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曾在《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中以沉舟病树自比,有诗为证:
沉舟侧畔千帆竞,病树前头万木春。
刘大诗人作此句时,正逢自己被罢免和州刺史,回洛阳遇上同样被贬的白居易,于是两个境遇雷同的惺惺相惜,和诗赠答。
沉舟与病树,都是刘禹锡对自身遭弃置的比拟:啊,我这个鬼样子,就像那沉了的船,萎顿的树,被时代抛在后面了啊。
当然,刘大诗人在这里不光是惆怅,更有达观,沉舟侧畔,有千帆竞发,病树前头,正万木皆春——没事没事,我这棵病树仍然要生添精神,迎上春光。
刘禹锡以诗言志,虽丧犹知抬头。
今天要讲的无限猴子所写的《圣诞快乐,船长先生!》里面,高三十一班这艘绝望的破船犹在黑暗中徘徊。
在这艘船上第一个亮相的是臧承吾,一个跟着妈妈姓的男孩子。不知道作者无限猴子把他放在第一个,是因为他是一个单亲妈妈抚养的孩子,还是因为他是主角,抑或是,他是这艘船上最丧的一个?
为什么说臧承吾是最丧的一个?因为这个失眠的少年,坐卧行走犹如行尸走肉,在去学校的路上,他甚至会想,如果没有妈妈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毁灭自己的身体了……他的机械存活,目前只是为了不让妈妈为他的死伤心难过。
臧承吾很丧,但他其实很善良,为着不让妈妈伤心,他勉强自己活着,为着给被人称作智障的何叶一点光,他成为何叶唯一的朋友。不过,他也给不了何叶更多的力量,只是教何叶如何躲避攻击,这么丧的人,发出的光也是有限的。
十一班在四中是个瘟疫般的存在,一群没有好学校要的学生都弃置到了这里,四中本不出色,而十一班,居然成了不出色学校里最不出色的一个班。别的班级上的同学,一般见了他们,有多远躲多远,生怕沾上晦气。
面对这样一艘绝望的破船,面对身畔匆匆而过的千帆竞发,十一班上的人并不像刘禹锡一样有着奋起直追的振奋,他们只有丧,只有绝望,只有破罐子破摔。
譬如陈世哲,对一切都充满恶意,欺侮何叶、蔑视老师。新来的韩老师被他威胁:“敢碰我就找人收拾你”。“去政教处吗?我不在乎”。
校长很焦虑,这样一个被称作废物的班级,他并不想放弃。老邓已经多次扬言不再担任十一班的班主任——带这个班会让人折寿。
老邓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对这个班上的每一个人,他都有极其详细的观察与调查——实在带不动啊,这一艘破船。老邓其实也很焦虑,他的焦虑表现为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要给渣滓灌输知识!?愚昧的家长,恶毒的学生……一个学生折磨另一个学生,所有学生折磨所有老师……他恨,恨学生不争气,恨校园霸凌的施虐方得不到更严厉的处罚,因为要保护每一个未成年人而愤怒——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成才的价值。
老邓走的是正道。新来的韩懿要出奇兵?
老校长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韩懿身上,打断了他的一切犹疑,直逼出了他的策略——十一班要出一个考上西南联大的学生!
十一班?西南联大?全校都在质疑。十一班丧而平静的底下,悄悄有了漪涟:我们行吗?我行吗?这样一个废物班,这样一个废物的我?
韩懿那似悲悯似希望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心路?他从哪里来,要带着十一班走向何方?
十一班这一艘绝望的破船,会否迎来生机?因为韩懿捏造的那一个愿景?
这一切,都还等着无限猴子接下来在《圣诞快乐,船长先生!》解谜。
又,因着作者的船长先生一说,我擅自将十一班比作了一艘绝望的破船,希望没有曲解这篇小说的意思,要不然,扯上刘禹锡什么的就更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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