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魔兽世界小说：老兵（1）
二
萘茉拉是个年轻的德莱尼，关于三十多年前发生在沙塔斯的那场大屠杀，她只能从长辈口中偶尔知晓一些破碎的片段。经历过的人不愿去在回忆中重历一遍那种痛苦，年轻人却迫切地希望了解到当年的一切，然后变本加厉地奉还给凶手。如果不是抱有这种想法，萘茉拉也不会早早地投身联盟的军旅。只是一旦进入军队，人的行动便不再由自己的意愿把控。几年前她所效力的军团穿越黑暗之门讨伐燃烧军团时，她兴奋到整夜无法入睡。然而战事结束后，军团作为驻守部队在外域扎下了根。尽管这些年来，每闻艾泽拉斯前线战事吃紧，军团的高层都会打一封措辞恳切的报告要求调回，可得到的回应永远都是继续留守待命。几番周折后，军团自上而下都淡了心思，一如团长所言，安安心心地在外域做着些“苦工的工作”。
萘茉拉这几年都在后勤处任事，她的工作详细讲来就是在外域各地搜罗食物、酒水、武器、矿石、毛皮、织物等一切物资，然后运回军团供士兵们使用。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这片破碎的大地如今处处荒凉，除了纳格兰物产稍微丰盛一些外，其余地方只有面黄肌瘦的饿鬼，路过他们时都得手握剑柄以示戒备，更别奢谈从他们手中购得物产。发现这个“商机”后，纳格兰的物价被投机者和奸商哄抬得一天高过一天。总部很快便对军团的开支表示了不满，从那以后，萘茉拉就再也没有踏过纳格兰的土地一步。她有时候恨不得亲手割断那些虚灵和闻风而至的地精的脖子，但是人在军营，身不由己。况且这些逐利的过客也不全都一无是处——至少他们中的有一些会在其他地方开设黑市，以稍低于他们“商会”所定共价的价格出售物品，正因如此，军团的补给才不会捉襟见肘。
整天奔波在外的辛苦以及与奸商讨价还价的劳心让萘茉拉总是满脸憔悴。她已经记不清这些年来蹄脚上被扎过多少草刺，这时候她就会暗地里羡慕起她的同袍，军团为人类、矮人、精灵战士提供舒适合脚的皮靴，甚至连矮小的侏儒都人人有份，而轮到德莱尼时，得到的却只有一副加厚过的绗缝皮绑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任何一个鞋匠掌握给德莱尼做鞋的手艺，而且德莱尼的祖辈们也光着蹄脚生存了千万年。萘茉拉为自己的矫情而感到羞愧，但每次被扎伤后，她就又会泛起这种心思。
纵然有种种的抱怨，但萘茉拉还是承认，这种生活要比前线的刀光剑影安逸太多。安逸会让人懈怠，懈怠的人会无聊，无聊的人则会胡思乱想。有一段时间里，关于萘茉拉的种种不好的传言甚嚣尘上，她清楚这些谣言的源头，无非就是有人因为寂寞而眼红她四处奔走的“特权”，于是她主动提出要求把自己的职责交给呼声最高的反对者，她本人则选择了在要塞上守夜哨——这是最无聊的工作之一。然而仅仅过了两周，她又恢复了本职工作，所有反对的声音也都消失不见。事实证明，这项工作最艰难的地方在于搜集果蔬青菜，外域固然贫瘠，但面包和肉食还是勉强可以搞到，而那些从土里长出来的食物则没那么好找了。在她调岗的后一个星期，几乎整座要塞的士兵都在厕所外面排队。
生活偶有风波，但整体依然平静。闲暇时，萘茉拉也会扪心自问，我是否因为生活的平静就忘记了父辈的仇恨？回答是没有。她愿意为部队提供丰足的物资补给奉献一切，但仍然在遵循自己的信条。她可以骄傲地说，在这几年里，不管情势如何艰难，她都没有一次去接受兽人，乃至整个部落的援助，不论主动还是被动。甚至连纳格兰的那群棕皮她也从未与他们有过接洽。萘茉拉坚信，总有一日她会重返战场，手持利刃去杀死一个个当年的凶手和他们的后代。
然而今天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地精给她推荐的大车主人竟然是个绿皮兽人。她敢肯定，那个年迈兽人的手上沾着她同胞的鲜血。假如不是她还能勉强保有理智的话，她一定会杀了那个兽人，当然这个可恶的地精也不能放过。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去相信这些唯利是图的东西！
