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1)

 虽说我国的房产热已经持续了好久了,但对我的老家,一个大部分居民都是农户,有自己宅基地的小县城来说,买楼房的热潮是近几年才开始的。


那年年底,我家也买了公寓房,住到了有地暖有天然气管道的房间里。妈妈对新房子很满意,天天认真的打扫卫生,在阳台养了好几盆花花草草。因为公寓楼就建在离原本的宅基地不远的地方,所以住过来的也基本都是原本就认识的老街坊老朋友。从未住过楼房的她对坐电梯上上下下的串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常常傍晚或者晌午刚过,就去熟识的人家去唠家常。乡里乡亲,邻里间的互动和住胡同时一样,要么是我家菜地里的豆角熟了,多摘了几根拿给你做个干煸或者焖面吧;要么是新蒸了一锅窝窝头,你拿回去几个当干粮吧。不管是什么大事小情,一栋楼里就像有个公共频道一样,大伙全都知道。


第二年夏天,楼里搬来一家新住户,是城东修车修电器的陈午一家。陈午二十七八,上学时候成绩不好,高中勉勉强强读完就跟着父亲干活了,现在揽的修理活或者帮人置办配件之类的活,基本都是陈午在做,老陈已经当起甩手掌柜了。一起住过来的还有陈午的老婆郭丽和女儿小茜。别看郭丽现在模样就是一个小城妇女,一不讲究而不打扮的,以前他可是个美人儿,还是学外语的大学生。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学毕业就回了老家,家里给安排了相亲,对象就是陈午。她跟陈午也原本就认识吧,后来就成了。” 

楼下的王大娘来找妈妈聊天,一边帮忙择着韭菜一边说。

“这个姑娘倒真是个好孩子,结了婚后把家里家外张罗的有模有样,对公公婆婆也孝顺,平时除了去城北的电器城上上班,还帮着陈午理理帐,真是个伶俐人。”说着把择好的韭菜递给妈妈,又拿起一把没择的。

妈妈忙接过来:“歇会儿吧,来了光顾着给我干活,快来吃块西瓜”,说着把西瓜递过去,“我看着这姑娘也挺好。就是好好地大学生回来当个小售货员,平时就带带孩子伺候公婆,有点可惜了啊”。

“有啥好可惜的,上不上学女孩子家还不是要结婚生子。有什么比有个好归宿重要。”王大娘结果西瓜说,

“再者说,这陈午也是个好孩子呀,人也踏实,干活又肯卖力气,这不老陈的修理铺子全是他在管着。老老实实过日子,这多实在!”

“你说的也在理。”妈妈也拿起一块西瓜吃着,“也就是陈午这个老实孩子有这个福气。你别说,这陈午长得浓眉大眼的,又肯挣钱,我看这俩孩子站一块儿倒真是叫人欢喜。”

“得了吧,再欢喜能比得上你闺女?”王大娘啃着西瓜满脸笑,“我儿子就是早生了两年,要不我说啥也得撮合撮合他俩”。

“你儿子何止是早了两年?我姑娘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你儿子都会骑自行车给你买盐了。” 妈妈和王大娘一边互相打趣着,一边拿起剩下的韭菜择了起来。


陈午一家住在4楼。他们的女儿小茜刚三岁,叽叽喳喳像个小画眉鸟。虽然才搬过来一个星期,小女孩已经跟大伙熟络起来,逢人便叫,正楼的住户没人不知道这个俏嘴小丫头的。每天早上陈午最早出门,郭丽晚点儿先把女儿带到修理铺,交给住修理铺楼上的奶奶照看,然后去上班。中午一起在修理铺吃饭,晚上下班再接女儿回家。陈午晚上常常有车等着修,往往回家很晚。因为陈午干活仔细,人也实在,去过他修理铺的顾客都愿意再找他。尤其这几年小县城里买车的人也越来越多,他的修理铺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这天又是一个桑拿天。中午刚刚吃过饭,有辆车开到修理铺,开车的是李钊。“这大热天,李师傅怎么过来了?”陈午迎出来问道。

“嗨,这不底盘不小心蹭了点儿,想让你给瞧瞧要不要紧”。李钊把车停好,撩起背心擦了把汗,自己到屋里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陈午穿着一件脏旧的背心钻到车底看了看,露出脑袋朝李钊喊道:“没啥大问题,就前面板子没卡在槽里,应该是被蹭的有点变形了。我给你弄弄,用不了多久,你先吹吹风喝杯茶”。说着变忙碌起来。

虽然开着两台电扇,可陈午还是热的满头大汗,汗水在他年轻精壮的身上流淌,原本晒得有些黝黑的肤色,闪着亮光。 夏琪正是这个时候从修理铺前路过,拖着重重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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