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有琴以看书睡觉为主在家里度过了剩余的几天假期。
徐庆文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着,有琴也不知道他脑袋里是在想着尹欣还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琴从来都不知道徐庆文脑袋里装着什么,或许什么想法都没装。
抬头见低头也见的几天里,有琴也跟徐庆文的母亲熟络起来。没有了初见时的尴尬,有琴也把徐母当作是一位普通的长辈和一位母亲,喜欢唠叨,认识时间久了才体现出她的热心肠。
不过,相比自己,有琴认为徐庆文的妈妈还是更喜欢安昌懿多一些,大概安昌懿的开朗与笑容更让人感到亲近。有琴替她感到高兴,安昌懿小时候只得一份母爱,她是该享受更多的关爱,或许徐母正好弥补了她缺失的那份父爱。
安昌懿最近几天一有时间便来陪徐母说说话,偶尔赶上做饭也会帮忙,有琴不便做一个闲人,也在一旁打下手。
从她们的谈话中得知,徐母来上海是担心徐庆文。自从得知徐庆文辞职后,他就少有给家里打电话发消息。
家里从小就教育他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人,千万不要惹是生非,自己家庭条件并不好,做什么都要靠自己,也不要做没把握的事情。因此,徐庆文逐渐变得内向不爱说话,偶尔也会有些自卑,做事情放不开手脚。
有琴猜想,徐庆文当初辞职去旅行的这个决定一定是犹豫了许久,不然以他这样的性格绝不会贸然冒险。
“没想到现在又遇上这样的事,我都不敢跟他爸提,只是说多照顾庆文几天再回去。唉,都怪我和他爸没做好。”徐母叹了口气,继续择着手里的菜。
有琴回过头想起那件事时,已从厦门回来两天了,尽管开导徐庆文这件事自己并没有出太多力,但她还是差点忘了那张字条。
她急忙从包里的内侧翻出那页纸条打开来,思索片刻,输入号码试着添加他为微信好友。
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事要讲,有琴觉得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有些唐突不妥,抱着成败一半一半的心态输入他留下的号码,也却搜到了一个微信用户。
有琴最初担心他有几个号码同时在工作与生活中用,后来又担心这并不是他的真实号码,不过现在看来人家并没有要骗自己的意思。
可是萍水相逢他为什么要骗你呢?有琴的脑海发出一句疑问,随后自己喃喃道:“是啊,他没有理由骗我,我又多想了。”
备注“厦门之遇”发送了好友请求过去,秦有琴想,这四个字他应该是明白什么意思,也期望不要是自己自作多情。
秦有琴坐在桌前,胳膊肘落在桌子上,手微微撑着额头,思绪云游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发现手机的另一端还没有回应,便放弃等待。
走出房间,有琴这才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安昌懿,她笑了笑心里暗道:也不知道她什么来的,还不如直接住在这里,省的天天来回两头跑。
“今天要在这里吃晚饭吗?”
“嗯,吃。”
有琴不过顺口一问,没料到安昌懿今天一转之前态度要留下来吃饭,想到前两天无论是徐阿姨还是有琴留她,安昌懿的态度都是“家里车源还等她早早回去”,随后坚定不移地离去,今天倒有些反常。
“咦。”有琴看着她,脸上泛起好奇的笑容。
“怎么啦?”
看样子安昌懿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语气,有琴只好开门见山地问:“今天怎么要留下来吃饭了?”
“搬来跟你住几天,理所当然要在这里蹭吃蹭喝了。”安昌懿头一撇睥睨着有琴。
有琴也跟着她调侃道:“呦,今天刮得什么风,竟然把您这位祖宗吹回来了。”
接着有琴坐下来碰碰安昌懿的胳膊,抬头看了一眼在忙着切水果的徐母低声问道:“你睡哪个房间?”
