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围的空气里有一丝丝食物的香味,但更多的是被某种类似艾叶的熏香掩盖了。貌似还有女人的啜泣声以及小孩子低低地呼噜声,远远近近,听不真切。睁开眼睛之前,女人的某感提醒着采莲:摊上事了。
采莲还只是动了动眼皮,这时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惊呼,有如一把上古神剑势不可挡般划开了宇宙的混沌,灵台一片清明。“夫人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醒了……”十六七岁女孩子的声音。“快快快,小少爷,夫人醒了……”女孩子还在继续。等等,“夫人”?“小少爷”?宿醉后的脑子还不够用,活生生地出现了幻觉。“娘亲抱抱,娘亲睡了好些天了,孩儿天天都守着娘亲……”一双白乎乎的小胖手正要招呼过来。
TNND,一定是起床方式不对,躺下重睡。
一双带有热度的手手抱住了脖子,阻止了她想要重新躺下的动作。朱璐瞬间睁大眸子,一声惨叫呼之欲出。好在对面的娃娃接受度较高,淡定开口:“娘亲是见到了鬼么?”
可不是么!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成了原子弹,嘭嘭嘭地在脑海升起了蘑菇云:半古典半西式的房间,绸质的棉被,民国风打扮的一个小姑娘作丫鬟状,手里端着半盆热水,盆上挂着条毛巾。不近不远的红木小榻上有个铜制香炉,一缕白烟慵慵懒懒。最最重要的是,一个白白嫩嫩四五六七岁的娃娃正唤她娘亲。接受无能啊!!!
闭上眼睛,再睁开,娃娃还在。再闭再睁,还在…看来不是幻觉。心底有一个可怕的猜想:那只能是——传说中的穿越!!还特么是民国!!喝酒都能穿?!镇定镇定,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深呼吸。得先找个人先了解清楚状况,化被动为主动。
“我头有点疼,什么个情况?”
“夫人,您已经睡了三天了,督军也不来看您一下,准是被那陈小姐迷了眼。”小姑娘的声音里有股忿忿的不平。嗯,看来是军阀之家。
“爹爹不要娘亲了,孩儿要娘亲。”小娃娃年纪虽小魄力不小啊。嗯,看来孩子是个孝顺的。
“督军一向与夫人和睦,就因为陈小姐的出现才起了争端,况且如今局势动荡,大战在即,夫人可千万要挺住呀。”小姑娘一腔忠诚。看来着实为了'夫人'费尽心思。
刹时,房间外又传来一声响动,像是有谁推门进来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一身军装的年轻人疾步走来,右手端着军帽。年轻人很高,但逆着光,容貌看不真切。尽管如此,军人的气魄已经在这人身上有了很好的体现。待到他走近,年轻人的容貌便显露了出来,只是一眼,采莲便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好看。
好看归好看,但这个男人从进来便一直沉默着。房间好像又暗了几分,旁边的小丫鬟更是黯淡如一个缩影。良久,男人扫了丫鬟一眼,开口:“如月,你先出去。”小丫鬟听后应了声是,又朝床上的人担忧地看了两眼,退了出去。
小丫鬟原来叫如月,也不知道姓什么。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这个男人应该是自己的丈夫,怀里娃娃的爹。正想着,小娃娃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爹爹抱,娘亲好像见到鬼了。”呃!小娃娃呀,你也不能见异思迁地这么快呀!这时,男人放下帽子,伸出手臂,接过了小娃娃。小娃娃似乎很高兴,又开始娇滴滴嚷道:“娘亲等了爹爹好久,爹爹一直不来,娘亲都哭了,总之爹爹不要不理娘亲了。”
唉!小孩子说话总是没什么逻辑,听不出个所以然。等等,他口中的娘亲好像一直是自己,采莲瞬间不淡定了,五脏六腑都想要解释清楚,奈何不知从哪说起。但愿床边的男人能够理解这只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而不是自己的深闺怨念。下一秒,事与愿违。只见男人顺势坐下,将小娃娃放在了腿上,目光紧盯着床上的人,压着嗓子道:“哦,平安说的可是真的?”一字一顿,仿佛在回味什么。此刻的采莲更像是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动弹不得。
如实回答还是继续假扮她人,采莲在心里挣扎着。
(二)
“嗯…这位先生…我想这里面一定有很多误会…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谈一谈…”二十多年,作为一个老实人的经验提醒着自己:诚实的孩纸有糖吃。
“先生?谈一谈?顾晚秋你是想玩失忆的把戏?”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说话已经是一种压迫了,说起话来周围的气压更是冷得不要不要的。
原来,正主的名字叫顾晚秋。不过,这个男人到底是想不想和她谈呀,心焦!
良久,久到怀中的小孩都意识到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低沉,尴尬,不安,压迫的气氛。小孩子正要挣扎着从男人身上跳下去,采莲担心他摔着,不自觉伸出了双臂。可是,对面男人只是拿眼尾凉凉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对外面道,“如月,把小少爷带走。”片刻,刚才那个性子活泼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拉着小男孩的手,便要走出去。小男孩似乎有点担忧,有点不舍,有点想留下来,但是都被男人的眼神给镇压了下来。
“咳,”采薇清了清嗓子,“我叫采莲,李采莲。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到贵夫人身上,但是给我一段时间,我尽量弄明白,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最后一个“妈”还未落音,采莲明显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有些彻骨,想再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吞回了肚里。
没有了说话声,屋子里彻底静了下来……男人不说话,目光又定定的不离开她,采莲只觉得双颊似被火燎了。
“顾晚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男人的声音冷冷的,又夹杂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你不相信?”采莲急于洗白自己,大着胆子道,“我真的不是你的夫人,也不是那孩子的娘,我还没有男朋友呢,更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不过你放心,既然由于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世界,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回去的,到时候一定把你夫人还给你。我…”
“够了!”男人一声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