与泰莎回到落脚的旅店时，萘茉拉才从愤怒中缓过神来，蓦然心惊。这次要押送的货可不是她以前所运的一般补给，如果不能按时送到，她被责骂事小，误了大事的话真的就罪该万死了。还来不及让旅店小弟给泰莎饮点水，她就返回兽栏，有些愧疚地看着这个最亲密的伙伴：“抱歉了泰莎，我想还不到休息的时候，咱们还得出去一趟。”母雷象轻声鸣叫，抬起鼻子摩挲着萘茉拉的衣袖。她感激地拍拍泰莎的头，驱象出栏。我不相信，偌大一座沙塔斯城，我就再也找不下第二辆大车了！
再次回到旅店时已经是深夜，值班小弟抱怨她回来太迟以至于耽误了自己的休息时间。萘茉拉只能连连道歉，同时央求这个麻脸人类小伙子去给自己弄点吃的。小弟在厨房里发现了一条冷了的掠食者肉肠和半块烤蓝鱼，还给她冲了一大角杯黑啤。肉肠和烤蓝鱼勉强还能入口，黑啤则浓得像是油污。萘茉拉实在是喝不惯这种因为水质差而诞生的饮料，稍啜几口便放在一旁不再去碰。这次出门没有带来更多的运气，有几个老板还因为她的频繁询问而发了脾气。看来如地精所说，那个兽人的大车确实是城里仅余的一辆。
躺倒在床铺上时，萘茉拉一直睁眼望着窗外。她突然憎恨起自己的工作来了。为什么联盟的高层不让我们去前线？她宁肯战死在前方的战场上，也不愿意面临这种艰难的选择。她听说现在旧德拉诺战火纷飞，她多想跟随其他战友的脚步，去看看多年前德拉诺的山光水色，而不是整天在破碎的外域面对赤红色的贫瘠土壤……
推醒值班小弟时，萘茉拉很清楚地听到对方骂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脏话。但她没有计较，反而在结账时多留了几个铜板给他。泰莎已然休息充足，她轻身上象，离开旅店。
为她开门的是一个另一个地精，他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布质睡袍，头上还戴着一顶滑稽的睡帽。地精揉着惺忪的睡眼，高举着马灯照向萘茉拉的脸：“你找谁？”
“你们老板。”
地精怀疑地看了她半晌，回头朝屋里有气无力地喊道：“叔叔，有人找你！”
没人回应。
“叔叔！”
“听见了听见了！我向金币发誓！如果打扰我发财美梦的这个小瘪三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的话，我一定会——哦，尊贵的女士，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难道您改变心意了？”
萘茉拉惊讶于对方表情从狰狞转换到恭维的迅捷。她点点头：“带我去找那个兽人吧。”
“当然，当然！假如您先容许我换身衣裳……”
“我说的是现在。”
商人显然还不太适应她冷冽的语气，他稍一愣神后匆忙点头道：“好的好的，现在出发，当然没问题。不过……”他话锋一转，两只棕黄色的小眼睛闪动着奸诈的神色，“您今天的举动，呃，怎么说呢，有点惹恼了鲁本。您也知道，兽人嘛，都是些粗鲁的夯货，一旦别人惹恼了他，九头雷象都拉不回他们的心意。所以我恐怕您得在价格上再做出一点让步才行……但我保证不用太多！我会认真地用我的口才去说服他。五十！只要再多加五十个金币，我向您打包票，鲁本马上就能跟您出发！”
萘茉拉冷笑一声，抬起腰间的剑鞘放到商人面前：“看到这上面的徽记了吗？”大小两个地精同时凑过脑袋，咬着手指试图看个清楚。但萘茉拉没等他们看到就抽回了剑柄，语气中的寒意似乎能冻出冰霜：“我是联盟的士官，负责押送重要物资，这是军机要务，一刻都延误不得。如果说你觉得能从我这里捞到什么好处的话，地精，我奉劝你最好想个清楚。万一因为你在这里跟我坐地起价而导致货物没有按时送到的话，到时候可不是你花几百个金币能摆平的了，掉脑袋都是轻的！”她的声音渐渐提高，说到最后一句是已经是彻底的威胁。
“是的是的。女士，哦不，长官，您应该早点跟我讲清楚您的身份嘛……”商人蜷曲着耳朵，向她赔着笑，“为保卫咱们的勇士服务一向是我最大的荣耀。这样吧，您就付咱们白天商量的那个价，至于鲁本那边……”他紧咬牙关，看起来泫然欲泣：“不管他怎么狮子大开口，我都替您把多出来的钱一并付了！也算是我对多年敬仰的勇士们的一份小小的心意吧！”
