她的伴娘。婚宴那天,陪在她身边,把结婚的仪式走了过场,那个时候,就有一些隐忧。而今,听她说起最近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无奈,听她讲起家中的小儿子生病住院时的心疼,听她诉说着婚姻生活的种种不如意,我将一切听进耳里,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有时候,安慰是太无济于事的行为,即便是你的无奈,你的心疼,你的伤悲,别人始终无法感同身受。又有时候,倾诉者本身可能也并不是想要得到别人那虚无飘渺的安慰,她不过是想找个人来听她好好说说话。
都说,女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是薄如蝉翼的存在,并不急于否认这一说法,但我们也可以看到那些闺蜜之间动人的小故事。只是很多人没那么幸运,遇见那样的友情。
在年少的时候,我们都曾把友情看得大过天,偶尔甚至会将友情凌驾于亲情之上,因为那时候的我们急需找到一个明白自己想法的人,证明自己不是孤独另类的个体。有个人,陪你哭,陪你笑,陪你逃课,陪你发呆,哪怕最后陪你两败俱伤,你都会感谢那个人曾那么真实地温暖过你孤独的年少。
十三岁,初一的教室,我们遇见,至今已十年。M是我们高中共同的朋友。高三那年,我和M看着你离开课室头也不回,从此,看着那张空荡荡的书桌度过了我们高三一整年,至今都没问过你当时做出抉择的原因,知道那是你最不愿提及的过往,所以我们都绝口不提。之后的几年,我们也缺席彼此的生活太久,一年也不到一次面,说不上几次话,如今也是越来越少的问候,这疏于言表的念想,我都明白,相信你亦如是。
岁月渐长,我们逐渐习惯言不由衷,习惯安静生活,习惯被人遗忘,习惯偶尔想起。这或许就是生活沉淀之后的常态。如若是情分如此,就算偶尔看到相似的情节还是忍不住忆起过往,仍会立刻告诫自己断了念想,最后也便真的能不再有所念想。毕竟,隔着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隔着那么多的心酸眼泪,我们都在各自的世界里不动声色地改变着,变得成熟,也变得世故,变得计较,也变得精明,变得稳重,也变得无谓,但这条路还没那么快走到尽头,失去的,得到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也许到后来,我们会忘了曾经那个稚嫩却纯真的孩子模样,会忘了曾经信誓旦旦要守住的诺言,会忘了如何以最本真的面目示人,但要试着去释怀,学会与懵懂的岁月好好告别。
因为,谁都无法抵御时光洪流中,这一场势必到来的变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