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许久的冬雨,
心像窗棂上的雾气,
看不见风景,
看不清自己。
阳光照进来的傍晚,
你向我走来,
闪着光亮,
生命,瞬间醒了。
印象里的舟山,是从绵延不绝的冬雨开始的。那近半月的时间里,我始终不清楚自己的住所是朝南还是向北的,因为太阳迟迟不肯与我相见。淅淅沥沥的冬雨,不大,却有说不尽的愁绵,不停。
生命也像是浸了雨水的冬日,潮湿,薄凉。
我不是爱雨天的孩子,那个冬日,漫长得让我难耐。直到转晴的那个午后,我们迫不及待的冲出医院,去半山腰的公园里晒太阳,那段踏着水洼的路,走得满心欢喜。
暮秋的时候来ICU,时光转瞬即逝,冬,便夹杂着雨水,来到了这个城市。
冬日里的ICU多半是忙碌的,冬日里难耐的寒冷,变幻不定的天气,让本就憔悴的生命雪上加霜,元旦过后,年老的患者便占满了各区病床,不停的上演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夜班,连同寒冷和奄奄一息的生命,恰逢窗外不息的雨声,这和弦,让人整夜无眠。
而白昼,也因雨天,让本就不是生机盎然的病区,徒增了些许灰蒙蒙的调子,染着星星点点的,对生的绝望。
像心脏术后醒来的老婆婆的低声呻吟,痛苦、挣扎,渴望着生,又幽怨着生。
许是太苦,许是太痛,或是太吵,抑或太亮,破晓的时候,老婆婆发房颤了。去床边看她,她抓着我的手说心很慌,人很难过。我用双手包着她因为血供不好而凉凉的手指,轻声的宽慰她许久,后来索性拖一把凳子,坐在床尾守着她,看护士姐姐给她用药,护理,围着床静静的忙,心也跟着静下来,安了许多。
天亮了,心律齐了。
雨还在下,窗外还是雾霭一片,各区的姑娘们依旧忙碌着,看护着各自的病人,像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天明,每一个晴天或雨天一样,自带着光亮一般,守护着照耀着这些微弱的生命。
像是冬雨要浇灭这生命的火,我们,用手用心用每一个不眠的夜,不休的白日,与它抗争,与疾病抗争,与命运抗争,不让这火萎了,不让这生命消逝不见。
然后,看着四肢过伸,变成四肢屈曲,看着不自主睁眼出现,看着昏迷变成嗜睡,看着神志慢慢转清,看着脱机拔管后的呼吸氧合完好,看着姑娘推着转运病床带他们离开ICU,走出大门的时候,或许依旧痛,依旧难耐,依旧煎熬着挣扎着,生命也像是迎来了,雨过天晴后的新的一天。
就像太阳出来了,哪怕水洼还在,也能走得满心欢喜。
所幸,没有太阳的时候,我们依旧在。
踩着水洼给生命光亮,每一个生命重新跳动的时候,我们都是满心欢喜的。
愿这个冬日,阳光与你同在,如若阳光不在,也请记住,我们,始终与你同在。
(我想也愿做这样一个述说者,我想也愿你做这样一个倾听者,倾听有关生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