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
八月份了。
八月份福建的天气依旧是不要命的湿。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的问题,近几年从椅子上起来骨头都会发出“咔啦”一声空响。
我走出屋子,不远处的房檐上有胖子腊的排骨,说是要多屯点等过年吃。而他自己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我看他实在好笑。便大声问道:
“胖子,你干嘛呢?”
胖子一边举起他的胳膊,一边缓缓地将头转向我,说:“你胖爷我在养生,五禽戏,你懂不懂?”
我看着他不标准的大鹏展翅,强忍笑意:“那您练的是哪出啊。”
胖子用一个摇摇晃晃金鸡独立回答了我。
我摇摇头,从上衣口袋里捏出一把烟丝。
抬手卷烟的时候看到手臂上那几道疤,颜色已经渐渐浅淡下去了。
似乎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改变的。
不受控制的,我开始在脑海中回放过去的这十二年。从胖子,王盟到黎族,再到瞎子和小花,我想想这一路我拖带着这些人,几乎算是任性的走了最后一步棋。可是回头看看屋子里对着天花板发呆的小哥,心底却生出一种庆幸。不管用了多少不可挽回的代价,我的豪赌,到底是赢了。
胖子似乎打完了他的五禽戏,用一种猥琐的中年大叔表情向我走来。“天真,今儿该谁做饭了?”
我听出他话中的不怀好意,“该你了。昨儿我做过了。”
胖子一下泄了气,“不成,我不服,凭啥只有咱俩做饭。”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是想让小哥给你熬一锅粽子吃是吧?”
胖子贼溜溜的瞄了一眼闷油瓶,看他没什么反应。然后认命的系上围裙,扭着大屁股就往厨房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发现不对劲,他一会儿腕子一抖,一会儿一抖,跟触电似的。等我明白他拿的是什么的时候,一下子就炸了。
“你他妈把盐当水放呢,咸不死你啊!”
“嘿嘿嘿,胖爷老了,眼神不好啦。鸡精能当黄糖使。”
我心说别瞎bb,你丫就是不想做饭。
我把烟掐了,揉了揉脸,忽然感觉在插科打诨中心已经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我坐到闷油瓶旁边,和他一起等着吃饭。
忽然心里莫名其妙的毛了一下,“今天几号啦?”我朝着胖子大喊。
“你他妈手机揣兜里当干粮吗!不会看手机吗问我!”胖子估计被辣椒呛得火气大。
我把手机掏出来,
“八月十七号。”
小哥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把视线从天花板收回来,淡淡地看向我。
胖子一盘辣炒鸡丁也做好了,端着往桌子上一搁,鬓间白发在我眼前一闪。我居然闻到了鸡丁的香气。
窗外又下起雨来。朦胧的雾气氲开,我忍不住偷偷夹了一筷子。不出我所料,我仿佛吃了一嘴盐。齁的我一激灵,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闷油瓶挑了一个小弧度的嘴角。我突然鼻头一酸。
“胖子能加道菜吗?”
“哟,我们天真想吃啥啊?你胖爷我这么疼你能不给你做么。说吧。”
“饺子。”
2017.8.17
七 涩拙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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