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31

昨晚留在便签里的碎碎念


一抬头,望见对面楼里还亮着一盏灯。


距离子夜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夜色在天空中翻涌奔腾,变得愈发沉郁而浓重,深灰色的云絮在缓缓地流动,终将溶入无边际的墨色。在这沉寂的,幽静的夜晚,看见对面还亮着一盏灯。


我试图猜想着,屋主人或许还伏在案前咬着笔杆,踟蹰着写下下一句话。米黄的信纸上流淌的除了墨水,还有一份无处安放的真心。灯光一晃一晃的,大抵是开了风扇吧。光线透过窗户,缓慢地滴在心上。


这深邃夜色里,唯一的光亮。


他在提笔写下他人的梦啊


红绿灯仍按照固定的节奏不停地跳转,那盏灯却一直都在。


“我有一封信,不知该不该落笔”


“你还好吗”


他抬头,与那人望过同一颗星星。


不自觉地联想到了曾经的夏天,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点亮灯提笔给远方的好友写信的时光。或许电子通讯会来得更方便些,却坚持着用墨水记录下自己的一片真心。不甚耀眼的光洒在书桌上,笔尖在信纸上划过留下缱绻的痕迹,我会暗自幻想着对方看到这句话时的反应,想象着她的惊讶和她的笑容,哪怕只是想想,也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将信纸折叠放入硬质信封里,在封口处滴上融化的火漆,再盖上印章,就像是一个封印鼓鼓囊囊的真情的仪式,只要用拆信刀将封蜡轻轻划开,就会有一大股浓郁的感情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然后,就可以期待着,期待着对方能看到,期待着来自远方的回信。


生命不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在深夜里点灯写一封信,坚信对方能收到自己掩藏在信纸中的一片情谊,所有烦杂思绪都被收拢进了夜色,藏在那颗闪烁的星星里。然后,简单地,执着地,期待着不久的将来。


期待着,一个美好而清澈的未来。


灯火与星辰交换着光,墨水与灵魂交换着情。


屋檐下不时落下残存的雨滴,像是一整个夏天都从楼上落下来了。


生命不就是在无休止的期许中前行的吗


一点一点地期待,于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日头一点一点地推移,终于向着内心中的“未来”进发。明天之后还有明天的明天,未来对面还有未来的未来,远方外是更多的远方。


但我们的期许永不会停止,一个期待完结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期待诞生。每一天都有新的愿望,每一天都有新的向前跋涉的动力,我们拾起步子继续向前,永不停息。


向着自己的,那颗星星奔去。


人是不会真正绝望的,无论如何压迫,无论遭受何种欺凌,总会有一息尚存,期望着会有光芒照进来,哪怕这气息已经奄奄。但只要能把握着仅存的力量,把握着仅存的对未来的期望,我们就还能站起来,活下去,就还能望向自己的星星,生命的期许永不会停止。


就像一盏灯灭了,还会有另一家点燃,而最后的最后,天就亮起来了。


离新的一天还剩下五分钟,我看见那盏灯熄了。许是他的信写完了吧。他将要同其他人一起进入梦乡,但他的梦里会有长庚星的光芒灼灼。而在远方的另一个梦里,闪烁着相同的光。那是他们共同的期许,掩藏在薄薄的信纸里,支持着他们前行。


而我也将要怀着我的期许,奔向新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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