“刚刚阿姨说要让出房间睡客厅,我说那怎么行,还是让我跟有琴一起睡吧,我们年轻人挤挤又没事,有琴的床大着呢。”
看着安昌懿惟妙惟肖地试图在重现之前的对话场景时,有琴白了她一眼嘲讽道:“我怕您睡不惯我们这等平明百姓的床。”
安昌懿也不介意有琴的调侃,反而凑近跟前胳膊搭上她的肩膀,一脸神秘地说:“我们是不是许久没有说说闺蜜间的悄悄话了?”说着还眨眨眼像是在向她示意着什么。
有琴装作没好地回答她:“谁跟你是闺蜜,自作多情,哼。”
时间似乎在不急不缓地老去,徐庆文找了份工作,不再时时刻刻因为尹欣萎靡不振了,生活似乎翻开了新的篇章。接连不断的阴雨天终于放晴了,大家的生活都步入了正轨。
有琴到了公司门口打过卡后,坐下来打开电脑,这时旁边的同事脚一蹬,人连带着椅子滑到她跟前,捅捅她的胳膊悄声问:“哎,秦有琴你元旦要做什么?”
有琴愣了一愣,鼠标点开电脑桌面上的日历,再有两周就要过元旦了,时间真快。“不知道呢,还没打算。”她回答。
同事听到她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没有再说别的话,悻悻地又飘回自己的座位。
有琴也不去注意她,只管自己发呆。
似乎磕磕绊绊又走过一年,年初定的目标完成几个没完成几个对有琴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她在想:过年给爸妈和有棋要包多大的红包,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回家过个团圆年,是不是该看看车票了,也不知道有棋什么时候回家,改天问问他,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他了,也不知道工作做的怎么样。
想到这里有琴才发觉,自己对弟弟知之甚少,虽然嘴里说着让他自己闯荡,但基本的关心也是要有的。最近大多是些婆婆妈妈的小事占着自己,差点忘了自己的家人。
“真羡慕它。”有琴瞥了一眼窗外,然后出神地看着窗外那颗依旧生意盎然的老树。做一颗树多好,静静地站在那里,尽管一个人孤零零的,但也不会像人类一样有这么多烦心事。随意的接受着大自然的洗礼,无欲无求,不在乎也不担心生命终止的时间。
下班回到家后正巧赶上安昌懿出门,有琴停住脚步,看了一眼站在电梯里的车源,瞬间心知肚明,“要回去?”
“嗯。”安昌懿轻轻地回答,然后低着头。
有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她手里提着她来这里时带的东西。车源在有琴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有事记得call我”,看着他俩站在电梯里,直到电梯关上门。
“有琴,你回来啦。刚刚我看到昌懿老公了,进门看见我也不搭理,径直钻到你的房间,不知道和昌懿在聊什么,看着不像个能托付终生的人,也不知昌懿怎么被他鬼迷心窍了。”
有琴进了客厅关上门,徐庆文的妈妈便走过来跟她唠叨车源的不好,有琴明白徐母只是太关心安昌懿了才说这样的花。更何况安昌懿这个人,若不是和车源闹的不可开交,也绝不会轻易搬过来住。尽管安昌懿不说,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
安昌懿已经在外住了三四天了,倘若车源还不来道歉接她回去,有琴倒要当着他的面问问,他的心是不肉做的,老婆孩子在外边一点都不关心。不管对错在谁,有琴首先护着的肯定是安昌懿,而且自己了解安昌懿,先错的一定不是她,就算是,有琴也要偏着安昌懿。
有琴回到自己房间发现安昌懿忘记拿她自己的充电器了,“这个马大哈。”有琴笑了笑,打算追出去拿给她,又一想等自己出去他们肯定不见影了,就算追到他们家里也不一定在,夫妻俩刚刚和好,说不定在外边来个烛光晚餐。有琴将充电器先放进包里,决定明天下班后给她带过去。
有琴走出地铁站便往安昌懿和车源的住址走去,安昌懿本来要自己回来拿,有琴觉得她怀着身子不方便执意要送过去,见拗不过有琴,安昌懿才松口答应。给安昌懿发的消息还没回,有琴就自己先进了小区跟着其他人坐上了电梯。
“咚咚咚”,有琴轻轻地敲着门,然后仔细趴在门上听着,见没有动静,有加大力度拍着门,“砰砰砰”,有琴正打算再敲一次,“谁呀?”门开了,伴随着开门的是一个细腻的女声。
有琴抱歉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找车源安昌懿他们的。”
“哦,他们呀,好像刚刚有听到他俩在说话,声音挺大的。”
有琴定睛一看,面前站的是一个扎着马尾容貌还算清秀的女生,她跟着女生进到客厅,顺着女生手指的房间走近,果真听到车源在大声说着什么。有琴屏气凝神听着,打算等他们说完了再敲门。
“车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安昌懿的声音从门缝传出来,有琴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但猜的出来是车源做了什么。
“我怎么对你了?我每天累死累活为了这个家,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够吗?”
