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我本以为它早已湮灭在记忆里,可因为老痒,让我重新想起了它。
事情的起因是老痒回国了,当时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记忆。他蓬头垢面地在我店铺门前转悠了很久,王盟正准备把他赶走,突然跑回来对我说:老板,我看他有点眼熟,是不是你以前的朋友啊。
我一想以前跟着哑巴张和三叔风光的时候夹过不少喇嘛,虽然说不上有名,甭管是骂我草包富二代的还是什么的,至少认识我的人不少,八成是来找麻烦或者混不下去的吧。然后我走到他面前,拨开他脏乱的头发,喊了一声:老痒?他颤颤巍巍地掐住我的手,用的劲很大,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发了几个音节,好像是:吴邪。
我把他搀到二楼的浴室帮他洗了澡,又拿我的衣服给他穿上,总算是有些人摸狗样了。他怀里揣着一个裹了好几层的布包,口袋里只有身份证和一些钱还有西泠印社的地址,他从国外一路回来竟然没被抢了还真是奇迹。我给他脱衣服的时候他死死攥着他的包,跟我要抢了他的命似的。
我对他说:我是吴邪,你回家了。
他才慢慢放下那脏的要死的包,任由我帮他洗澡。然后他拉住我让我打开那包,最上面一层泛着黑色的斑点,要不是打结的缝隙有一点米黄,我几乎看不出来它以前的颜色。我打开一张,里面竟然又包着一张,就像小时候二叔送给我的俄罗斯娃娃一样,一层套一层。最后我拿出一根青铜色的东西,脑子里灵光一现,这不是三年前我和老痒去秦岭的时候见到的物质化树枝吗?他怎么锯下来了?他都已经失去记忆了,拿着这有什么用?为什么非要交给我才行?
这些疑问闪过我的脑海,他拉扯我袖子,让我把树枝交给他。他抱在怀里便躺在我床上睡了,正好王盟在喊我,我把门给他闭上下楼招呼客人。
到了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小时候,和老痒在一个村子里发生的事。这事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实感的,可这梦做得无比清晰,即使完全忘却了,也能清楚地看到破旧的平房里面摆放的棺材,或是井口绳子的湿迹。
这地方并不是我们老家的那个村子,这段记忆就像被什么人埋在墓底一般完全没有任何背景和来由。但是有爸妈,有二叔,还有一些我早已忘记的至亲或者好友,唯一没有忘记的玩伴只有老痒一个。
我看到老痒小时候长得就跟个野猴子似的,整天在村子后面的坟丘上爬上爬下,而我则被他拉着甩开后面跟着的一帮小屁孩到处乱窜。比如我那小身板看起来根本没有可能翻过墙,可老痒总能把我凑上去,当然摔跤是常有的事。我当时特别喜欢和老痒一起坐在墙头上看着下面的小孩叽叽喳喳上不来,很爽。
村子后面是一堆野坟,当时还有一个小男孩外号叫做苹果,脸蛋就和苹果一样挂着可爱的高原红。这个人在我的人生中完全没有印象。他是摔的最惨的一个,整天嘴里叫着“蝎子扬、蝎子扬”跟着老痒后面跑,老痒总是拉着我甩掉他。有一次他好不容易爬了一半儿结果老痒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牙磕掉了两颗鼻血哗哗的流,没哭,眼巴巴地望着老痒,也不说话,就瞪。老痒被他瞪得心里发毛,拉着我跑了。我本想拉起他,老痒把我一拽,我踉跄了一下被拽了好几米远。老痒急忙把我一扶,我回头看苹果,他正死死盯着我看,就像要把我看出一个洞一样。
我心里发怵,直到后来苹果死了。
这事说起来还要怪苹果的父亲,他们家也姓解,他父亲是个懂法术的人,有一次县里来了马戏团,他父亲就去看了,那时我和老痒也在。有一个走钢丝的连个平衡棍也没拿,走的很是精彩,他父亲就和旁边的人说,我看到那人走的不是钢丝,是平地,结果那走钢丝的直接掉了下来。
结果马戏团有个俊秀的小哥不知怎么就给听到了,我纳闷那小哥明明站的很远嘛。小哥走过来给他父亲说了一句:今天有小孩要死。
他父亲一听脸色都变了,立刻回了家,我正准备拉着那小哥问,发现那小哥看了我一眼便走进人群找不到了。老痒急忙拉我跟着苹果父亲去了他家,刚一踏进他家门,就听见苹果他妈妈拿着一只小鞋趴在井边哭,说是苹果掉进去了。他父亲大惊,人打捞上来已经没气了,瞳孔放大。他父亲不停地责怪自己,说什么是自己说破了禁忌。二叔说过每个行业确实是有自己的禁忌,这禁忌总是牵扯一些很灵异的东西,说出来也许就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苹果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我看,好像我抢走了他什么至重的东西一般。
老痒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着我走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那小哥相见。后来听说他父亲好像去杂技团找那小哥,对方说那小哥只是个临时人员表演缩骨术的,早就不见人影了,其他人也不知道这回事。他父亲自知理亏,虽咽不下这口气,但也无济于事。后来他们家搬走了。
