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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鬼。
我知道你们人喜欢说『一只鬼』,可是你们谁会说自己是『一只人』吗?哼——
我不大记得做鬼之前的事情,所以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观察』——观察人的一举一动,试图让自己想起来点什么。
我的好朋友对我的爱好嗤之以鼻,说这哪叫『观察』,分明是『偷窥』!
我很委屈,我都是光明正大的!我喜欢把头伸进打开的窗户里,懒懒的靠在窗沿上,嚼着头发,津津有味地『观察』。
对,我最喜欢的食物是头发 。
说到这里我得好好抱怨几句!你们实在太不会保护可爱的头发了,充斥着烧焦的药物的味道,甚至还掉色!吃得我流的哈喇子都是红的黄的蓝的绿的。
有一次正好流在一个女人的脸皮上,我好心拿我心爱的红绸子手绢给她擦擦,没想到越擦越脏,又混进了黑的粉的闪闪发亮的东西。
这么好看的女孩居然是个脏女人,这是多久没洗过脸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反胃,呸呸——
啊——好怀念以前头发的味道。
梳妆台上的,枕头上的,衣服上的,带着芳香、体香,柔韧,圆润,口感和味道都好极了。
当然,最棒的还是少女头上的。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攀上她们的肩膀,脸埋在软软的香香的头发里,深深吸一口气,浅浅地咬几下,在那好闻的味道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好像有二十多年没有过这种享受了。
这么说,我做鬼至少有二十多年了。得赶快记下来,对我来说,任何关于我身世的事情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最近的观察目标是一个写书的,写你们称之为恐怖小说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我很好奇他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会像我观察你们一样观察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时而恐惧,时而狞笑,时而抓狂,时而无奈。观察一阵就噼里啪啦敲一阵键盘。还会坐在临街的咖啡馆里,透过玻璃观察来往的行人。
我看过他写的故事,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
三人拼命奔跑,可是已经没有路了,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扇门。进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如果停下,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已经听到“那个东西”上楼的声音了,脚步越来越近,伴随着咯咯的疯笑。
没有时间犹豫了,高个子男生率先踹开了门。
刺眼的光亮从门里倾泻而出,三人本能的闭上眼睛,心里不免有些欣喜,有这么亮的光,应该没什么危险。
“不要进去!——”走廊里传来尖利的女人的喊叫,那个一直只会咯咯笑的“东西”居然说话了!
眼看她伸着手就要往门里扑,三人连忙摔上门,顶住,锁好。
门外又发出那个女人的叫喊,“滚开!不要碰!——”伴随着指甲抓门的刺耳响声。
三人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强光。房间的正中有张闪闪发亮的床,光亮便是这张床反射出来的。
床上坐着两个小孩子,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三个闯入者。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马尾辫女孩关心的问道。
“姐姐,陪我们玩吧!”小女孩咧嘴笑道。
“姐己,陪玩吧!”小男孩歪着头,口齿不清地学着说道。
“好久没人陪我们玩了!”
“好好没玩了!”
“妈妈不让我们玩……”
“妈妈不好玩……”
“妈妈快进来了。”
“妈妈来——”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
』
笑到我肚子痛,不知道他的妻儿看到丈夫这么描述他们会怎么想……
好像在你们的故事里,我们都是很可怕的存在,长的可怕,做的事情也可怕。
一开始我是很愤怒的,你们人类最喜欢做以貌取人的事情,长的可怕怎么了?凭什么把那些污秽的事情安在我们身上?!我是只有一只眼睛,可看得比你们清楚千倍万倍,能透过你们的皮囊看到那颗跳动的心脏。
可是阿嬷告诉我,我们生于人的执念,那些事情也是因为执念才发生的,推到我们身上也不是全无道理。
阿嬷是我最敬重的鬼,既然她这么说了,我就不与你们计较!
继续说那个大叔。他每每写完一部分,就抑不住兴奋地摩拳擦掌,招来妻子念给她听,妻子心不在焉得应着,手里家务活不停,间或夸奖几句,竟然从没注意到故事里有她的影子。
每每看到这个场景,我都会感到一阵阵凉意,像大叔小说里你们人类遇到我们时那样,不由自主地颤栗。
“阿嚏——”大叔被我的寒气影响,开心地摸摸鼻头,“谁家的美女又想我!”
“阿嚏!”妻子也停了手中的活,不满地嘟囔“肯定是卖菜的大妈在骂我,不就拿了一个蒜头麽,小气鬼!”
可究竟哪里来的凉意呢?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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