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明了,
淑华:对不起!
淑华,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敢相信你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总觉得你一定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幸福平静的生活着,就像你当初的愿望一样,和心爱的人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淑华,不知道你在天堂能否听的到!是否安好!是否还记恨我…
还记得当时在市里学画画时第一次见到淑华,她身材有点胖胖的,但脸并不胖 ,嘴角上仰总是自然带着一丝微笑。是个挺秀气的女孩子。
当时听说我们不是一个县里的,感觉我们距离好远,但淑华知道了我家的住址就兴奋的说,其实我们都住在两县的交界处,听着是两个县,其实距离只有几公里而已,当时我也很高兴,感觉一下子没那么孤单了。
淑华说喜欢我,要和我住一个宿舍,每天晚上她都钻到我被窝里,两个人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聊着我们的心事和梦想,有时候我困的都睡着了,她还在那畅想呢!说到激动时,还要把我摇醒继续聊……
当时我们都梦想着考上美术院校,所以很努力的画画,不像别的女孩整天把心思用在打扮上,我发现淑华也有很多化妆品,可很少看到她化妆,问她怎么不化妆呢?她会可爱的笑笑说:看你从不化妆,也挺好看的,自然美 ,比他们化妆好看,所以我也不化妆了,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嘻嘻!
那时候,我因为不想总给家人要钱,要省钱买画画用品,就吃最简单的饭菜,淑华说她正好想减肥晚饭也常常凑合。
可是当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消化的快吧!常常晚上饿的睡不着,于是我们站在窗户口向楼下广场上卖面包的喊:唉!卖面包的,过来大门口!
因为晚上九点学校大门就上锁了,我们只能在门缝之间把钱交递给小贩,他再从门缝里把面包递给我们,就这样,一饿的睡不着了就叫卖面包的过来,后来卖面包的已经习惯了,只要我们喊一声他就立刻到大门口乖乖的等我们下楼。当时吃面包吃的,到现在看见面包都想吐。
不过当时很开心,我们并肩躺着,边吃边聊……聊吃聊穿,聊梦想,聊未来还有未来的男朋友……我们约定以后不管谁先结婚都要做彼此的伴娘……
有时候,淑华会抱着我伤感的说:女孩子就是不好,以后一出嫁就各奔东西了,再好的朋友也就淡了,不能像男人一样永远做好哥们。
她又说:听说曾经有两位老太太在火车上相遇,一聊天,才发现原来她们小时候还在一个被窝睡过呢!就像咱俩现在这样,你说我们要是八十岁了还能相遇该多好!到时我就会说:你忘了我们还在一个被窝同床共枕过呢!嘻嘻!
接着又感叹到:我要是男的就好了,就娶你做老婆,嘻嘻!这样就永远不用分开了哈!
后来我们一起去省城参加考试,我们班上画的最差的那个因为对自己的画没信心,从地上捡了一张别人扔的一张画交了卷,出了考场就坐车回家了。结果我们都没过初试 ,那个捡了副画交卷的同学却在复试名单上,哈!你说可笑吗,我们回来告诉他他还不敢相信。
后来我们被市里同一所美术专科学校录取了,我们都很开心,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上学了。
但是接到美术录取通知书,只是第一关,我们还要参加高考,还要文化课过关才能被正式录取,
最后一个月文化课冲刺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县的,所以只能在各自的县里补习考试。
那些年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至少我们还可以常常聊天,联系。
有时候我常常胡思乱想的认为 ,如果当时能保持联系,那我们之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也许淑华后来也就不会想不开自杀了。
当时正在准备考试时,妈妈被查出子宫瘤,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妈妈就我一个女儿,我怎么还有心情去复习考试呢!
等妈妈昨晚手术,已经离高考只有几天了, 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参加高考了。
我文科一向很好,再加上艺术类学校文化课分数要的不高,我还是有一点信心的,可是过几天一看我的成绩单就蒙了,语文0分!这怎么可能呢?我语文那么好,就指望语文拿分了,怎么可能是0分呢!
