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朋友聊天说,回到家乡,最亲切的莫过于用家乡话来对话。我想,这种对故乡的情感,得是离家再回,亲身体会才知晓的。
想起近些年回乡,走在街上,遇上卖东西的小贩,我总是凑热闹似的去买他们的东西,然后唧唧歪歪的用起方言来,其实并不是他们的东西有多好,或服务多真诚,倒是自己很想用乡音来跟他们说话,我总以为他们听见我用方言跟他们对话,他们便会感知亲切,也绝不短斤少两,可远去的是我,这种对故土的情怀,土生土长的小贩大抵是不会领情的,短斤少两依然如故。
我是一个有方言的人,如今这却成为让我感觉是值得令人羡慕之事。我的方言叫附城话,现在大概也是濒危的方言了。它也属于广府语系,跟客家话和广州话相似,但却又异于它们。 我的原生家庭,跟祖母必用附城话,跟父亲有时候也多会使用,但跟母亲经常使用的是粤语,兄弟姐妹之间也是粤语为主。越是少人说,越觉是方言,越是情切,附城话较于粤语更少人说,更能辨别距离,所以于我而言自然更亲近。但也得看身处何方,如在省内,就得听到附城话才倍感亲切,如在偏避省外,就是听到粤语都觉得是熟悉如故人。这道理跟在国外,听见普通话就感觉都是一家人一个意思,在不同的地方找共同的东西,语言应该算是在人与人之间最好辨别的。
我跟祖母长大,附城话自然就是我的母语,但粤语在生活时使用率更高,所以将其说是我的第二母语着实不为过的,总而言之,这两种方言我都是自幼都能说的。在城镇里的小学,我们都习惯说粤语,那时候听到有同学用附城话在教室里交谈,觉得亲近,却也羞于说出来。大概是怕被明显区分地域,小时候更愿意集体的,不喜欢被区分,怕被独立。可能因为我们在的那个小城,孩子经常接触的是香港电视,粤语是我们普及的语言。在初中的时候跟朋友书信,也经常使用的是粤语书写,我们会写很多“冇,系,唔,甘,嘅,咩”这样的字眼,以前短消息也这样发,现在为了使用方便,却是普通话使用更普遍了。高中时代,各路乡镇同学多了,连客家话都能分个东乡西乡,所以也分门派的说起了略有不同的乡音,总能听见他们用自己的方言来谈论课堂的学术问题,运用起方言时,场景也甚为壮观的,有时候自己都仿佛自身于市集,如今想起,真是别有一番情调。至于不同方言的同学,诸如说客家和说粤语的同学交流起来,才会使用官方语言——普通话。
本来我以为做外省人的妻子是也值得自豪的,原因之一是我认为可以多学习一种方言,宏伟得以为这样像是可以拉近祖国各省市的距离一样。可是,丈夫没有自己的方言,如今在家,我们讲的是普及的普通话。丈夫及他父母和祖辈都是厂子弟,他们自然惯于迎合五湖四海说普通话的。春节,丈夫的祖母过来,她有时候讲赣语,我听惯了,不经意会冒出一句赣语,全家人都会发笑,大概是大家都不说方言,我这孙媳妇的却对方言起劲的缘故吧!可是 广东人说普通话,总所周知,是经常被取笑的。我虽经常说普通话错漏百出,可如今我才不在乎呢,别人听我口音说我是广东来的吧,不会卷舌音呢,我倒是兴奋的回答到“系啊,系啊”!已经忘却了是在被取笑,还以为是在被赞扬呢!从前是有羞怯的,年岁至此,却不以为耻反生爱了,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自豪?大概我是觉得没方言的人是可怜的,在哪里别人都不把他当自己人,感觉就是外来的,虽丈夫生性乐观,不以为然,可是我却听到他亲人和发小感慨过,土地也没有,方言也没有,没有根基,飘摇的感觉。
如今在广州工作,生活,感觉也挺好的,毕竟这里还是说我的第二母语的地方。工作之外,偶尔被人请客吃饭,也有来自各地的客人,坐下来,就要问你是哪里人啊。先说省再说市最后说到县,每每丈夫很“圆滑”的回应,听到客人说是哪里人,他便会说自己是哪里人,总是往近处说。譬如,客人说我是湖南的,他自然会说自己是湖南的,毕竟湖南湘潭系他祖籍地。如果客人说是江西呢,他便说着自己是江西人,父辈们曾在江西做厂子弟,至于广东,他是从小学开始便迁徙于此,自然更为熟悉。哎,反正哪里都是他的家,可是,人家用方言认祖归宗时,方言一来,弱小的他竟是无言以对了。
不过,我和丈夫平日虽讲的是普通话,可是旅行在外,便总会心血来潮说变调说粤语,虽然他说得不准确,但在外地也不会有违和感的,本意是想讲些别人听不懂的秘密,谁叫他们也讲我们听不懂的呢,方言就是如此辨别人群的。旅行在外,说起或听到自己的方言,便会想回家乡,乡音会让远行的人们更生热爱故土之情。我有位深圳来的领导,经常被外派到的地方都是说普通话的,后来他被调来广州,我出于工作习惯,跟他说普通话,他总会用粤语来回应我,我也有时会愕然。后来他跟我说,他觉得在广州工作很幸福,有人可以跟他畅快地说粤语了,我顿时意会了他对方言情义。
可是现在的孩子,才豆丁点大,无论城市还是乡镇,在这偌大的粤语区域,出口便是普通话了,甚至和自己的父母对话也如此,无可否认,这是从幼儿开始推广普通话的好结果,可是听着他们用普通话欢快的聊天,我心里却暗生一阵悲凉,感觉好像缺失了什么似的,竟生怜悯之情。
方言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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