再后来老痒在家里好几天没出门。每次都是他来找我,好久不来我还有点不习惯。我有几次想去找他,走到他家门口又不好意思了,然后我一个人跑到后面的奶头山(土称,因其形状神似奶头得名。其实是稍大点的陵墓)上玩。
我才发现如果没有老痒村子里没几个小孩愿意跟我玩。一次天快黑了,我呆在家里没事干便一个人拿着盏煤油灯跑了出去,我摔了好几次才爬上那墙,那墙是大人们为了不让我们去后面玩才围起来的,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缺口也可以进后山,可那太远了,我和老痒总是懒得走那边。
太阳要落不落地挂在山那边,橘黄的光撒满了奶头山,我看向那边,觉得天地都是暗黄色。我一个人无聊地瞎转悠——事实上这只是梦境,而真正的我正在看着小时候的我瞎转悠,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而这是我的梦境也是我的现实,我想老痒回来的目的也许是想带给我一段丢失的记忆。但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让我想起我们的过去,阴差阳错我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小哥的情景。
我看到小小的我走了很久很远,走过了好几个缓坡终于在一个断层处停了下来。我往下看去,一个人坐在一块秃岩上看着天,旁边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洞口,仅容一个小孩样的人进去。
那就是苹果死的那天马戏团里的小哥。他移动视线盯向我这里,我犹豫了一下,顺着陡坡旁边比较缓的地方滑了下去——其实是摔了下去。
小哥看了我一眼就继续望天。我也能理解,当时的我手里拿着个煤油灯,整个一灰头土脸的土包子,还是黄坨坨的天空比较好看。
我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他,可那时的我好像很怕他,心里堵着一堆话也不会组织表达,就坐在他跟前和他一起看天。
后来我忍不住了,问他:小哥哥,你为什么总看着天?
他没理我,我又问:小哥哥,这是盗洞吗?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你别说出去。
我说嗯,又问道:为什么要挖洞?
他说有一个朋友死后下了葬,后来县里规定死人一定要火化,他是过来掘尸的。给尸体后面安个东西拿着白帆布把尸体赶回去。
我哦了一声,陪着他一起看天。过了一会,我竟靠着后面的土坡睡着了。醒来后他还在那里,我看天越来越黑了,便和他道了别,一个人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老痒来找我,我推辞说我今天有事不能和他出去玩。然后我拿了煤油灯翘了课准备在那里陪那小哥,但是当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盗洞已经被填回了土,我扒拉了两下便坐在他昨天坐的那个地方学着他的样子看天空。
看了没一会我脖子就酸了,看天不行我看地还不行吗。我无聊地绕着旁边走来走去,这一走还真给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我记得苹果从没翻过去那堵墙,可是地上有一个铜鱼,那是苹果他父亲给他脖子上戴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掉到了这里来。难道是他从另一头绕过来这里了?没理由啊。
我拾起那铜鱼,上面的纹路古旧,我抹抹上面的土,那眼睛还会泛光,看来是个古董了。苹果家父母的年纪都很大,老来得子怕是很爱他,可这孩子长大后总是傻傻的四岁才会说话,说的第一个字不是爸爸不是妈妈竟然是“扬”,也是因此村里的孩子都不怎么喜欢和他玩。我想我和他的境遇也该差不多,多亏了老痒才没让我变成苹果这么个自闭的样子。
我一直坐到傍晚也没等到那个小哥哥。我回了家因为翘课老爸拍了我好几板子,以至于后来的好几天我都只能放学过去等他。那枚铜鱼我一直揣在口袋里想还给他,过了一个礼拜我终于见到他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他说马戏团的工作很忙。我一直觉得他这种人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束缚,他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会拘泥于马戏团这种无聊的工作。在我看来,他就好像是借着杂技班子这个幌子来我们村子里找什么东西一样,更何况之前听说他早就离开杂技团。我并没有急着拆穿什么,我掏出铜鱼:这是苹果的吧,是不是你拿走了?
他点点头:我扔掉了。
我问他我能不能把它还给苹果的父母,他摇摇头道:这东西不能要。
我问他为什么,他保持沉默。我急了,每次问他事情他总是一副不想告诉我的模样。我揪着他的衣服问:苹果的死是不是你干的?
