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子”不是指写道德经的老子,确确实实就是市井粗俗自称。这首以“老子”开头的词叫做《满江红·老子当年》,全文如下——
老子当年,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明月楼台箫鼓夜,梨花院落秋千索。共何人、对饮五三钟,颜如玉。
嗟往事,空萧索。怀新恨,又飘泊。但年来何待,许多幽独。海水连天凝望远,山风吹雨征衫薄。向此际、羸马独骎骎,情怀恶。
大概描述的是辛弃疾老了后,回忆年轻时候,经常穿着名贵的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去逛窑子的情景,然后感叹现在又老又穷,心情很差。
这首词的细节描写非常好,画面感也很好,给人展现一副花前月下,美女环绕的场景:在明月高照的楼台上、梨花盛开的院落,辛弃疾跟几个美女玩玩音乐喝喝酒,生活过的潇洒令人艳羡。
词的下片画风急转:老了的辛弃疾,连件厚点的衣服都没有,在寒冷的山上,单薄的衣服被雨打风吹,回头看看,只有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马陪在他左右,换谁谁心情不好。
这首词写在辛弃疾被抗金主和派弹劾丢官退隐山上的那段时间,没有工作没事干又老了,难免会回忆往事发发牢骚。虽然老了抱怨多些,但是辛弃疾一生,是真正可以称得上恢弘壮阔的。
他出生在金国,少年时候不仅会玩,还回到大宋朝开始抗金,可以说是一个儒将,在军营里写过“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这样豪迈又荡气回肠的词。但是他命不太好,一生比较坎坷,到老了还被人搞丢工作。
一腔热血报国,晚年却让他心灰意冷,偶尔想想年轻时候逛窑子、单骑追贼、挑灯看剑之类的事,在诗词里发个火,自称下老子再正常不过。
他想不到的是,他发个牢骚写的东西,被传唱到现在,以至于元代有个叫许有壬的人也学他以“老子当年”开头,写了首《沁园春》——
老子当年,壮志凌云,巍科起家。被尘嚣沸耳,鏖成重听,簿书眯眼、攻作昏花。天上归来,山中绝倒,部曲黄牛鼓吹蛙。闲宫好,判园丁牧竖,一日三衙。
平生几度天涯。恰舣住飘飘泛海槎。向竹林苔径,时来教鹤,山泉石鼎,自为烹茶。庭下花开,楼头雨霁,尽着春风笑鬓华。功名事,问西山爽气,多少烟霞。
起笔倒是恢弘大气,但后面明显笔力不逮、豪气不足。问谁写“老子当年”最豪迈,千古只有辛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