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在无人的街道上穿过,暗淡的月色下枫江城依旧沧桑。
这是胡鸥来到这里的第7年。为了糊口,做过许多工作的他早已不见当初的白嫩与朝气,只有偶尔闪烁的眼眸中才能依稀看见他曾经的样子。
今天他下晚班,路上空空荡荡的,又暗又冷,但是他不为所动,心中还有一些喜悦。刚刚发了工资,给家里寄回一些,还可以让自己的生活滋润点。
走到他住的筒子楼下,他发现楼下有个人影在徘徊,好像在犹豫什么。感觉背影有些熟悉,并且天色太晚,对方可能需要帮助,他便上前主动搭话。
“嘿!您好!需要帮助么?”胡鸥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格外鲜明。
“啊!没...没事。啊,小...小鸥?”对方先被吓了一跳,然后好像认出了胡鸥。
“赵姐?”原来对方是胡鸥对门邻居陈哥的老婆,以前她来城里给陈哥送过过冬的衣服,他们还一起吃过饭。
“怎么了赵姐,为什么不上去?”'胡鸥有些迷惑。
“没,我刚刚下来,我这就回去了。”赵姐说道,但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流泪。
一顿好说歹说,胡鸥总算弄明白了。
原来今天赵姐来枫江是为了和陈哥合计赵姐的父亲大寿的事情,结果发生了冲突。
他把赵姐带回自己的房间,先让赵姐稳定下情绪,然后看看怎么能帮到他们。
赵姐受了委屈,有了倾诉对象后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和老陈十多年的夫妻,每次我爸过生日他都缺席。他总说我爸看不起他,我真的理解不了,我把看不起他能把我嫁给他?”
“我和他同甘共苦这么多年,那次有事情不是我在背后支持他?但是我需要他支持的时候,他永远不在!”
。。。
赵姐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大多都是些气话,说了一会儿之后便有些困了。胡鸥让她先在这休息,他去陈哥那睡。
“谢谢了小鸥,顺便帮我说说他,这个没良心的。”
“嗯,您先睡吧赵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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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敲陈哥的门,很快就被打开。已经是凌晨2点半,陈哥好像还没睡。
“小鸥来了啊,坐吧。”陈哥的屋子里乌烟瘴气,胡鸥扫了眼桌子,烟灰缸里满是烟头,旁边还有三个空的青岛啤酒易拉罐。
“你赵姐都和你说了吧。”陈哥有点燃了一根烟,看了眼胡鸥,然后掐灭。
“陈哥你一直知道她在楼下?”胡鸥听到有些诧异。
“嗯,毕竟是我老婆。”陈哥声音嘶哑,但是却让胡鸥听出一股柔情。
“那...怎么...”胡鸥本来想好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变得支支吾吾。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陈哥摇了摇手边的易拉罐,然后扔掉。
“我和小舒14年前认识的时候还在上学,当时我家家境不错,我爸在当时一个公家单位做个小科长。”
“我和小舒也算门当户对,我那时候喜欢小舒,便主动追求她。用了很多方法,总算获得了她的芳心。相处越久,我便爱她越深。我本以为我们会很顺利的结婚生子然后终老。”
“没想到啊,有一天我妈告诉我我爸出事了,原来是工厂出现了重大事故,出了人命。我把被领导推出去顶缸,可能要坐牢。”
“果然,我爸被判了15年。我们家的境况也急转直下,尽管我和小舒仍然相爱,但是我已经觉得我配不上她了。”
“就在我想要和她分手的时候,我查到了害我爸坐牢的那个人,原来就是小舒的父亲。他早就知道工程有风险,然后提拔我爸到他的手下,然后隔着我爸安排各种事项。”
“然后我就放弃了提出分手,我要得到小舒,想通过她报复他爸。我感觉到了,这个时候我对小舒的情感已经不存粹了,还包裹着一层恶意。”
“但是从订婚,到结婚,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利用小舒,我不忍心看到她难过。我也不敢让她知道,我是这么丑陋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的伪装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是我知道我没法面对她父亲。我爸前两年减刑出来了,但是他现在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完全对生活没有了期待。”
“我太恨了,我恨我的经历,我恨卑鄙的自己,也恨那个可恶的岳父。”
“说出来之后感觉好多了。小鸥这些事就不要和她说了,谢谢你当我的听众。”陈哥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好像心情轻松了一些。
“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胡鸥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切,只能木讷的答应不会说出去。
然后陈哥让胡鸥先睡吧,明天再和赵姐谈谈。
“好,我先回去拿个枕头。”胡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复杂。
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发现本该还在休息的赵姐不知了去处,只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的字迹被水晕开。
【我回家了,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