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个好父亲胜过100个好老师的话,那我们父亲一定要胜过101个老师,因为他真的和别人家的父亲不一样。
在我们幼年时期,父亲给我们讲过无数的故事,猜过无数的谜语。
可是听父亲讲故事,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他总是要有个“前奏”。
每次我们缠着他讲故事,他就清了清嗓子说:“好,爸爸开始给你们讲故事啦,话说曹操带兵15万,现在他们的兵准备过桥了,那可是独木桥哦,一次只能过一个人哦,1,2,3……阿清,你开始数吧,等你数完了,我就给你继续讲。”
年幼的我,真的就傻乎乎地数啊数,数啊数,慢慢地,我发现不对劲了,姐姐们都在笑呢,连爸爸都在笑。
原来我上当了。
于是我各种耍赖,各种撒娇,我拖着爸爸的手臂摇啊摇:“爸(去声),爸(去声,上声,阳平),你太坏了,故事,你要讲的故事呢(音拖得老长老长)?”
这是我的“杀手锏”,爸爸总是躲闪不过,一会儿后他就要举双手投降:“好,好,阿清别摇了,爸爸头晕,爸爸这就给你讲故事。”
爸爸上说天文,下讲地理,但爸爸讲的最多的还是24孝,什么卖身救父啦,什么卧冰求鲤啦,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关于“不孝笋”的来历。
爸爸说,有种笋,它的笋头才是又白又甜又嫩的,很好吃,而笋尾巴则是又黄又苦又老的,非常不好吃。这是为什么呢?这是神仙为了惩罚那不孝子而故意让笋长成那样的。
年幼的我听得懵懵懂懂,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吃笋尾巴了,因为担心自己吃了笋尾巴也会变成“不孝女”,让世人唾弃。
刚刚,就在刚刚我还百度了一下,果然,这世上还真有不孝笋一说,果然关于“不孝笋”的故事是在我们闽东地区流传的,原来,爸爸的故事还是有迹可循的。
爸爸的这些故事不仅滋养了我们的童年,成家立业后的我们都像爸爸希望的一样家庭和睦,甚至在如今的课堂上,我依然讲述父亲当年讲过的故事。
而爸爸让我们猜谜语,那就更好玩啦,动物植物,五花八门的。
每次我一叫他给我们出谜语,他就说:“我来出啊,给阿清猜,你们谁也别猜。一种东西,没吃是一碗,吃了是两碗,这是什么呢?”
年幼的我,打破脑壳都想不出来,看我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爸爸就得意得哈哈大笑:“阿清,猜不出来了吧?是蛋,是蛋哦。”在我们老家,蛋和“二”的发音是一样一样的。
真没想到,在那时候爸爸就知道了脑筋急转弯,就懂得锻炼我们的思维。
当然,随着我年龄的增加,爸爸的小把戏再也难不倒我了,爸爸就开始给我们讲书上的正儿八经的故事了,爸爸开始买来各种各样的谜语故事了。
所以,在我们家,总是嘻嘻哈哈,笑声不断,开心无比,左邻右舍,谁都爱来我们家凑热闹。
等我稍大后,父亲就教我做各种美食,甚至是偷出家里的食物,去野外做美食。
在我印象中,最好吃的饭就是“竹节饭”,没有之一,永远是第一。
在我5、6岁光景,只要是父亲有空的下午,他就会拉上我的手,偷偷问我:“阿清,你妈妈去干活了,我们偷点米去做竹节饭吃,好不好?”
在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见啥都想吃的年纪,有东西吃,而且有爸爸撑腰,怎么会不好?