旁边年轻的地精适时地插话道：“可是叔叔，您不是说这笔买卖咱们要是做成了只能赚五十个金币吗？您要是再添五十个进去，那不就是白忙活一场了么？”
大地精看向侄子的眼神几乎是想掐死对方：“你给我闭嘴，不成器的东西！女士，不，长官，您别听我这侄子瞎说，他脑袋有点傻。事实上，从他嘴里蹦出的任何一个字儿您都不能相信，真的！”
“是吗？”萘茉拉饶有兴趣地看向商人，“我倒是觉得他挺靠谱的。”
年轻的地精伸手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嘿嘿发笑起来。商人气得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给我发动摩托车！”
“放心吧，我会付你白天说好的那个价格的。”年轻的地精讪讪地走开后，萘茉拉对商人说道。她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更何况她早就清楚其中的猫腻。“令侄……会说兽人语吗？”
商人脸上再次恢复谄媚的神色，讨好的意味十足：“我们地精从小就会接受多种语言的训练，不光是通用语、兽人语和艾泽拉斯常见的其他语言，就连恶魔语我们都有涉足，听说这几年又增设了牦牛人语、蛛魔语、熊猫人语、魔古语等等一系列课程，与人做生意时用对方的母语交流总是让人愉快，而我们的目标则是把生意做到全世界……”
“好了好了，那意思就是他会说对吧。”
“是的是的。”
“我再额外付你二十个金币雇你侄子。这段路上我不想与那个兽人有任何的交集，而且我本身也不会他们的语言，所以需要一个翻译。”
“哦，您考虑的真是太周到了。关于鲁本的事情是我该死，我没考虑到您和他之间的一些，呃，历史因素。但是我侄子可是我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其实刚才我说的那些只是气话。说实在的，这小家伙的脑子还是挺灵光的，以前他在热砂港水业供职的时候，还得过奖呢……”
“叔叔，您这摩托怎么发动来着？”远处传来年纪地精的声音。
“拧开钥匙就行！”
“钥匙呢？”
“就在车上插着！！！”
萘茉拉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住不让自己发笑。商人回过头，深吸一口气，标准的笑容又堆在脸上：“正如我刚才所说，埃南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小伙子，交待给他的任何事情，都不用再去操心，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是个办事能力很强的人，所以关于您雇佣他的价格……”
“钥匙往哪边拧？”
“右边！！！！！”
注意到大地精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后，萘茉拉终于笑了出声：“地精，就二十个金币，你也不用跟我争了，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耽误了大事可是要杀头的。”
商人再次深吸一口气，这次他终于不再给自己侄子脸上贴光：“好吧，那就按您说的办吧。不过您可得护着他周全，埃南是我长兄的独子……”
“好啦好啦，不用多说啦，我会保护好他的。”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伴随着埃南兴奋的欢呼声：“叔叔，我把它发动起来了！您听见了没？摩托车发动了！”
“是的是的，我听到了，你可真算是帮了叔叔我一个大忙啊，把它开过来吧，我要跟这位……”
“萘茉拉。”
“跟这位萘茉拉长官出发啦！”
后一篇：魔兽世界小说：老兵（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