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中的“龙”到底是什么?

汉译《观佛三昧经》记载:“(金翅鸟)日别食一大龙王五百小龙,达四天下,周而复始,次第食之。”

每天要被金翅鸟吃掉一位龙王,五百条小龙。。。这是“龙”吗?中原文化中的龙有这么窝囊吗?这还是被“龙的传人”引以为傲的九天神龙吗???

为了弄清楚这个,于是去查阅了一些资料。

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龙。

《易.乾》:“飞龙在天”。《礼记.礼运》:“麟、凤、龟、龙,谓之四灵。”

在佛教传入之前的遥远时代,龙便成为中国古代图腾的神兽。

《庄子.天道》中记载了孔子以龙赞誉老子的故事:

“孔子道:“鸟,我知它能飞;鱼,吾知它能游;兽,我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网缚之,游者可用钩钓之,飞者可用箭取之,至于龙,吾不知其何以?龙乘风云而上九天也!吾所见老子也,其犹龙乎?学识渊深而莫测,志趣高邈而难知;如蛇之随时屈伸,如龙之应时变化。老聃,真吾师也!’””

在汉代,龙成为代表镇守东方的神兽——东方青龙。

《史记》卷二十八〈封禅书〉:”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七十余人,龙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堕,堕黄帝之弓。”

西汉四神瓦当

在封建王朝时期,龙升级为人间的最高统治者的象征。

东汉《论衡》:“祖龙死,谓始皇也。祖,人之本;龙,人君之像也。”

由此开始,龙已经不再与其他四灵并列,而是成为至尊的象征。


二、佛经中源自古印度文化的“龙”。

据记载,“天龙八部”中所谓的“龙”,梵语念“naga”,其实是为印度广大老百姓所苦的眼镜蛇、眼镜王蛇的图腾化形象。


吃“龙”的迦楼罗

那么为什么译者会把眼镜王蛇翻译成龙?在印度社会中,眼镜王蛇不仅仅是当地最厉害的毒物,也是当地的图腾。“八部众之Naga,蛇之神格化,在印度神话中,乃人面蛇尾之半神;”——《佛学大辞典》。

大概在译经时,naga的形象与中国盘龙的形象相似,因此便对应上了中国最高层次的图腾——龙。问题是naga在印度的图腾体系中并不是最高位的,上面还有一个克星金翅鸟,而龙在中国是最高位的图腾......

吴哥窟中的Naga



这样就使得八部众的体系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体系不能沟通,读者也难以理解了。

因此,我认为应该把naga翻译为“金蛇”,在《观佛三昧经》中应该译成:“(金翅鸟)日别食一大金蛇王,五百小金蛇,达四天下,周而复始,次第食之。”


西双版纳佛寺里十二生肖的眼镜蛇

而事实上,在印度的十二生肖图腾中,有蛇也有“龙”(汉译),蛇是naga,眼镜蛇(金蛇);此“龙”是一种叫摩侯罗迦(梵mahoraga)的动物,就是印度比较常见的大蟒蛇。同样是“八部众”之一。只是在印度神话中,形象是人神蛇首,和中国的盘龙形象不同。“八部众之mahoraga,或云大蟒神,其形人身而蛇首也。”——《佛学大辞典》


印度十二生肖的摩睺罗伽

两种语言的文化背景、价值观差异的结果。

同一种事物的地位在不同的价值观中未必相同,如果仅仅说明了这个事物本身而没有说明它在本社会的关系、位置,那么读者很自然的按照本社会的价值体系去理解,造成歧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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