后来发现好几个同学和我一样是0分,老师也有点蒙了说:不对,你们肯定那里犯规了 ,要不不可能是0分,你就是作文写两句话也得给几分啊!
突然有个同学说:老师我在作文里用的是假名字可以吗?
什么假名字!老师气呼呼的说
看试卷的老师也不知道你真名字啊!不是有提示吗?出现名字的地方要用.三个×××代替,试卷里是不允许出现名字的。
我一听完了,别人还假名字,我比他们还牛,用的是真名实姓……
这下完了,老师又气又急的说:这下好了,找到零分的愿因了,今年上大学是没希望了 明年再考吧!
奇怪,我并没有太难过,后来知道淑华因为文化课分数底也没能上大学,我们俩心态还不错,没那么想不开……要知道那时上大学,可是决定一辈幸福的人生大事,我们相互安慰,约定明年再考。
后来有机会去淑华家里玩,才发现她原来生活在一个重组家庭,家里条件不好,她妈妈带着姐姐嫁给了她爸,她爸前妻留了俩儿子,她是他们结婚后生的共同的孩子。
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看得出她父母还是很宠爱她的,所以她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的开心是不是伪装的。
当时我们那女孩子很早就订婚了,为了挑一个好人家,我和淑华也被家人连哄带骗的去相亲定亲。
淑华天真的说,定亲就定亲,这样也好,在家画画没人支持咱,等结婚了咱就自己当家做主了,只要老公不反对,咱愿意咋考就咋考,反正那时候结婚都不够年龄,不领结婚证。
那你对象支持你吗?
支持啊!不支持就不给他结婚啊!
当时的我们就这么单纯和傻,现在想想就觉得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天真的可笑。因为家人的不支持,而幻想着自己当家做主就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画家梦了。
淑华说她对象还不错 ,是个小学老师,虽然人张的不太帅,但脾气好对她也不错,我说啥时候见见,她笑着说,你的当我伴娘,有你见的时候。
可是当时我也是一心考大学,不想订婚,可是妈妈就我一个女儿,这次大病了一场,更觉得女儿还是离近点好,要不老了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这年月儿媳妇谁敢使唤啊!
所以就软硬兼施的哄我相亲,我想着淑华的话,结了婚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而我当时妥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心疼父母,因为还有个弟弟要成家,想早一点工作挣钱,帮父母一把,看着男朋友也算老实可靠 对我也很包容,也就勉强答应了。
妈妈说像我这样的大小姐脾气,的找个脾气好的男人才能容忍,要不以后还不天天打架啊!
可事实证明,我是任性,但咱讲道理啊!所以结婚以来一直很幸福。
当时男朋友怕我一考上大学再和他吹了,就着急要结婚,淑华的婆家也催着年底把婚事办了。
最后还是我的婚期早。
结婚那天,淑华还没到,邻居家说不远处有家老人去世了,会有很多人去吊唁,遇到会不吉利,于是迎娶时间提前了,当时淑华还没赶到,妈妈说不能等了。于是我就匆匆忙忙出嫁了。
后来听妈妈说淑华到了以后,放下她给我的结婚礼物就走了。感觉她一定生气了。说好做彼此的伴娘的。唉!还好她知道原因原谅了我。
不久到年底了,淑华结婚前一天,忽然下了一夜的大雪,第二天一尺多厚的雪根本无法骑车,我着急,淑华说她一定会等我这个伴娘去了才肯出嫁的。
妈妈说:这么大的雪,你咋去啊!再说了,路不好走,你去晚了,人家结婚典礼是订好时辰的不能错过了,淑华想等你她婆家也不让啊!错了好时辰不吉利的。反正你已经把结婚礼物提前给人家了,就别去了。
就这样我也没当成她的伴娘。
淑华从此就不再理我了。
我想给她解释的机会她都不给,记得有一次她和一个朋友从我家门口路过 ,朋友给我打招呼,淑华却径自骑车走了,我只看到她的背影,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
现在想想女人的友情真是太脆弱了,也太自私了,结婚以后都一心扑在老公和孩子身上,那还有心思考大学,更顾不上朋友了。
几年后的一个晚上, 我和老公在门市里吃饭,门口有一个门店新开张,请了唱歌跳舞的来助兴,那几个唱歌的小姑娘来我店里买东西,我习惯的和他们聊了聊,发现她们和淑华是一个村的,就兴奋的给他们打听淑华。
她死了!去年就死了!