他仍旧是摇摇头,我扯着他的衣服死命地瞪着他。说实话苹果的死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在老痒身后看我的那双眼,加上死前的那双眼,我每次想起都浑身难受。好好的一个孩子,尤其是和我境遇很像的孩子,竟然因为小哥哥的一句话就这么死了。我没办法不把原因归咎于小哥哥,虽然我并不恨他。
他轻易地把我抓着他衣服的手拿开便走了——我第一次触碰到他,却异常冰凉,我从心底打了个哆嗦。
那晚我拿着煤油灯回去,路上需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天很暗,阴风阵阵的,我把别在腰上的煤油灯拿出来,却怎样也点不着。我看到树林的后面荧光点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苹果死前的模样。
他死的时候我明明没有在他身边,可我却看到那天他坐在井边帮他妈妈洗衣服,一个诡异的黑影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死命扒住井沿,可那人一只脚踏上他的脸,愣是把他塞了进去。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就掉下去了,在井里扑腾了两下便没了气儿,然后苹果的母亲从房里跑出来,那黑漆漆的人影唰的消失了。
我专门注意了他的脖子——方才他洗衣服的时候铜鱼还在,可打捞上来的时候,铜鱼却不见了。如果是那个小哥哥拿了铜鱼,必然是在他死后拿的。那就是说,是小哥哥杀了苹果?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会撒谎?
我不信他会撒谎。我把煤油灯揣在腰间,跑回遇到小哥哥的地方。我喊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我怕声音会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招来便停止了呼叫,绕着土丘走了一圈,发现了当初那个盗洞重新被挖开。我又点了几次煤油灯,终于点着了,我盖上盖子重新别在腰间,爬进了那个盗洞。
那个洞很长,而且周围崎岖不平,突出的小石块把我膝盖磨烂了一块。如果不是我身体瘦小根本爬不进这个洞,我忍着疼,往前蹭了约摸十分钟,前方一片开阔,有暖火的光亮。我没敢直接钻出去,我先探出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我吓得大叫一声, 随后被他捂住了嘴,拖出来夹在怀里,我才反应过来这味道是小哥哥身上的香味。
我安心地吐了口气,他夹得我很紧,我挣扎了两下他便放开我,道:别乱喊。
我点点头,眼前是一个四方形的土墓,檐角边雕着简单的蟠猁花纹,不似什么富贵人家的墓。这一片虽说是乱葬岗一类的地方,可我知道我们村里的墓葬地并不在这里,也就是说这大概是别的村子葬过来的。怪不得和我们那里的形式不同,我们那边下葬的时候往往要把棺材钉得死紧死紧,往往要在外面放个十天半个月的才会下葬,临时寄埋或厝柩于外,而且下得很浅,听说是为了让晦气散在空气里,往往都有自己的守陵人。不过自从县里要求必须要火化,这种情况已经很少了。可这座墓葬下的非常深,我跟着小哥哥顺着隧道往进走了很久才到达另一个墓室,旁边竟然还有陪葬的瓶瓶罐罐,看来这家人虽然下葬没多久,但一定是个收藏大家。
小哥哥的目的好像并不是陪葬品,这里的隧道虽然很多,但小哥哥好像来过许多遍,不知为什么我跟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主墓室地上铺着瓷砖,呈拱形,上面本应是盛着棺材的地方却空空如也,下面有一点点积水散发着腐臭的气味。煤油灯忽明忽暗,这里面的氧气不多却也足够人呼吸。
他坐在一卷帛书上面,我小小地心疼了一番那堆快烂成碎片的帛书。旁边的墙壁上脱落的土块堆在墙角,似是有什么壁画却也看不清了。他看着墓室顶端本应是悬吊棺材的绳索继续发呆,看他的架势是想在这里过夜,我突然想起从前的那几个晚上,他是否也一直在这里呢?我知道古时有一种叫做“龟息”的功夫,在氧气极少的情况下人依然可以生存。我看着小哥哥淡然清俊的脸,心里泛酸。
我之前有一堆关于苹果的问题想问他,可如今我只想问问他家在哪,有没有亲人,是什么工作,有什么样的……童年。我觉得我几乎已经和小小的吴邪合为一体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感受,甚至对苹果极度的恐惧。
如果是我一个人,在这阴森森的古墓里,恐怕会疯掉。
小哥哥看着上面的姿势一动不动,我总是忍不住看他的脸。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轮廓和五官,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他的出尘,我只知道比杂技班子里的那个用幻术迷倒别人的姑娘还要好看一百倍。
我闲的无聊绕着这块三十来平米的地走来走去,底下的黑水里竟还有活着的生物,我没敢把它拿出来看,我听二叔说过墓里有很多种可怕的虫子,像尸蹩啊粙蜒啊什么的碰一下就会翘掉。我绕开底下的黑水,拾了几根棍子想把那虫子扫出来,我把黑水拨拉出来,底下的虫子很小,看样子是没什么危害的生物。
