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吃完饭在家看电视。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大学室友把我拉到一个微信群,加进去后发现,是大学同学建立的班级群。群里叽叽喳喳个不停,那个高兴啊,仿佛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般激动。据说是当天下午才建的群,到晚上10点多已经有快50位同学加入,我们全班78个同学。同时,大家还在不断在寻找其他同班同学加入,好像是无产阶级找到了党组织一样。大家在群里发红包,抢红包,互相调侃着,谁长胖了,谁发福了,祝贺谁职位高升……
毕业七年,散场七年,肯定是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酸甜苦辣。记得七年前的那个六月,大家一起吃的那场散伙饭,始终没有饥饿感,大家只有说不完的话和喝不完的酒。最后,留下一桌子几乎未动的菜和一堆乱七八糟的酒瓶,正式向四年的青春告别了,没有仪式,也不庄重。
我们同学之间的联系很少,联系频率还比不上工作上的伙伴和朋友。你说日子这么匆忙,哪有时间联系?是的,每个人形色匆匆,忙着追赶梦想,忙着应付生活,忙着在城市里找到一个安身之处。
再次集体相逢就是在互联网了,原以为,接下来我的同学们会热闹非凡,会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会交流工作后的各种心得,哪怕是回忆一下我们大学荒诞而美好的时光也行。当天晚上,我兴奋地把这个事情告诉老公,像在分享什么好事一样。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就急忙打开手机,又看到有几个同学加入了,熟悉的名字,马上想起大学上第一节课时自我介绍的情景,看到新加入了微信图像,会情不自禁想起对方过去的模样来。
可是我们兴奋建立起的微信群,真的只热闹了3天,就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朝一个平静的湖面上扔进去一块石头,激起浪花后,迅速恢复宁静。
即使很长时间班级群里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但偶尔还是会刻意翻开,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总想找到一些让我觉得有一点真诚的东西,可是除了抢红包,调侃外,就是肆意的相互吹捧。到后来,连流行的小段子也解救不了沉默的尴尬。而相比之下,问候显得俗套,谈社会谈经济又显得陌生。
但是我知道,石头会沉入海底,海底的世界是丰富多彩的,是有故事的。只是这些故事需要时间的沉淀,需要经历世事的沧桑。在接近黄昏的时候,海面上的金黄,一定可以照亮每个人的面颊。
大学期间,我们一起度过了四年最潇洒、最青春的日子,没法故作深沉,只有义无反顾。那过去的一切,都是生命中,永远不可重来的精彩。那时候,又无数种可能,可能迷茫,可能无知,可能天真,可能真诚,可能理想……在毕业的那天,就一起烟消云散了。
初入社会的锋芒,反而刺痛了自己。所以就有了相互之间的诉苦,也会在最穷途末路的时候,投奔同学,一起度过那毕业后心酸的前几年。无论是走不过去的坎,还是走的过去的路,都被狠狠地踩平了。
再后来,各忙各的工作,各奔各的生活。在qq及微信朋友圈动态里,似乎可以发现时间带给的些许变化。看到晒情感誓言的,知道有对象了;看到晒结婚照的,猜想是结婚了;看到秀宝宝照的,孩子脸上真能找到一点对方的影子;还有晒自拍照的,也确实看到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有时候看到动态,留下一点话语,大部分的时候,只是一笑而过,心怀祝福。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相信,毕业多年后,年少轻狂只是一个过眼云烟的形容词。不敢想象,如果真有聚会的哪一天,我们每个人会显得有多么地匆忙和局促。虽然在社会上已经被磨练的足够精明圆滑,可是却没有准备好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曾经一起疯一起闹的同学。大家能否像以前一样,不顾形象的嬉笑怒骂,能否随心所欲善意调侃,又能否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苦楚,让大家帮你出谋划策?
大家避而不谈彼此的生活和工作,但又在心里揣摩同学们的境况,内心是复杂的。你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当你看到人家晒出来的幸福生活照,以及蒸蒸日上的事业时,你又联想到自己尴尬的处境,和别人相差太远,毕业才几年就已经过着两种不同的生活了。本来平静的内心,变得更加浮躁与不安。所以,哪怕是面对着手机上的几个字,都会觉得不自然,干脆就不说了。
所有的同学们,应该都有着一样的心思,怀念自己的青葱岁月,怀念无知的年少情怀,怀念那时满腔的热血沸腾,更想念那时一起走过的青涩青年。
如果只是怀念一个人,大不了可以抽时间见面,可是怀念的是一代青春,一个过往,一群可以见证岁月的同窗。互联网的发达,交流工具的日益丰富,联系到某位同学轻而易举,然而组织一场同学聚会绝非易事。
从毕业散场的那天开始,就意味着永远不会有完全团圆的一天,就算全体人员都到齐了,情怀也到不了。
看到很多人写关于同学聚会后的一些情况,原本该是谈情叙旧的重逢,却被当成了许多人相互攀比和炫耀的机会,无数次美好的想象也已支离破碎。分开后,有的人甚至会后悔来参加这场聚会,还不如把上学时的那份美好留存心底。难道真的是,相见不如怀念吗?
其实,是因为每个人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惶恐,躁动,没有安全感。经过几年的打拼,工作能力得以提升,所追求的物质生活也开始得到改善。猛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从容地适应生活的变化,也曾尝试着思考人生的意义,但是还给不了自己答案。总需要一些东西来掩饰还稍显惊慌的自己,哪怕你自认为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那么想尽办法,心虚得拿出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比如房子、车子、金钱还有事业。只是这些只能证明你奋斗的历史,无关情谊与芳华。
曾经看到一篇新闻,关于一群老年人分别60年后的同学聚会,照片上老人们的微笑,纯净得有点稚气未脱,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是不是只有回到学生时的状态,人才会如此的放松,笑容才会如此的纯净、自然?
一切,还是交给时间吧。人的一生如四季,必然会经历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的轮回。一个人的淡定和从容,是需要在经历过春种夏长后,才隐藏在秋收冬藏的人生境界里。岁月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却又最大方的,它一定会带给你这些改变。
我想,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当大家看遍了人生风景,走过了万水千山,眼界开阔、内心笃定,需要坐下来整理这一生的回忆了。就会像那些分开60年后重聚的前辈们那样,来一场真正的同学聚会,舍得花时间慢慢一起回忆和分享之前的种种。到那时候,即使容颜不再,老眼昏花,却也能够一眼认出多年前的那个他(她)。彼此之间,没有地位不同,没有职位之别,更不是谁的光鲜亮丽显出了谁的黯淡无光。只有当年的你我他,和现在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