我脑子嗡的一下,不敢相信她的话,连着确认,觉得一定是搞错了。
随着那几个小姑娘的确定,我的心跳的越来越慌乱……
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眼前浮现出最后一次看到她因为生我的气,过门而不入匆匆离去的背影……
老公见我这样吓了一跳,连忙说:别哭别哭,也许是重名重性的呢!
那几个女孩子见我这样难过,也不好意思的赶紧说:也许我们说的不是一个人。你再打听打听吧,说完赶忙离开了。
没错,就是她!我的心一时沉重的几乎无法呼吸,一个村怎么可能那么巧,都叫淑华都会画画,还都是生活重组家庭,那有那么多的巧合,我流着泪说。
一直以为她会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姑娘说的她的死因更让我气愤,当时不知谁传谣,说那一年有灾难,当姑姑的要给娘家的侄子侄女送几个鸡蛋还有项链什么的才能解除灾难,你就是不信 ,也得送啊!那个出嫁的女人敢得罪娘家嫂子啊!记得当时我也送了。
听说淑华就是因为给侄子送东西送晚了,正好走到她嫂子门口,听见侄子说:妈妈 我姑姑咋不给我送东西啊!人家姑姑都送了 ,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嫂子气呼呼的说:你姑姑死了!
就这一句话,正好让到门口的淑华听到,
于是淑华回去之后就喝农药自杀了。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她说你死你就去死啊!你怎么那么傻!要是我就好好活着气死他们,就不给他们送了。
我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给当时曾经和我们一起画画的朋友打电话询问,
那个朋友离淑华家只有一公里,她也不相信这件事说:像我们这样的,好歹也在江湖上混过几年的,早就应该修炼成了百毒不侵的女汉子,哪能那么容易被一句话就打倒了呢!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淑华家看看行吗?我急切的说
那万一要是真的,她妈妈见了我们不又想起了淑华惹老人生气啊!朋友说
还是我明天悄悄去她家附近打听一下再说吧!
第二天,我惴惴不安的等着她的消息,结果一切都是真的……
朋友听淑华邻居说,当时淑华喝农药自杀时还怀着身孕 ,医生说本来是可以抢救过来的……
还有更气人的就是那个害死她的娘家嫂子,听说淑华死了,一直去淑华婆家闹,说是因为婆家对淑华不好害死了淑华,最后闹的淑华婆家没办法了,只好赔了她嫂子一笔钱,还答应让淑华侄子接替淑华当民办教师的工作,因为当时淑华老公是校长,淑华一直当代课教师。
你说气人不气人,朋友在电话里也愤愤不平的说:她嫂子真不要脸,明明是她害死了淑华,最后她还的了便宜还卖乖……淑华真糊涂啊!你死了,别人才高兴呢……
我们俩在电话里相互倾诉心中的气愤和惋惜。
后来妈妈知道了此事叹息说:她是个苦孩子!生在那样的家庭本身就不幸福!
我却常常想,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出嫁时没等她,如果不是因为下了雪我没去做她的伴娘……我们依然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那么她不开心了一定会找我倾诉 ,那么有我的劝解和安慰她也许就不会去自杀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这样想……很自责,很心痛……
一个人要多么绝望才会选择自杀啊!
后来老公安慰我说:也许她嫂子骂她那次事件,是压倒淑华的最后一颗稻草……也许她平时过得并不开心。
我想也许是吧……
但让她不开心的人里面,有一个人一定是我,这个当年和她在一个被窝里畅想人生梦想的朋友,这个答应老了也不要忘了彼此的朋友,这个答应做彼此伴娘的朋友……
而现在我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说:淑华。对不起!
可惜这声对不起她永远也听不到了。
冥冥之中,我总有种感觉,感觉她并没有死,她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幸福的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