我往前一步,没想到一脚踏空,半只脚来不及收回便一下陷了下去,没想到下面竟是个沼泽一般的泥地,怪不得感觉墓里面出奇的潮湿。我急忙挣扎,慌乱中棍子乱戳,戳到一个硬物。我的身体立刻往下陷,还没来得及呼救,小哥哥一把把我提了上来。我呼了口气,指了指刚刚戳到的东西:那边好像有什么。
他接过棍子,用力一挑,挑出来一个铁箱,上面的纹路和那枚铜鱼身上的一模一样。小哥哥用手指把上面的锁一拧就开了,他让我躲远点才打开了那箱子,里面是一沓帛书,好像和小哥哥刚才坐着的没什么区别。我不免一阵失望,可小哥哥眉头却微微皱紧。
我想问那是什么东西,可问了大概也是白问。小哥哥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把那帛书小心地包在里面,对我说:我送你回家。
我点点头,抹抹身上的污泥。爸妈还有二叔可能正在找我,我一想到那片小树林就害怕,总感觉苹果会突然跳出来掐住我的脖子说:还我命来。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不过如果有小哥哥在,应该没什么问题。说来也奇怪,以前穿过那片小树林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点不着煤油灯,可今天却出现了一大堆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们走到那狭窄的洞口前,小哥哥打头我垫后,我听见小哥哥身上一阵骨头碎裂的喀喇声,随后他便钻进了隧道,比我要快得多。我常听老痒说起缩骨功,听得我心里痒痒也想去学,可二叔告诉我那得从小练起,像我这样的年纪算晚了,而且要每日浸泡什么药酒之类的,那种苦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起的,听得我一阵抽搐。未曾想我竟然能亲眼看见这般绝技。
路过那小树林的时候我牵住了他的手,他颤了一下,没有甩开任由我牵住。我并不是因为害怕,我只是想暖暖他冰冷的手,也没想我手上脏兮兮的泥土会不会弄脏他。他不让我点灯,前方一片摸黑,他领着我穿过迷宫般的树林。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怀念,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在黑暗中跟着小哥哥,亦步亦趋地寻找着什么。
前方终于出现了明黄色的光亮,我却有点眷恋刚才恍若隔世的触感。出了树林没几步,他放开了我的手,让我回家。
他转身,我忍不住喊住他,问他名字。他没告诉我,我又问他还会不会回来,他说会的。
我回家以后门外的狼狗唰地从窗外掠过,再没了声响。然后我发了一夜的高烧,第二天早上二叔带了一个老奶奶来帮我看病。说是看病,放到现在形式也就是跟跳大神一样,在我头顶滑了几个圈绑了几根线,嘴里念了几句我的病便好了。我迷迷糊糊看到那个奶奶对我父亲说了些话,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父亲问我有没有惹什么人,我说没有。他说我曾经中了蛊术,不过幸亏施蛊人已经死了这蛊才能取出来,至于是谁取出来的,我说也不知道。我只说我掉进了沼泽,还在林子里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让我以后小心。我应了他,问他县里那个马戏班子还在吗。我父亲说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我们村子偏僻,也许以后都不会来了。
我才想明白那次马戏团的事只是一个意外。而意外也有很多种,有的意外却是有人计划好的,而我也无从取证那次的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的是,苹果曾给我下过蛊。小哥哥大概是觉得他有害人之心,罪不容诛,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还活着,那我大概就会死。也许是那次在墓地里睡着了,他发现我身体有异常并取出了死蛊。而且如果这意外是他一手操纵的,我不得不说他的心思非常缜密。苹果的父母也只认为是一场特别的意外,并没有花费太大的精力追查。不知不觉我捡回一条命,而这都归功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救我,但我知道如果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一些东西来救他。这理由,其实我也想不通。
老痒来看我,说是要举家搬到别的地方。我和父母一起去送了他。
回来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那个小哥和老痒。在我不同的成长阶段总有不同的人陪着我,我知道我没必要纠结于谁还在或谁已经不在了,但还是不免一阵失落。
又过了些时候,我们家也搬了。后来的事情越来越模糊,这个梦也到此为止了。我还记得小哥哥那句“会的”,我也一直在等着他回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我渐渐地忘了那段事,也许是因为蛊术的后遗症吧。
这个梦做得很冗长。我疲惫地爬起来,看向窗外洒落一片的朝阳,再看看天花板。老痒算保住了一条命,而我的记忆力也开始慢慢衰退。我希望不要变成老痒那样,因为我不想忘记某个人说的,他会回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