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心怀小欲望的人们。风在吹,有些冷,想起了哈尔滨的那种冷,让我有点儿怀念的冷。
东北的冷,是一种纯粹的冷。相比吉林和漠河,我觉得哈尔滨,还算是个温度比较折中的城市吧。
零下三十多度,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体会过。小时候学习描写气温低的词语,也不过:滴水成冰,哈气成霜等等诸如此类的形容而已。描述哈尔滨的冷,我竟有些词穷了,觉得这样的词太弱,而更有力量的词语却想不出来,那是一种极冷极寒,虽然我没体会过漠河或者南北极的冷,但是在哈尔滨却能大概够想象了。
那时在学校里,有一天晚上突然发疯,打完水之后,去跑步了。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刮着风,刺骨的寒。我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毛衣的缝隙足够风能够吹进去,好凉!此时此刻,有一种想把自己冻透的冲动。我想,人生需要透彻,用纯粹的暖,迎接彻骨的寒,仿佛这样,便能够找到自己的方向和出路一样。事实证明,只是好冷好冷。我真是头脑一热,发疯,寒风直接吹到皮肤上!不过,还是觉得有必要驱赶一下身上的霉气,毕竟哈尔滨的供暖设备非常好,想到这里也便罢了。
踩着冻了冰的路面,跑到联通广场上,抬头一看,一颗不亮的星星,好像在走,在跟着我一样。虽然不亮,却是唯一的一颗,我所能见到的。一股浓浓的白烟从硕大的烟囱里飘出来,好像一注墨水刚刚洒进清澈的水中,渐渐散开,慢慢晕染,像水墨画一样迷人。天空并不是一片漆黑,似乎有了白炽灯的探照,并不像是黑夜的样子,至少不会让人失去安全感。前方,一片惨白,当然是惨白了,路面都是踩实的积雪变成的冰面,在路灯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尽管小心翼翼,但脚底还是不免打滑。总之,一切,还不是很糟。
我就这么走着,踩得脚底下还没有凝结成冰的积雪咯吱咯吱响,其实我很不喜欢这个声音,好像在嘲笑我似的。其实还真的会打滑,所以我加倍小心的走,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走。就这么走着,走着,冻到觉得呼吸都很吃力的程度。脸上有种麻麻的刺痛感,膝盖也是。可还是感觉后背潮潮的,有汗。人生有时候真的需要“冷冻”一下,至少现在是这样。
之后,回到寝室洗漱,满心欢喜的拿出新买的那一管薄荷味道的牙膏,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兴奋,不知道为什么开心,可能真的是吃多了吧。还记得小的时候,去买牙膏,也不懂,只从电视里见到过,并不知道牙膏其实都含有薄荷的成分。还专门到柜台前去问,有没有薄荷味道的牙膏?现在想起里觉得很好笑,也很怀念。
现在突然看到,当时在学校里面写的这篇东西,比较短,但读起来却觉得很有意思,自己居然也有发疯不正常的时候。说这话的时候,朋友反问了我一句:你什么时候正常过?这一问,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难道我真的行为异常?思维也迥异于旁人?我倒是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似乎是比别人多想了那么一点点吧。
刚才去地里喂狗,乱糟糟的,往往这个时候,我似乎看到了N年以后我的生活状态,吓了自己一跳。雪开始化了,滴答滴答的,像一场大雨刚刚停,从树叶上滴落下来的雨滴声,只不过没那么泥泞罢了。走在路上,我低着头,注视着眼前的路面,盯着路面上的残雪。泥土,和已然化开的雪,这两个简单的元素,混合到一起,便成了我脚底的障碍。前面似乎是朦朦胧胧的冰面,我小心的抬脚,踩在上面,却不想它们已然融化,混为一体,即使表面保留着一些残冰,也掩盖不住它成为雪水的事实了。结果,我不仅让脚上的鞋子脏了,还徒增了半身的泥水,好像卖报歌里面那个“满身泥水惹人笑”的小男孩,倒没有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么可怜,想起来不免感叹。如果给他们吃的和穿的,有了爱和温暖,是不是会很幸福?