于是,我们就呼朋引伴地来到后门山,开始炮制我们的竹节饭。
父亲负责砍竹子,堆砌简易的炉灶,而我们这些小屁孩则负责去捡柴火(更多详情请参见我后续的文章)。
饥饿、期待、馋虫横行肆虐的时刻……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让我们垂涎三尺的竹节饭。
那个香,那个甜,纵使我后来在福州吃过据说是最好吃的,那个饭店一绝的“草包饭”,也不如父亲教我们做的竹节饭好吃。
在我记忆中,最好吃的饼,也是父亲教我做的,那叫地瓜饼。
那时候我们家里没有多少大米,主食是地瓜丝。
如果父亲有空了,而且又下雨,无法外出做竹节饭,这时候父亲就会带上家里的地瓜丝,来到“水井头”的一个小伙伴家里,做地瓜饼吃,因为他们家有石磨。
地瓜饼,首先要把地瓜丝在锅里炒熟,炒酥了,然后放进石磨里面磨成粉。
因为地瓜丝有淀粉,兑点水和白糖(也是家里偷出来的哦,千万别让妈妈知道,不然又挨骂啦),就可以搓成任意形状的饼了。
当时没有油,我们只能用柴火蒸着吃。
因为小伙伴的妈妈可没父亲那么大方,她不舍得拿出猪油来让我们炸或者煎着吃。因为她觉得做地瓜饼,已经是在浪费粮食了,再用油煎炸,那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噼里啪啦作响的柴火,垂涎欲滴的一张张小脸,一双双望眼欲穿的眼睛……
地瓜饼香了,地瓜饼好了,于是一个个像饿死鬼一样冲向锅里,左手一个饼,右手一个饼,被烫得龇牙咧嘴,却依然吃得喷喷香。
后来,只要我吃饼,各种各样的饼,哪怕它们再美味,可我脑海里依然是水井头、石磨旁那甜香无比的地瓜饼。
父亲的幽默风趣,那是所有小伙伴最最羡慕我们的地方,也是父亲身上最优良的品质之一。
小学时候,只要有小伙伴来玩儿,他们总说肚子疼,那是被我爸爸说的话给笑疼的。
初三那年,我外出读书了。
有一次,我带回几个女同学来家里玩,父亲不知道有多高兴,他马上上街买菜,逢人就说:“看看,阿清的同学来玩了,这些菜都是买给小客人们吃的哦。”好像我的那些同学有多尊贵,多稀罕一样。
吃饭时候,父亲更是把气氛推向了高潮。每次只要父亲一说话,她们总是爆笑不已,有的真的差点喷饭。
一贯讨厌我们吃饭说话的母亲几次制止:“老王,你还让不让孩子们吃饭啦?还说,还说,食不言寝不语哦,这话可是你说的。”
父亲是多次说过食不言寝不语,可是一旦高兴起来,他早就把这些教诲抛到爪哇国外去了。
就是那顿饭,让那些女生都非常崇拜我爸爸,多少年后,她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总是问:“阿清,你爸爸还好吧?他老人家还是那么乐观,那么健谈吧?”而视我为空气。
饭后,父亲居然还带她们去附近的瑞云寺玩耍呢,更把那些女孩高兴得不要不要的。我们都是农村的孩子,谁的父亲有空陪小屁孩的我们去游山玩水——浪费时间啊?
也许,那是她们很多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游”。
从那以后,几乎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有个活宝父亲,他幽默无比,他爱心无限,他简直就是一老顽童。
一转眼,我也有孩子了,我也当妈妈了,但我始终都在仰望父亲,无法企及父亲的一二。
因为等我有空讲故事给孩子听,孩子早就进入梦乡了,但我的确从孩子一年级开始就购买不少书籍,我还订阅了《微型小说选刊》和《青年文摘》等杂志,而孩子从三年开始,居然也试着去看了。
我想,这也算是一种代偿吧?我学不来父亲,但我一直在努力。
现在的我们当然不用偷偷做美食了,而且这点我还被我发扬光大,甚至做得比父亲还要好:从孩子小学开始,我们就尝试做各种各样的美食,煎、炸、炒、焖、清蒸、爆炒到后来的烘焙……
只要孩子是想吃的、而孩子又觉得笨老妈我有能力可以炮制出来的,我们都一一尝试。
努力多年的结果,我得到的最高评价是“老师,做您的孩子真幸福,可以吃各种各样的美食。”面对如此之高的评价,一贯各种挑剔笨老妈的孩子,居然笑脸以对。
我想我是成功了,我想美食果然是这世上最具有杀伤力的、爱的“贿赂品”。
而对于父亲的幽默,我始终只能望其项背而遗憾万千:阿清我笨,阿清我傻,真心学不会,做不到。
但我依然想像父亲一样,把每个日子都过得热气腾腾的,让每天都充满欢笑、充满希望,因为我和父亲一样,都是那么、那么地热爱这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