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兴二年正月
我独自一人来到下邽城中,正赶上家家张灯结彩,街上店家十分热闹,第一次下山就遇上这等盛景,我心里也颇为高兴,好巧不巧,正好走到了一家大宅子门面,赶上人家支着桌子在门外求对联,我有心想对,便稍稍观察了一会儿,守着桌子的是位老人,看面相约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坐在桌子后方,在他身边有位姑娘,与我年龄相仿,生的俊俏,说是倾城,恐怕并不为过。
我向前凑了几步,抬头看了看宅邸的牌匾——颜府。
桌子前围了不少人,但是真正以去填对联的都规规矩矩的排好了队,那些围着的人只是看热闹的罢了。
又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些写对联的人毫无例外的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有趣的是,那位守着桌子的老人对零星几个人填的对联会面露喜色,每当这时候他会不经意的向那姑娘扫去一眼,那姑娘则每每都是摇头,看到姑娘摇头,老人的脸色就会拉下来,将填对联的人请走,而那些填对联的人好像并没有发现那姑娘才是事情的决定性因素,依然满脸期待的望着那老者,希望得到老者的首肯,并没有将那姑娘当一回事。
我心生好奇,便跨步上前,正好前面那位仁兄被老人请走,转眼便到了我,我向老者抱了抱拳,随后将目光投向那位姑娘,又拱了拱手道:“幸会,贫道白羽,道号玄清,前来做联,如文采不济,还望海涵。”
我观察到那姑娘的眼中明显亮了一下,面露微笑,对我点了点头,我又低头看了看坐着的老者,老者也对我点了点头,指着他出的题说道:“小道长,请吧!”
题目是:上写天机,下对人间
我点了点头,思索一下,提起了笔。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收笔,抬头对那女孩说道:“不知姑娘认为如何?”
“妙极!妙极呀!”那姑娘对我微微一笑。
“老夫也认为此联极妙,来人,赏!”那老者看了姑娘的反应后也变得喜笑颜开。
“不,赏钱就免了,我本就是求道之人,主家能容我便饭一顿就好。”我拱了拱手,想到最近几日,身上带的干粮早已吃完,已有两顿没吃了,实在需要寻顿饭吃,正巧给这家提了副联,就讨顿饭吃,也不算沾了因果。
边吃边说,我了解到刚才那位老者是这颜宅的管家,而那位女子则是颜家的长女,颜家也只有这一个孩子,这颜家本是老皇帝封的万户侯,世袭公爵爵位,只因这颜家家主不愿在京城住着,所以老皇帝便划了这么一块封地专门给颜家,总的来说,这下邽城及附近城池,方圆五百里的地方都归这颜家管理,势力不可谓不大。
酒足饭饱,我抱拳告了谢,便辞去向客栈行去,正走着,我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心中思索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被打劫的资本,一穷二白到不能再白了,索性也就没管,直到我走到客栈门口,那人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我也是被惹得不耐烦了,转头便钻进了那人所在的巷道。
“颜…颜姑娘?怎么,一路跟过来是有事寻我么?”我也没有想到跟在我后面的会是颜家的姑娘。
“刚才吃饭的时候,听你说要四处游玩对吧,算本小姐一个怎么样?”
我也是被她这态度惊了一下,现在的她可和她刚才在颜府中大家闺秀的样子大相径庭啊。
“在下确实要去游览名山大川,可姑娘贵为颜家长女,怎能出去游历呢,这时候也不早了,还请姑娘早些回去吧!”我当然不可能把她的话当真。
“不成不成,我不管,反正我在家待的郁闷死了,这么久了也就碰到了你这么一个还算有趣的人,我偏要和你出去玩,你要是不依我,我就在这大街上喊非礼,到时候你可就不是那么好走得了,你可要想好了哦,非礼颜家大小姐,啧啧,这罪名可不小吧?”那颜家姑娘一脸威胁的表情看着我,愤愤地对我说道。
“……可是,颜姑娘,就算我愿意带你去,颜家主也不会同意的,而且我学艺不精,恐怕很难护姑娘周全啊。”
“没关系,我们颜家可是世代习武,特别是剑法,一直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你不能保护我,那我来保护你就是啦,我爹那边嘛,我这可是偷跑,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颜姑娘,如果令尊不同意的话,我实在无法带姑娘一起走,恕在下无礼,告辞了。”
“有人非礼……吾……吾…”我刚转身,万万没想到她是真的敢喊,连忙转身冲过去捂住她的嘴,这一嗓子要是做实了,我的画像估计会被贴满这方圆五百里内的各个角落了。
“颜姑娘,您究竟要如何啊……”我实在是无奈了,摇了摇头,叹着气问她。
“我就要和你一起走,怎么,和姑奶奶这种倾国倾城的美人同行,你还不乐意啦?”那颜姑娘把嘴一撇,双手交叉在胸口,一脸不屑的样子。
“唉,也罢,也罢,这样,明日一早你来找我,咱们同去如何?”我看她多半是不会罢休的,便想找个办法先支开她,然后再做打算。
“我才不信呢,明天你肯定一早就走了,才不会等我来找你呢,咱们现在就走,正好现在天黑,守门的也不容易发现我,你让店家置办点干粮,然后同我去弄一身夜行衣,咱们即刻启程。”
我摇了摇头,想着这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倒是不傻,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可能就是师父常说的一切随缘吧。
“也罢,颜姑娘,随我来吧,待我收拾一下包裹咱们便走,顺便让店家备些干粮。”
“别颜姑娘颜姑娘的叫了,本小姐叫颜语,和你那个羽可不是一样的哦,我的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中的语哦,你叫我语儿就好。”
“小道谨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