在地里坐了一会儿,看着远处的群山愣了神儿,那样一个孤单的轮廓,笼罩在淡淡的山岚和暮霭之中,让它们更加神秘,仿佛神话故事中神仙住的地方。
如今的村子里,路面已经被水泥包裹,光滑平整,走起来很舒服。晚上会有路灯,家家户户的外墙被整齐划一的粉刷成了灰白色,村口有了好看的大牌坊,而每家的地都各自用铁丝网圈上,看上去很齐整,喷洒农药让地头的枯草死了很多,很多小杨树都伐掉,被经济价值更高的核桃树取代,山上出现了盘山路,很多大车开上山运送石头和土壤,村里早就没有了白薯秧棚,这个年代,再也没有人辛辛苦苦去烧火暖炕,便再也闻不到那样独特的炊烟了······
然而,钢筋水泥顾然结实牢固,体面而又规整,给人们的生活带去了无限的便利,但此时此刻的我,还是不免怀念儿时的那一缕缕炊烟,嫩绿的柳芽,温暖的春风,红通通的杨树狗狗儿,欢欢喜喜捡着柴的小伙伴们。拿着小小的竹筐,挽着精致的小篮子,捡着他们眼中以为是“宝贝”的东西。扑着白白的蛾子,找着大人们常说能够治伤的草药包包,还有形状很好玩儿的花儿啊,草籽儿啊,开心极了。还到地里悄悄去偷别人家的地瓜,偷来埋到土里烤着吃。还不忘搭起石灶,架起柴火,顺便在回家之前翻几块潮湿的石头,看看底下有没有蝎子,或者小蜗牛。说起蜗牛,我想起了一件趣事,那时候表弟以为蜗牛就是海螺,把我们抓来的蜗牛都放在盛水的瓶子里,“养”起来了,后来,蜗牛全都没有意识,飘起来抗议,至于抗议的结果嘛,就是它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终于向我们这群无知的人,证明了它们的身份:我们真的不是海螺!我们需要的是泥土和菜叶,不是水啊!还有,就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来的蝌蚪,还没看够呢,就在一个雨天,全部长出了腿,变成青蛙逃走了,求了妈妈半天才买回家的小鸭子,也是在一个大雨天被冲走不见了,想想它跟青蛙是一起私奔了吗?收拾家里的储物间,事实上就是一个杂物房,从柜子里捡到一窝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耗子,还找来破棉花套把它们一个一个包起来,怕它们冷。还记得帮忙栽白薯秧的嫂子说我:你是不是怕家里的粮食吃不完,还养起耗子来了。想来,也真是有意思极了,小时候的乐趣比现在要多多了。
起身,拎起桶,往家走,这一段路,还是很幸福的,思维很自由,也很舒服。其实,对于温度而言,最敏感的不是我戴着的厚厚的手套,而是最寒冷的雪。什么时候你才知道天暖和了呢?就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那几天异常的冷,可是天却已经开始回暖。“春江水暖鸭先知”,大地回春雪先知吧?看到雪化,就知道离温暖的日子不远了。而对于雪而言,要保持形状,就需要冰冷的低温。所以有时候,你送去的所谓的温暖,对别人而言,可能并不需要,甚至令人厌恶,区别对待还是很有必要。
这样的趣事,怕是最能够慰藉人心的了吧?冬日的阳光总是显得厚重而又吝啬,即使是晴天,也觉得阳光是冷冷的,外面包裹着一层霜似的。我们离得很近,却又仿佛很远,中间隔着比冰霜还冷的沉重。站在楼顶眺望,满树金黄,眼里盛满秋色,心事溢出心房。我没有太伤感,只是突然很怀念,那时今日,青慈年华,拥有的天长地久,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