“你不能说这种话,他也是你的孩子。”
“什么我的孩子?要不是因为你怀孕,我怎么可能这么早结婚,这全都是你和我妈的一厢情愿。再说,要不是我妈逼着让我去接你,我才懒得去,我自己乐得自在。”
“车源,你……”
有琴皱着眉,车源怎么能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
“啊!”
这时安昌懿一声惊呼,有琴也顾不上敲门了,急忙推门进去。看到的一幕是车源气势汹汹地盯着床上的安昌懿,安昌懿正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小腹。有琴走近拉着安昌懿的胳膊问东问西检查了一番发现她没什么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呵,这都安排人来监视我们了。”
听着车源冷嘲热讽话语,有琴只是一直紧锁着眉头,不跟他计较。秦有琴看到衣柜前放着那只安昌懿前几天住在她那里的手提行李包,她走过去拿起那只包,然后扶起安昌懿说:“昌懿,我们走。”
“干嘛去,这是在我家,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门刚打开,却被车源堵住去路。有琴看着堵在门口不让她们出门的车源气不打一处来,她决心不想跟他纠缠一刻半分,只说道:“请让开。”语气冷冰冰的。
“我就不让,你能把我怎么着?”车源身子往前一探,火气十足,然后手指戳在有琴的脸前,嚣张地说道:“我今天还就不让你们出这个门,这是我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秦有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安昌懿也肯定是被你教坏的。”
有琴看着自己脸上的手指,车源的气势让她心里发怵,在男女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有琴害怕生气的车源会在下一秒作出让她无法抵抗的举动,更何况身后还有有孕在身的安昌懿,因此她只好护着身后的安昌懿一步一步往后退。
“你们在干什么?大晚上的很吵,能不能小声点?”
这时有一个男人站在客厅盯着车源质问,车源身子一颤然后转过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趁着车源的注意力被分散,有琴急忙拽着安昌懿从车源的身边挤出来,然后匆忙地坐进电梯离开这里。
坐上出租车的有琴想起刚刚经过那个男人的身边时,自己轻声道谢,而那个男人回她一句“不用谢”,抬眼的瞬间,有琴明显看到他的会心一笑。现在想来,怕是他早已知道她们的困难,所以才故意说了一句话,帮她们脱身。
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琴心里暗暗道。
回到家后,徐母看到安昌懿的时候明显有些许震惊,但还是喜笑颜开地问她“吃饭了没,饿不饿”各种问题。有琴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同站在她身边一脸欲言又止的徐庆文说道:“没想到车源是这样的人,当初见他总花昌懿的钱,以为他不过是有些小气,现在结婚了可真是暴露本性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一度沉默,大家似乎谁都不愿做先打破沉默的那个人,只听得到碗筷碰撞与吃饭的声音。
有琴看着默默吃饭的其他几个人,终是开口打破僵局,“我想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对你了吧?”
此话一出口,徐庆文和他的母亲拿着筷子的手同时一顿,先是看了看有琴,接着又把头转向安昌懿,众目睽睽下只见安昌懿轻轻地点头,也不说话。
“他既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算你给他多少次机会他都不会改的,我想你应该懂这个道理。”有琴继续道,安昌懿也跟着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不考虑跟他分开呢?怎么还给他机会?”有琴问。
“我不想我的孩子像我一样从小没有爸爸的疼爱。”
良久才听到安昌懿的回答,原来这就是她坚持的原因。有琴听到后放下碗筷,握着她的手安抚她道:“这样的爸爸还不如不要,你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还有我们在。”
“是啊,昌懿,别忘了我是孩子的干爸。”徐庆文说。
“对对,你是我的闺女,他就是我的外甥外甥女。”
听到徐庆文和徐庆文的妈妈在背后给她们强有力的支撑,有琴感激的看了他们一眼,安昌懿也有所动容。
“所以,你和他协议离婚吧,如果他还是胡搅蛮缠,我帮你找律师。”有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