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好面子，我一直都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想要一个儿子，对于作为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我自然是相当期待，却没成想依旧是一个女儿，父亲也只是稍有不快，很快也就视我如宝。

   一开始，我对于父亲今年过年开始热衷于走亲戚的事情感觉有点诧异，因为父亲从来都是催促母亲做这样的事，他一人在家，没了母亲的唠叨反而落一个清闲。后来一想，许是今年收成好，又或许家里的一切都顺心，今年的父亲相比往年多了一份小小的沾沾自喜。

   亲戚待客的习俗从未改变，人不多便都在一张桌子上吃席，人多了便要男女分席。或许是父亲兴致来了，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话也比平时多了许多，说话间，父亲一眼瞅到坐在饭桌靠近正坐的我。

   原本不算什么大事，虽说长幼有序，但如今亲戚间多不拘小节，我也只是想与表妹坐在一起，无心要到那正坐上去，却被喝了两口酒的父亲隔着桌子严厉呵斥，说是严厉，更多的是有一点故意和显摆，似乎要彰显一下自己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地位。舅舅与姨夫自然是为我按例打打太极，父亲却越发自得。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在大庭广众下被如此呵斥自然憋屈，却只能忍下，饭自然也没心思再多吃。

   父亲虽然平时克制，可如今大家都在，又有我做开车司机，父亲喝的就有点高了，母亲很是嫌弃，偏那嫌弃中却又掩饰不住担心。

   因为与大姨顺路，父母便一同拉大姨在我家小坐。母亲在众姐妹中最亲近大姨，大姨也是最像姥姥的，有长姐的稳重和大方。父亲小陪了一会便要去棚内看一下温度，大姨还在，母亲自当走不掉，便让父亲一人去，左等右等却不见父亲回来，母亲心想，莫不是在棚里睡着了，要不怎么会这样。

   刚送走了大姨，父亲便来了，这一瞧不要紧，却着实让母亲和我吓了一跳。

   新裤子上沾满了泥水，从那痕迹一看就知道是从左边摔倒而且左腿受力，惊悸之余我还有点庆幸，幸亏摔的不是曾经受伤现在还有不便的右脚。等父亲一回头，看到父亲脸的时候，我这心又提起来了。

   右边脸颊的一片擦伤早就渗出了血丝，嘴唇也蹭破了点皮，下巴倒还差点，最吓人的是人中那里，直接蹭破了一个口子，左右手也有些许伤痕，这些都在诉说着这一跤摔的的确不轻，看的我心惊肉跳，父亲却一脸不以为意，母亲开口就是一顿责骂，偏偏那眼中的泪光暴露了真实的心情。

   “叫你不要喝酒你非不听，现在好了，长记性了吗，不是很有脸吗，明天再去走亲戚去，让他们都看看。”母亲气的不轻，差点要上手。

   父亲有点混沌，嘴上是服软的，一边脱下有泥土的外衣和裤子，一边讷讷的开口：“拐弯的地方太滑，骑着车子一拐弯没稳住就摔倒了，”父亲挣扎着站起来，往床边走，有点踉跄，随意摸了摸手和脸，显然醉意还在，“没事，没大事。”

   母亲见状又是一顿责备：“先去洗洗伤口，听到没有，还有衣服，你往哪放啊，就这样你还睡觉？”

父亲的口气明显不太清醒，声音懒懒的，闷闷的，下意识的只会重复刚才地滑之类的话，母亲更是又气又急：“什么地滑，你要是没喝酒，能这样么，喝一点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吗，你到底听到没有。”

   “拐弯的地方都是泥，车子一下没稳住。”父亲解释的声音也是闷闷的，显然不是很清醒。

   母亲急道：“你再说一次，你要是没喝酒怎么会这样，啊？你要不是喝酒这样我还不说你呢，还非不承认干什么，承认一下怎么了。”

   “也有可能是多喝了点。”父亲从嘴里慢慢吐出了一句话，已经躺在了床上。

   “就是喝多了，还什么可能。”母亲显然动怒了。

   “嗯，都怪喝酒，不喝酒还不出这件事。”父亲显然已经妥协，嘴里越发含糊不清。

   我急忙找出医用酒精和棉签，又拿了创可贴，过来给父亲清理伤口，母亲嘴里依旧喋喋不休。

   “怪不得这么久没回来，感情是摔成这样了啊，你以后长不长记性？跟你说话呢！”

   父亲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清醒，似乎想极力掩饰一下摔倒的问题，脑子一直，口齿不清的开口道：“我不是因为摔成这样才回来的这么慢，我，我早就回来了，我在门口车库藏着呢。”

   母亲一听又气又笑，敢情父亲虽然喝多了，也摔懵了，但还是知道要面子的，看着大姨还在家不好意思进门，一直等到大姨走了才出现。

   “这还知道不好意思啊，早干嘛去了。”母亲因为父亲的这句话弄得早已哭笑不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

   我哄着父亲别乱动，给他上药，父亲听话的一声不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开始不肯贴创可贴，等我软磨硬泡贴了几个，却又提醒我别忘了给他下巴也贴上，在得到我处理完的信息后就沉沉的睡了。

我默默的给父亲带上门，母亲去了棚里，不一会屋里就传出了打呼噜的声音。我本是心疼，却又因为父亲那爱面子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恍然间就觉得父亲老了，年少的倔强也因为年纪的增长而磨平了，不变的还是那让我无奈又心疼的小脾气。

在我哄着父亲上药的那个瞬间，我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个可爱的男人，终究是老了，像一个孩子一样需要我的照顾了，他做错事情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儿时犯错撒娇求父亲帮忙的样子，那个时候，父亲总会替我处理好，不让母亲过分指责我，在我心中，父亲是永远的保护神。

而如今，父亲也老了，在母亲指责的时候我也可以护着孩子气上来的父亲了，而在我眼里，父亲这可爱的小性子抵得过世界上最动人的撒娇。

总想着写一下自己的故事，可是太多，太杂，自己又懒，文笔还不成熟，如果有人觉得写的还不错的话，那我就继续写了！

2017年1月31号晚，有感而发罢了